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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這個重擔的高治,是猶豫了一陣。對此虞世南都快著急起來,說:“你上次在皇太后面前,不是說了嗎?她倘若出了問題,你可以給她陪葬。”
有這樣的話啊。高貞眸子裡一亮。
高治狠狠地蹬了下那個多嘴的人,同時沉了嗓音道:“關於傷兵集中處理的地方,是要好想一想。”
拉不下面子,只能這樣說話了。
那些戰略家們再次圍聚在地圖前面,仔細研究看哪個地方,適合搭建起後方的戰地醫院。
李敏要走的時候,發現孟浩明走過來時那表情好像有一點哪兒不同。再看那胡二哥,更是高興的宛如喝了喜酒一樣,一邊手裡攥著什麼東西。
她心頭一動,回頭到帳篷里,找來那個最喜歡在暗地裡偷看別人做事的李嬤嬤問起話來。
李嬤嬤整天提心弔膽,害怕別人在她背後搞小動作,所以,對身旁所有做事的丫鬟婆子的一舉一動,都盡收眼底。
當李敏問起的時候,李嬤嬤開口就說:“紫葉是送給她哥平安符,說是從太白寺里求來的。少奶奶,要不,奴婢也去給你找一個平安符。太白寺里的那位方丈,不是剛好在這裡嗎?讓他馬上施個法給平安符。”
迷信的東西,李大夫肯定不信的。不過想這丫鬟,本意是好的,沒有什麼錯兒,不用怪罪。任其自然就是了。
李嬤嬤繼續說:“春梅拿給孟旗主的香囊,據奴婢所知道的,是孟旗主向春梅討的。應該不是在太白寺求取的平安符,只是她自己做的一個香囊。”
情義說斷就想斷,肯定不可能。再說那男兒上戰場是保家衛國灑熱血拋頭顱,作為女子,心胸在這個時候放寬一點,哪怕是給個陌生的士兵送這個東西,都是應該的。
李敏肯定對此不會說春梅一句話。同時,她自己是不是該給她貓爹、老公等,送點這樣的東西?
送不送?送了會不會覺得挺彆扭的。
旁邊,老公送她的那隻綠鸚哥,在竹籠子裡好像好奇地瞅起她來。這好傢夥,多嘴的本性,不知為何,跟了她,卻沒有那麼呱噪了。但是,有時候這寵物的眼睛,活像他那雙眸子,看得她想害臊。
夜晚,部隊決定趁著夜色開始暗地潛行時,朱隸騎上戰馬,李嬤嬤忽然從後面喊著跑了上來。
幾個人,都很吃驚地看著腿腳蹣跚,一路跑得好像快斷氣的李嬤嬤,只知道這個老嬤嬤,在李敏身邊好像從來都不顯眼。
李敏有辛苦勞累活兒的話,一般都不會用到這些老奴才,尤其是跑腿的活兒,主要是體恤年紀大的老人手腳不方便。
“王爺。”李嬤嬤彎腰喘口氣,當著眾目睽睽的面,把手裡抓著的一樣東西,送到了朱隸的面前,說,“王妃讓老奴拿來給王爺的,預祝王爺旗開得勝。”
原來,大家都以為,李敏這是讓人送重要的口信或書信給朱隸,而且肯定涉及到的是公事,誰讓李大夫這人平常給人感覺都是這樣的——無事不登三寶殿。
現在,李嬤嬤這一說,聰明點的人馬上別開臉了。
距離這裡不遠的國王馬車裡,高貞用團扇撩開了窗簾,看著這幕,覺得牙齒酸死了,牙痒痒的,好像吃了酸酶似的嫉妒死了。這女兒,真是潑出去的水!難道只有她老公上戰場了?她爹,她哥呢,就不是人了?
