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頁
只是萬曆爺年紀都大了,再在女人群里聲色犬馬,不怕把自己身體害了。萬曆爺其實有尺寸的,否則不會經常去那些年紀大的妃子那裡逗留。
現在皇帝連淑貴妃那兒都不去了,是有一絲奇怪。
“父皇心情不好嗎?”朱佑悶悶地問。
“不過,聽說皇上是打算今晚去容妃那裡。我出來時聽見公公從玉清宮裡帶出來消息。”朱琪喳了口茶,比起這些兄長,她家住皇宮裡,消息最多。
“皇宮裡有人病了嗎?”李敏忽然插的這一句,引得所有人看向她。
朱琪笑:“都說沒有可以瞞得住隸王妃的事。”
“太后娘娘那個病,不是一直都有嗎?”朱佑只記得皇宮裡哪個妃子乃至太后皇后,都有一些常年不好的老毛病小毛病,都是富貴養出來的。
“十二弟,你不能只掛著祖母忘了妹妹啊。”朱琪的爪子再拍了下可愛的弟弟。
朱佑想了起來:“九公主?可是九公主的病不是好了嗎?”
九公主前段日子是發了場高燒,但是,後來經太醫們精心醫治,不需要請到李敏,已經把九公主治好了。
病好的九公主,讓萬曆爺仍然懸起了顆心。恐怕是想起當初劉嬪差點害死十九爺的事了。想想,這個孩子,不由親母帶比較好。之前,由於心疼九公主,都是讓九公主跟隨自己的親娘的。
“皇上大概是想把九公主送到容妃那兒了。”朱琪掰著指頭幫皇帝數著,“莊妃自己有十六爺要照顧。靜妃娘娘忙著三哥的婚事。淑貴妃以前沒有照顧好十九爺,皇上肯定不考慮的了。十九爺在常嬪那裡,常嬪沒法再帶一個孩子。只剩下容妃娘娘那兒最空的了。”
眾人聽朱琪這番分析都有理。
李敏卻順此接到了朱琪拋來的一抹意味深長的眼神:怎樣,是不是又該感謝我八哥了?
十一爺說什麼話,大半,含有重要信息的,都是那個叫老八的男人安排的。
於是,李敏在和小叔回家的路上,多了個心眼,問從護國公府剛回來的蘭燕:“夫人在府里是不是坐立不安?”
蘭燕小驚:“大少奶奶從哪兒得到的風聲?”
皇帝要把九公主送到容妃宮裡,讓容妃膝下有個孩子,這本來是好事。是,聽起來是極好的事。但是,既然八爺都漏出這個風聲給她了。說明,這裡頭可不是那樣簡單。
恐怕,這個九公主之前得的那個病,不是什麼好東西。
這得說到小孩子往往有大人難以想像的生命力。不要看小孩子好像天生體質弱,應該比大人脆弱。可是,偏偏有些病,小孩子染上了,卻表現出了頑強的生命力,沒有那樣輕易死掉。大人反而不同了,一旦被小孩子傳染上,很快會發展成為可怕的嚴重病症,病死率奇高。
“夫人是不太高興。”蘭燕說著剛從府里打聽到的消息,“說是,照顧九公主的宮人裡面,九公主的奶媽以及一個宮女都死了。”
“誰說的?”李敏問。
蘭燕再次驚訝地看了她一眼。
“是不是周太醫?”
蘭燕唯有佩服到五體投地:“是。”
“沒有什麼好奇怪的。周太醫擅長兒科,而且,近來不是被夫人經常叫來府里給夫人看病。之前,夫人派人去請周太醫周太醫都不能來。肯定是為九公主的病忙到現在。”
☆、【130】護國公發威
碼頭,陽光照在河面上,可以看見薄薄的一層冰。再過一段日子,冰的厚度能達到一尺,整個碼頭將被冰雪封鎖。
船現在都停運了。河邊只剩下一些行人走動,寥寥不見幾個船工。今年的冬季,其實來的比較遲。今日的太陽也很大。
馬維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家三爺要進宮面聖之前,要到碼頭這裡繞一繞。是,他們本來是預備坐船下江南的,可是眼看這個河道結冰都不能走了。賑災的糧食棉被都只能靠馬隊運輸,並不容易。所以,恐怕要就近調度國家糧倉棉庫比較好。
“結冰。”朱璃坐在馬上,望著河面,忽然吐出這兩個字。
“主子?”馬維不解。
朱璃懶洋洋地拿鞭子拍了拍馬肚,道:“我是說,皇上該有多心急。”
是心急,否則,怎麼會在這個時候非讓他下江南。皇帝這是要逼東宮動手嗎?皇后能不能沉得住這個氣?或是歷史會繼續重演?
