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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夏等人聽到他這話直愣了下。
要知道他是主子,這等細節到枝末的小事何必由他操心。
“是,是奴婢考慮不周——”念夏的臉蛋羞愧到滿臉通紅。她自己怎麼就想不到。她這個習慣做事的丫鬟居然不如主子細心,真夠丟臉的。
走廊里的聲音不意外傳到了屋裡。尚姑姑一樣詫異地愣了愣眼。李敏嘴角掛上一抹不知如何形容的笑。
他這個人,不懂的人,只以為帶兵打仗的都是個老粗,其實,是個心細如髮的男人。
“到廚房重新換過。”朱隸道。既然都說她不喜歡吃甜的了,這樣,不是他覺得不甜,是生怕她都覺得甜了過頭。還是他剛說的那個法子好。
念夏立馬點了頭,把粥碗端回廚房裡換過一碗。
尚姑姑只覺得這真是一個一絲一毫紕漏都不會放過的男人。
屋門打開,李敏坐了起來。只見他高大的身影繞過屏風之後,離她越來越近。尚姑姑已是退到了一邊去。
看到銅盆里的水,朱隸問:“剛起來?”
“王爺坐吧。”李敏道,“是妾身睡晚了。”
朱隸拂了袍子坐下來,坐在她床前,那眼睛,一時只靜靜地看著她的臉色。
李敏這是被他瞅得,好像臉上都能長出東西來了,不由低下頭去。
那頭,念夏把粥換了以後,急匆匆走了回來,走到門口,由伏燕接過了盤子,端到了屋裡。
根據他吩咐的,一碗白粥,再有一盤小碟子放了糖。
“聽說你今早沒有什麼胃口,想吃點甜的,可你平常不愛吃甜的,一下子不要放太多,本王怕你反而胃裡受不了。”朱隸從盤子裡端起碗,另一隻手拿著勺子放進碟里,眼睛卻看向她。
李敏第一次被人這樣侍候,這個感覺還真是,非同尋常。她幾乎都不知道怎麼說話了,感覺那個尷尬的顏色在自己臉蛋舌頭上發酵,輕聲說:“我可以自己來。”
“讓本王服侍你不好嗎?”他低沉的聲音傳入她耳朵里,只她一個人聽見似的,本就是只說給她一個人聽的話。
都說男人甜言蜜語害人不淺,李敏真一下子心跳到好像找不到氣了的感覺,頭都被他的聲音吹的暈暈的,熱了些,差點兒叫尚姑姑開窗戶。
“還是我自己來吧。”吸口氣以後,她把手伸過去,柔嫩的掌心覆蓋在了他拿勺子的手背上。
那瞬間心神一盪,他想在她朝霞一樣嫣紅秀麗的臉蛋上啄下去。到底是沒有敢動。任她抓著他的手,在碟子裡舀了半勺糖,慢慢地撒入白粥里。
四周的人,早跑到屏風外面去了。
伏燕擦了把汗,從來沒有見過主子小心翼翼到這種地步,讓他看著都捏汗。回頭,看到念夏不知道在找什麼的眼光,問:“你找誰?”
“那個,姓孟的。”念夏找了一遍,是找不到孟浩明出現的蹤影,莫非人是走了。
“你找他做什麼?”伏燕納悶,接著,眼裡閃過一抹促狹,“莫非看上人家了?”
“你胡說什麼。不是他看上我妹妹了嗎?”
伏燕“啊”,才來一個後知後覺。
春梅抱著衣服過來,聽見他們這話,用力在念夏的手臂上捏了一把。念夏被捏了生疼,回頭看見春梅一臉黑色,明顯真是氣了,於是閉住了聲音。
屋子裡的兩公婆,在慢慢地一口粥一勺糖,那樣玩著。聽到屋外的聲音,李敏想起:“孟旗主是娶妻生子了嗎?”
哪有人把話問的這樣直接的。朱隸感到好笑之餘,卻也和她說實話:“你說孟浩明?他沒有老婆。在軍營里長年累月打仗的人,哪有時間找女人,軍營里全是漢子。”
“那你覺得怎麼樣?”既然秘密都揭開了,李敏乾脆厚臉皮,給自己丫鬟做媒了。
“關鍵是他們兩個自己覺得好。你當主子,我當主子,還不都是一個性情。只要自己人過得好。”
他這話說的實在,直說到她心裡去了。所以,做夫妻最關鍵的不是討好不討好對方,而是之間對不對脾氣。畢竟情情愛愛那是一時,到底是要過日子的,要在很多家事國事天下事裡頭磨合的。
“你這樣說,我就當你沒有意見了?”李敏在他拿起的湯勺上吹一口,等吹散了熱氣再吃。要是覺得甜了,直接塞給他吃。
“照你說的——”這話沒完,嘴巴被她塞了一勺子粥。這才知道她平常該有多麼不喜歡吃甜的,一點甜,他都不覺得甜,她覺得甜。不過沒有關係,兩個人這樣互補也不錯。
吃了大概半碗,李敏覺得膩了,餘下那一點全給他包了,眼看是中午了,他都沒有吃飯,說:“我讓人問問廚房,給你準備什麼吃的?”