啪一聲,高貞要折了手裡的扇柄。
齊公公滿頭大汗,想早知道是不是該先去給李敏透個信兒。
那邊,只見李嬤嬤送完東西給朱隸以後,轉頭看到了高卑人的馬車,咚咚咚,又跑這邊來了。
高貞的丹鳳眼一瞬間瞪圓了。
可能李嬤嬤這是就近原則,誰離她近,她先拿給誰,畢竟她全身老骨頭了,跑不快,需要計算距離。
高治騎著的馬隊,比高貞離李嬤嬤近一些。
李嬤嬤闖進高卑人的車隊裡,在懷裡又掏了樣東西,送到高治面前:“少奶奶,讓老奴,給皇太子的。”
高治愣了。十足地呆了一陣。可能都在想,她居然沒有忘記他?而且,這是第一次有人送他這種東西吧?平生沒有遇到過。高治那張繃緊的臉,露出了無所適從。
☆、【235】攻城
軍隊在前面出發了,李敏和那些留守後方的軍醫一塊,撤到了準備建立戰地醫院的地方。
如果遇到要手術的話,手腕上戴的帝王綠,李敏一樣是必須脫下來的,儘可能遵守無菌操作。脫下來的帝王綠,當然是交給自己身邊最信任的人。以前,她主要是交給念夏,現在,李敏是交給了春梅。
春梅會把護國公府的傳家之寶用帕子仔細包裹好了,放進自己胸前的衣服里,這樣,別人想偷,基本都不可能。而且,也沒有人知道,李敏會把帝王綠交給她。因為本身,李敏戴帝王綠的事情,大部分人都不知道。
遠方隆隆的炮聲一陣陣傳來。聽說,高卑軍隊,把剩餘的沒有被聞習元搶走的大炮都集結起來了,大約有二三十門炮。聞習元掠奪走的大炮,有將近五十尊,加上紫陽城內本身的一些武器,形成了強有力的防守力量。
第一批傷兵,按照約定好的,從前方送回來的時候,有十名左右。大都是屬於手腳骨折之類的傷情。對於內部臟器出血的,由於古代醫療條件太差,李敏都和之前那批隨軍隊到第一前線的軍醫說,失血太多的,不要送了。沒有血漿,不能及時補充血容量,送到半路肯定也就死了。
送回來的為數不多的傷兵數目,並不意味我方的戰況良好。相反,八成前線戰況十分慘烈。很多士兵直接死在了戰場上,根本來不及施救。
李敏和一名軍醫,在一個小腿外傷的士兵旁邊彎腰察看其傷口,見那小腿上很顯然是炮片所傷。
受傷的士兵說:“城牆上的炮彈一來,炸得一人高的土丘全夷為平地,坑有三四個人大。”
可見紫陽城內大炮的威力之猛。
要說高卑的火炮技術,更多來自的並不是大明,而是西邊的諸國,並且也有自己的部分研發。可以說,這次聞家軍瞄準了高卑軍隊裡最自傲的武器火炮下手,是看中了,高卑的火炮,至今在東胡或是大明那裡,都不用找到敵手。大明發明的火炮,與高卑相比,有明顯的差距。
如果,高卑這些大炮因為聞家軍,在落入東胡人手裡,恐怕大明一樣要危險了。李敏推測,自己老公的軍隊裡,恐怕都沒有到達這種威懾力的大炮。
傷情檢查完,李敏和戰場上回來的士兵繼續交談,以便了解前線更多的情況。
這些人,處於死後餘生的驚魂未定之中,是都沒有想到要隱瞞她什麼。把很多事兒都一五一十招了,包括他們這批人,怎麼突然被敵方的大炮擊中。
“高卑的國王,先是到城門前與城裡的叛軍交涉。結果,叛軍不僅不接受我方任何勸降的理由,甚至要求王爺出來。”
“王爺?”