馬維其實抓不住自己主子的心思,主子是希望東宮沉住氣還是沉不住氣。只知道朱璃近段日子,貌似與太子真的疏遠了不少。
“隸王。”朱璃微眯了眼。
馬維跟隨他目光望過去,望見了騎著馬帶了三兩個隨身家僕的朱隸一樣沿著河道騎著馬向這邊慢慢走來。
說是去兵部幫忙的朱隸,其實去到兵部,也不見得能在兵部里做出些什麼事情。大權皇帝肯定不會給隸王。
大家其實猜不透的是,朱隸留在京師里是想做什麼。
朱隸騎的那頭黑馬,是真正的汗血寶馬,黑馬流淌出來的汗是紅的,好像紅寶石一樣。像這樣騎黑馬披黑袍的朱隸,無論何時何地看,都是讓人覺得像是從陰曹地府里來的人。
噠噠噠細碎的馬蹄聲,並沒有避而不見,迎著他們過來。
馬維不由握緊了腰間的刀柄。
朱隸身後左邊騎著小褐色馬駒的是謀士公孫良生以及侍衛伏燕,右邊那個年輕男子,卻是他從沒有見過的人,不知是什麼人。只知道那一襲簡單的藍袍,依舊蓋不住其滿身威武的英氣。
“三爺。”朱隸率先抓住韁繩勒住了馬蹄。
“隸王。”朱璃在馬上回禮。
“據說三爺明日要啟程離京了,臣在此預祝三爺馬到成功勝利回京。”
每個人都知道他朱璃下江南是坐享其成,只要把人家抓到案犯帶回京中就可以了。此事說來容易,做起來最難。畢竟,如果中途案犯逃了的話,他朱璃可就犯了和太子捆綁在一起的死罪。
朱璃抿著唇角:“本王只是奉聖旨辦差。”
朱隸對他此言也只是拱了拱手,並不說話。
隨之,兩隊人馬擦身而過,一個往皇宮,一個回護國公府。
回程的路上,那個馬維認不出來的男子,其實是黑鏢旗的十舵主孟浩明,與公孫良生議論了起來:“三皇子這是要進宮面聖嗎?”
“皇上下了聖旨,三皇子是要出發之前,到皇上面前先表心志,說說自己此行的計劃,好讓皇上放心。”公孫良生慢悠悠地說,“畢竟,三爺這個人選,不是皇上挑的,是皇上問了太子以後,太子推薦的。”
“啊?”孟浩明像是吃了一驚之後,好像才明白為什麼自己剛才主子要和朱璃說那樣兩句話了。
“皇上這是要去辦太子手下人的案子,皇上不先問問太子本人,怎麼可以呢?就好像一個主子去辦另一個主子的奴才,總得先過問另一個主子的意思。”
“這樣說,皇上其實還未有廢太子的意思。”孟浩明驚異地問。
“那是當然的。反正到現在,我和王爺是都看不出皇上要廢掉當今太子的意圖。”
朱隸聽到這話以後,眼角那抹餘光掃過身後公孫良生白淨的書生臉。
“皇上不廢太子,卻把大皇子弄回來,寵淑貴妃,像是要提拔大皇子。皇上這是什麼意思?”孟浩明感覺腦袋都亂了。恐怕,現在朝廷上上下下,沒有一個能想明白皇帝的心思。
“皇上的意思很明顯,就是要底下人,都看不明白皇上在想什麼。要是人家能看懂皇上在想什麼,皇上怎麼繼續是皇上?”公孫良生把小褐色馬當小毛驢那樣慢悠悠騎著,在馬背上搖頭晃腦悠閒地說著這話。
伏燕當即摸了把鼻子。所以說,這世上最可怕的人是書生,把皇帝的心思都摸透了。
孟浩明啞笑兩聲,道:“還好我這種粗人,讓我打打殺殺還可以,要真讓我在這裡呆著,呆久了,可能本來都不好用的腦子,都會變成石頭了。”
“不是變成石頭,是變成豆腐腦。”
公孫良生再吐出這話以後,眼看伏燕和孟浩明兩個武將全臉上變成了一片空白。朱隸見著都不禁嘆息一聲:“你們回頭,跟公孫先生多學點字,把孫子兵法那些,背下來。”
“主子,叫我們背兵法沒有關係,可是,公孫先生那個話,有什麼意思嗎?”孟浩然問。
“豆腐腦和石頭比,哪個硬一些?”
“石頭!”剛回答完這個話,孟浩然恍然大悟,隨之,和伏燕一樣唾罵起嘴巴惡毒的書生。
公孫良生的嘴是惡毒些的了。
幾個人在護國公府門前下了馬。
公孫良生走到朱隸旁邊,才悄聲說:“三爺是有意繞到碼頭看看的,而且,可能想著會遇到主子。”
“嗯。”朱隸答應一聲,只看朱璃看見他的神情中那般平靜,都可以知道朱璃心裡對他始終是很戒備的。
“皇上把三爺調走,何嘗不是——”公孫良生後面兩個字“失策”,只是從眼裡流露出來。
朱隸明白他這個眼神,邁進自己王爺府里後,能一眼掃到自己母親院子裡的人,躲在芭蕉葉後面躲躲藏藏地觀察他的動靜。
尤氏大概是想不明白,為什麼到至今他都不走。他要是走了還好,不是說她不希望自己兒子回家,只是,這兒子在家呆太久了,不聽話了,對於她不是什麼好事情。如果朱隸按照以前那樣在冬天到來之前回軍營,那樣的話,只餘下李敏,她想怎麼再幫他納妾,李敏怎能反抗。她想對李敏怎麼做都可以。
想清楚了這些,尤氏不和他對著幹了,只盼著他快點走了。
尤氏哪裡知道,現在早就不是他朱隸想不想走,是皇帝根本不放他走,這從幾個月前他剛回來時皇上給他大辦慶功宴都可以看出來的苗頭。
他的母親是糊塗了,因為自己的一己私利,都看不清楚現在朝廷的風雲變幻了。再有容妃這層在中間。
“夫人與容妃娘娘一直有通信嗎?”朱隸問。
“是的。”公孫良生把調查後的結果告訴他,“所有護國公府里的消息,夫人都會告訴自己妹妹。”
告訴容妃本也沒有錯,因為,容妃是尤氏的妹妹,理應是他們護國公府最信任的人。當初容妃入宮,可以說,是容妃為了護國公府而入宮。
可是什麼時候起,好像,事情並不是他們一開始所想的那樣發展了,乃至,他們必須懷疑起從一開始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