“別忙。”他拉住她衣服,“我吃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這樣吃的飽嗎?吃不飽豈不是沒有力氣,你本來夠瘦的了。你想吃什麼儘管說,只要不吃公孫說的有些女人竟然想吃起泥巴。”
大笑不已。那個公孫良生拿這話來嚇唬他。
“是,是有些人懷了孕以後奇怪一些。不過,你妻子從來是個正常人。”
還說正常?不愛吃甜都想吃甜了。
“昨晚上——”李敏想著,是不是該先給他透個信兒。
朱隸聽她說了會兒,聽見屋門口有動靜,問:“有誰來了嗎?”
“王爺。”伏燕回答,“宮裡有消息過來,說是昨晚皇上去了錦寧宮。”
和尤氏說的一樣。皇帝去了錦寧宮是為了九公主的事,既然皇上都親自開口了,容妃豈有不答應的道理。
這樣一來,容妃心裡肯定要惶惶了,畢竟九公主一來,不知道會不會把疾病帶到錦寧宮。
“容妃娘娘,想請王爺入宮一趟。”
既然請不到李敏出馬,所以,只好請他了。
這個容妃娘娘倒也聰明,知道他們夫妻兩人關係好,她知道的事兒,他能不知道?
“等飯後,本王有時間,會到宮裡先稟告皇上。”
做人臣子不易,何況自己姨媽還是皇上的妃子。
李敏見他一字一句穩重地回答,恐怕皇宮裡的人都不知道他已經把尤氏送走了。
容妃來請是一樁事兒,除去容妃,沒過多久,據說大皇子也來請了,以及太子的東宮,不知為何事也想找她。到最後,上次被她說了不准再來找的朱公公,託了人,也把淑妃的口信送過來了。
☆、【134】為徐氏正名
忽然之間,搖身一變,她李敏變成了所有人搶著要的人。
真是受寵若驚?
笑死。
她李大夫又不是第一次給人治病,又不是第一次把人的病治好。可是,論以往,給人治好病,人家真的看得上你兩眼?
NO。
人家表面上感激,其實只是想拿錢打發你,骨子裡依舊把你當奴才使著。大夫治病救人,本就是本職,沒有錯,所以,不要想著人家真的從內心裡把你感激到拜天拜地。只怕你一不小心沒有把人救回來時,反面的結果,直接把你弄死。
這種教訓,一次兩次,再有太后娘娘之前還才當著多人的面和她翻了臉。
奇了,真是奇了。
要真是只當她是個大夫?有必要如此搶著要嗎?
朱隸立在窗戶前,聽著一聲夾雜味道的嘆息,回頭,看她是翻起了本藥書,像是百無聊賴的。
是,是聽著都覺得好笑。他聽見,都這麼覺得。
這些人不知道是什麼底氣,竟以為她是那種一有人示好巴結馬上會像哈巴狗跑過去的人。這樣說她,不是說她清高有骨氣,而是她早把這些人使勁想巴結她後面的意圖大抵可以參透了。
現在這些人突然急著巴結她,莫非是和他一樣,開始意識到她真的是與眾不同的——
靠在軟枕上,無聊地翻了翻書頁時,能感覺到他的目光,像是那時候深深地宛如要烙在她心裡頭。
他在猜疑她的來歷,從很久以前,比任何人都早。
可見,古代人的智慧經常是被穿越人士看低了。總以為,古代人沒有想過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怎麼可能不猜疑?你用的東西,知識,都不是這個世界裡的。人家會產生懷疑很正常,不懷疑,才是低智商不正常的。
李敏確實是不知道怎麼和這個男人解釋才好。或許,她可以直接和他說明白,她來自現代,一個醫學昌盛,科技發達的現代。但是,他如果接受了她的說法,知道了她的來歷,會不會利用她的知識做出什麼事來?畢竟,她是連炮火等武器都知道一二的。
救人性命的醫術拿出來用是一回事,要是無意中,把現代化武器帶到古代被人利用來殺生,那是她絕對不想見到的,是違背道德道義的。
慵懶地打了聲呵欠之後,李敏閉上眼。耳邊,能聽見他走近的腳步聲。他的手拿起被子,給她輕輕拉到了肩頭。
屋外伏燕推開門走進來,隔著扇屏風說:“宮裡的馬車到了。”
容妃生怕他不來,連馬車都給安排好了。
“你留在府里,看著王妃。”吩咐完,他轉身,像陣風走了出去。
李敏只等他走遠了,再睜開眼,看著像瓜蒂一樣交結的蚊帳,回想起了自己第一天來到這個世界時的情景。
或許是許久沒有想了,這樣一想,挺懷念的,懷念那個像是與世隔絕的現代的日子。
念夏躡手躡腳進來的時候,看見她這個表情,被嚇一跳的感覺。
“大少奶奶。大少奶奶——”
李敏轉過頭:“你叫了我?”
念夏想說,她剛才叫了她十遍,她好像才如夢初醒。
“大少奶奶是不是想睡?奴婢聽人說,懷了孩子的人,很喜歡貪睡。”
李敏聽出了她話里的意思,自己剛剛確實是出神了。讓對方扶了自己起身,拿出了朱公公托人帶來的口信,淑妃是想請她給朱汶複查。意思很顯然,是想讓她和淑妃以及大皇子都見見面。
可能是都聽說皇后派人與她接觸的消息,於是,這些人都犯了急的樣子,生怕她被誰拉攏走了。
要說的話,得佩服那個八爺,現在這個時候,反而是沉得住氣了,沒有跟著任何人急。
說曹操曹操就到,她想錯了,八爺讓人來了。
來的人是小李子,這個小叛徒賴在了她家門口不走,說是非要見到她一面死了才能甘心。
“讓他進來吧。”李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