“是。他們把我們大明的十一爺綁在城門上方示眾了。”
緊隨這話落地,外面砰一聲。一個銅盆落在沙地里的聲音。紫葉接到李敏的暗示立馬跑出去看是誰,不會兒跑了回來,貼著李敏的耳邊說:“少奶奶,是清惠郡主。”
那戰馬如風一般,從軍醫院的駐地里狂奔了出去。守在門口的哨崗都來不及拉開馬閘,對於騎著馬飛躍過欄杆的女子目瞪口呆的。消息傳到李敏這兒時,李敏搖了搖頭,意思是人不用去追了。
北風,寒冷徹骨,陣陣猶如刀子。綁在城牆上方豎著的旗杆上的少女,小下巴臉上,鑲的兩顆眼珠子又大又黑,好比夜空里的星辰。
聞習元抽了侍衛的刀子,架在少女的脖子上,對城牆底下坐著馬車的高貞說:“讓隸王出來!”
高貞從厚重的綢布車簾里彎腰鑽出來,手裡那把八仙羽扇在風雪裡慢悠悠地搖擺,丹鳳眼朝上,對著那城牆上被綁的少女宛如眯了下眼,似乎比起聞習元的話,對於眼前少女的那幅表情,更有興致。
少女的表情,看起來冷漠的宛如高卑國遼闊的國土裡最常見的沙漠。
不會兒,高貞的羽扇指到城牆上的叛賊說:“聞習元,你是不是弄錯了一件事兒。這個人,與你我,與你父親,都沒有任何關係。你想殺的人是我吧。你綁她做什麼?不如,你把她放了,來綁我,不是更好?”
高貞這話邏輯上是沒有任何錯的。可是聞習元冷笑道:“我綁你?我可能綁你嗎?你不用聲東擊西了。你自己主動出來,不過就是想引我們的部隊出城,然後消滅掉。因為以你們的這點兵力,是不可能攻下這座城的。而東胡人正源源不斷朝這裡進軍。再有我們聞家軍在這裡旗開得勝的聲音傳出去以後,高卑國內,像伏鬼這樣的流民,聽見我們贏了,對你們高氏皇族恨之入骨的,都會來投奔我們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你不用再做這種無用的把戲,高貞!”
“是嗎?照你這種說法,我該站在這裡束手就擒。可你現在連城牆都不敢下來,不敢與我面對面單挑,只會綁架一個與我們都無關的少女。只能說明一件事,聞習元,你是條連高卑狗都不如的狗!”
“你說什麼?!”聞習元勃然大怒。
高治在後面看著,眺看著,那個與高貞對話的聞家的大公子爺。
記憶里,這個公子爺小時候,他倒也見過幾次,主要是聞良輔帶兒子進宮面聖的時候。據說,那會兒高貞,對於見聞良輔的兒子已經沒有任何興趣了,不見。卻是太子太傅偶爾曾對高貞私下裡提起,說是聞良輔對這個兒子貌似對天文地理都十分興趣。一個愛讀書的人,分明是可造之才。
高貞早防備在心了,所以不見,始終不見。
那時候他高治不懂,只聽外面人說這人讀書很好,成績好過他這個皇太子,因此在聞習元隨父親進宮的時候,瞞著高貞,暗自瞧過幾次這個人。
聞習元個子不高,身材由於愛讀書不愛鍛鍊,所以,在營養過剩的情況下,不禁顯得微胖。長相的話,一般而已,聞家男人本來都長得不怎樣。但是,到底是這個人,能輕而易舉地把高卑軍營里的火炮拿到手,全都是因為這個人,參與設計了高卑國現今最新的遠程火炮。
從現在的戰況看來,確實不可小看這個聞家的大公子爺。由聞家大公子參與製作的大炮,現是一炮比以前的火炮she程要多出了百尺,威力也增加了兩倍之多。難怪聞家軍可以比他們原先預計的更快的速度拿下紫陽城。
只可惜,這個人,早就被自己父親洗完腦子了。滿腦子不會俯首稱臣,只想著坐上那把龍椅。只是,單獨憑靠這人能力,只會紙上談兵的能力,終究不能像武將那樣在戰場上表率,恐怕,難逃命運。這人,聰明在,早就意識到了這點,因此,不惜當上了叛國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