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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敏抬頭,見花廳里突然多了個人。許飛雲對她像是有絲羞愧地先抱了抱拳頭,以示歉意。李敏銳利的視線一掃,直接馬上抓住了在屋頂上偷看的小叔。
朱理扒拉起了腦袋:真糟糕,說是自己大嫂眼睛銳利,還不如說是大嫂那個腦袋,比世界上任何人都聰明,不用看,都猜得到他跟來了。
李敏就此是懶得對這兩個不聽從她命令跟來的人說些什麼話了,李大夫向來最討厭,最懶得不聽從教誨的人。
回頭,李敏對屋裡的許仁康說:“由許太醫去給病人治療吧。”
許仁康立馬走了出來,拿袖管抹抹額頭上的汗,目光里微微一絲驚疑不定,張口想說自己恐怕能力不足時,接到李敏那眼神,馬上改了口:“臣會全力以赴。”
機會是不會留給其他人的。她剛在屋裡是教了許仁康怎麼找靜脈和抽血。許仁康要麼立馬抓住機會學習了,要麼,她以後只能不再教他,教給其他人。
在許仁康走去病人小院的時候,李敏對著那個留在原地好像不知所措的衛公公說:“衛公公,之前有勞衛公公做侍衛的工作了,既然,我們護國公府里的侍衛來了,衛公公如果願意去幫許太醫如何?”
衛立君和許飛雲同時一震。衛立君是因為之前剛錯失最好下手時機正懊悔不知道如何進行下一步時,沒有想到李敏突然給了他機會。
許飛雲震的是,她剛才把他當什麼了?侍衛?奴才?
不過也沒有錯,他到護國公府里除了蹭吃蹭喝看熱鬧以外,能支付給護國公府酬勞的也只剩自己這身武藝了。
“奴才絕對不會辜負隸王妃的期望。”衛立君單膝跪下,像是誠心誠意地說。
等衛立君快步走出去追許仁康,許飛雲眸子微夾,像是露出一抹笑意:“我們家主子終究是聰明過人,耍的人團團轉。”
“倘若許大俠不喝酒不說話,沒有人會嫌多。許大俠吃酒吃多了。”李敏掃他一眼。
許飛雲連忙抱手投降:“糙民是喝酒喝多了。”
此時朱理已經從對面的屋頂上跳了下來,明明許飛雲都沒有喝酒,不知道李敏為什麼要說人家喝酒了,但是,許飛雲都承認了自己喝酒,或許人家真的是喝酒了,怎麼說,都是自己大嫂的智慧頂呱呱一流的。
“大嫂!”朱理拱手,“我來了,沒給大嫂添麻煩吧?”
“你來都來了。”
朱理抬頭,看一眼李敏那沉靜之中十足與他哥一模一樣的威信,縮了縮脖子。
“許大俠可以先帶二少爺回去。畢竟是你帶二少爺過來的。”李敏以一種你必須負責到底的口氣與許飛雲說。
許飛雲耷拉了兩邊肩頭,嘴裡溢出一絲無力:“是——”緊接:“但是,王妃之前,不是說有糙民在,可以負責在這裡給王妃把門嗎?”
“原來許大俠喜歡給人看門?”
許飛雲一囧,他這是無意中把自己說成了看門狗。
“糙民,願意給王妃看門——”
李敏轉身,也不和這兩個魯莽闖進來的閒人說話了,她的工作沒有做完呢,轉身進了屋裡,照樣兩扇門閉緊,大門緊閉,任何人不得進入。
朱理乾脆坐下來,拿起那杯衛立君沒有喝完的茶,揭開蓋子一看,像是微微吃驚地說:“羅漢果?”
“怎麼?羅漢果不能泡茶嗎?”許飛雲感覺他這句驚嘆有些奇怪。
朱理微撅的眉角顯出一絲納悶地說:“他不是說自己是皇后娘娘的人嗎?我只記得,皇后娘娘好像是不喜歡羅漢果的。”
照理說,奴才為了迎合主子的喜好,主子不喜歡什麼,做奴才的肯定是不敢說自己就喜歡主子不喜歡的。
那倒也是。這樣說來,這個衛公公的地位身份,真不可小看,或許在皇后娘娘心裏面的地位超人一等,導致皇后娘娘都可以允許其人喝自己都不喜歡的茶。
朱理對羅漢果茶一樣是興致缺缺,他喜好吃龍井等正宗的綠茶解膩,把人家吃過的茶放一邊,剛隨手拿起來看,不過只是好奇。回頭,想起了自己大哥不知道回到家裡沒有,要是回去了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知道會不會大發雷霆。這一想,他還真有些焦頭爛額。
要他說,今日府里本就發生了大事,大哥心情一定不怎樣。
許飛雲走到屋門口晾著北風颳,聞到風的味道,都能辨別出:“那寒風是要從北峰上下來,只是,這邊濕冷,把寒氣困住在了京泰山外。”
“這麼說,這段時間不會很冷?”朱理問。
“是。”許飛雲微鎖眉宇,完全贊同李敏的預感,“這樣的天氣,乍寒還熱的,不是什麼好事。”
大概是因為這樣的天公不作美,導致他大嫂被迫來這裡鋌而走險。
朱理一隻手指摸在眉頭上,在想著那時候今日早上,李敏剛帶他去過的地方,說是給他看新藥。但是,去到那裡,即便知道有人盯著那裡沒有能看到新藥,可是,僅從徐掌柜的表情,貌似可以看出,這個新藥可能出了什麼問題。
七爺和皇后娘娘非要請李敏過來,莫非也都是想著李敏手裡這個新藥或許能治百病,應付此次可怕的病情。可是,倘若他大嫂手裡變不出這個藥了呢?
越是珍貴的藥越是稀罕,不是說有錢就能變出來的。朱理想到這兒,整條眉毛都擠成了個疙瘩。直覺里,他大嫂要不是真是神的話,如何能化解此次危機?想都沒法想。
沒錯,青黴素是人類發現的第一種抗生素,是可以治療很多種傳染病。問題在於,第一,青黴素不是真的可以包治百病的神藥,有些傳染病病毒對於青梅素是不敏感的,即用青黴素來治療是無效的。在這個古代,連病毒檢測手段都沒有辦法的情況下,用青黴素來治療來歷不明不能確診的傳染病,或許能成,也或許完全不能成。
更何況,青黴素在古代的產量幾乎是微乎其微,李敏手裡僅存的那點青黴素早就用完了,新的還沒有生產出來,哪怕她現在手裡有,也絕對不敢把如此珍貴的藥冒險浪費在不知名的病毒上。
大夫治病,在僅限的條件之下,是必須講究效率的,不能不計算成本和時間的。
李敏於是回想到了當初治療爆發性傳染病時,很多專家都熱議過的,包括非洲流行的伊波拉,最終在發達國家都沒有發明出治療新藥並且保證治療用的新藥能足量供應的時候,醫生們只能採用的一種方法,卻是最安全,副作用做小的方法。
血清療法。
古代沒有離心機,按理來說是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內分離出血清和紅細胞,而且,也沒有現代那種手段來提取血清給人輸抗毒血清。但是,血清是人體血液的組成部分,只要受血者和供血者的血型相配,不會發生溶血反應,用疾病康復了並且具有了抗體的患者血液,輸入給病人來治療,不失為一個嘗試的方法。
她的血型為O型血,O型血,理論上,O型血為萬能輸血者,但是,不可以接受其它血型的血。在這樣的情況下,或許可以簡單做個交叉配血試驗,如果世子的血能與她的血相溶不發生反應的話,可以粗略判斷世子的血為O型血了。
交叉配血的話,沒有離心機,只能是用靜置血液的方法,等待血液自然分層。這個方法耗時。為此,李敏採取了兩種方法,一種是等待血液自然分層,來進行交叉配血,另一種方法,是採取古代滴血認親這樣的法子來嘗試血型相配,這也是現有條件下唯一可以做的事了。
在李敏在屋裡耐心等待自己的血與世子的血液標本是否發生凝結的時候,那頭,只接受了李敏教導的怎麼給病人抽血的許仁康,全副武裝之後進了病人的房子裡,給病人嘗試抽血。由於那個時候李敏只給他演示一遍,並且只讓他自己試了一遍,許仁康根本只能算是初學者,哪怕是病人很明顯的血管,他都必須費了很大的勁兒來仔細琢磨確定,再抽血。
衛立君跟在他後面進來,看見他用的器具不僅奇怪,而且給病人治療的手段更是奇怪,有點像是給病人針刺放血,因此抱了很大的疑問:“隸王妃是說,給病人針刺放血的話,可以治好病人的病?有沒有說是針刺哪個穴位?”
“不,不是。”許仁康指著李敏給他講的血管,在中醫看來更類似經絡的東西說,“隸王妃只說,用這個小針扎入血管裡面,可以抽取到病人的血液。”
“接下來怎麼做?”衛立君追問詳細,根本不敢放過一絲一毫的細節。
“隸王妃只說把病人血液抽取過後,不要玷污了自己和其他人,小心裝好之後送到她手裡,沒有其它了。”許仁康說完,繼續專心鑽研怎麼給病人抽血。對於這個初學者來說,不能說這是一個比較吃力的活兒。
他是針灸能手,但不是抽血能手。
衛立君在他後面,猶豫不決,一方面不敢遺漏了李敏好不容易外傳出來的這個醫術,雖然在他看來這個醫術好像有點邪門,前所未聞,另一方面,他心裡隱隱約約猜到了,李敏剛才那是用了調虎離山之計,讓他先走一步,免得讓他那裡呆著刺探到其它信息。
等到許仁康把病人的血好不容易抽出來了,兩個人拿著這個珍貴的血液走回到院子裡去會李敏。這時,李敏大致也可以判斷出世子的血液,與自己相配沒有發生凝結,粗略可以判斷出,世子的血應該也是O型血。
許仁康這個抽出來的血大概是沒用的了,不過,沒有關係,她先收著。接著,她把世子的血液交給許仁康,讓許仁康注she到病人體內。她剛才叫許仁康先去給病人抽血,確實是一方面想調走衛立君,不知道還有交叉配血這個重要步驟,另一方面,不讓他知道她是抽了誰的血來用。
這些事情做完,時間過去了三個時辰,都已經到了半夜。
許仁康去給病人輸血,並且,按照李敏的命令在那裡守著等待病人的病情變化。李敏則決定回去了。因為,老公派了人過來,在七爺府上門口候著的了。
護國公的人,都是黑頭黑臉黑衣的,看起來怪嚇人的。七爺府上那些經過七王妃嚴格調教家風嚴厲的家僕們,看到護國公的人,都一樣能被嚇出心臟病來。
七爺急急忙忙率人出門迎接。同時,七王妃到了李敏這裡接回小世子。
小世子只負責提供血液樣本,其實在抽完血之後早可以回去的了。只是,見七爺夫婦貌似並不急著來接小孩子,李敏也就不急著歸還,因為眼看這個孩子在她這裡反而睡的更沉了,不僅沒有因為她抽血的時候大哭大鬧,是睡的都說起夢話來了,好像在她這兒更安心一些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