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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怎麼了?”念夏不解。
春梅揪了揪衣襟:“奴婢雖然未嫁過人,但是,家裡奶奶是穩婆。”
念夏一愣,趕緊瞅了下四周沒人,拉住春梅走到角落裡,追著問:“你再說一遍。”
“奶奶說,有孩子的女人,喜歡吃梅子。”
念夏絲絲抽了口寒氣,大冷天的一樣快冒熱汗了。
李敏如果真懷孕了,這該是多麼讓人高興的事。可是,現在聽來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為什麼皇帝要惦記他人老婆是不是懷孕了?這是不是太匪夷所思了!
“大少奶奶,是不是,自己都沒有察覺到——”春梅看著她的臉色,聲音越來越小,快小成蚊子一樣的聲音。
“你,你別胡說八道。大少奶奶剛不是說了嗎?大少奶奶不喜歡吃梅子。”念夏一本正經地說。
李敏是說了吃了梅子噁心,與孕婦喜歡吃梅子剛好相反。
春梅想了想,可能真是如此吧。按理說,李敏自己是大夫,自己有沒有懷孕,比任何人都清楚無疑。
懷孕這事兒,在古代,由於沒有什麼測孕紙之類的東西,只能是靠女子月事等來推測了。論月事來算,李敏這個月是遲了。
兩個小丫鬟面對面,一個都說不出半句話來。
前頭由於李敏給了通行證,許仁康很快上護國公府來拜訪了。正逢廚房裡端來了清粥,李敏邊喝著粥水,想到這個人既然是自己表哥介紹來的,應是信得過的人,於是,讓人請了許仁康進來。
許仁康走進來的時候,剛好看見她吃完粥在嚼花生。
李敏讓人撤下粥碗,請了許仁康上座,道:“許太醫本妃從未在宮裡和太醫院裡謀過面。”
“糙民也是剛被太醫院外聘進來的,徐老爺子的名氣,在當地一直都很有名。不像糙民,剛好是歪打正著。”
“歪打正著?”
“是的,隸王妃可能有所不知。宮裡十一爺之前一直用的太醫,是本官以前師從同個老師的師兄。個把月前,師兄因為腰痛難忍提早告老還鄉時,把糙民引見給了王紹儀。”
十一爺女扮男裝的事情不能被拆穿,肯定要一直用自己最信任的太醫。
李敏理解。
可許仁康看見她一下子理解了的表情,立馬橫生起了疑問,只差把那句“莫非你已經看出來了”的話吐出了嘴邊。
“許太醫找本妃是有何事?別看本妃像是治好了大皇子,可是,本妃都不被太后待見了。”既然是表哥相信的人,李敏覺得可以對其坦誠相見。如果這人是想在官場上借她勢力攀上去的,醜話不如早點說,她李大夫偏偏沒有這個本事,只怕跟她沾了故,反而要被太醫院那群老狐狸全部欺負起來。
讀懂她話里的意思,許仁康連聲說:“小生本來對到朝廷里當官,一點意思都沒有。只是師兄的委託難以推卻,只得前來京師赴任。這到宮裡任職不到幾天,發現小生對官場幾乎是一竅不通,早就沒有升官發財的念頭了,只想著哪天能像師兄全身而退回鄉頤養天年,已是萬幸。”
極少能在太醫院裡聽到這樣的話,遇到這樣的同行,李敏倍覺找到了知音,頗為讚賞:“錢財都是身外之物,當大夫的,生生死死看看多了,都知道生命何其可貴,沒有比生命更有價值的東西了。”
“王妃言之有理。所以,糙民來到這兒拜見王妃,只是有心想向王妃求學的。王妃的醫術,讓糙民敬佩,心慕已久。”
李敏又不是那種自私的,藏著醫術不想外傳只想著自個兒發財的,只是,自己那醫術,比當下的水平要晚了幾百年,不是一般同行能接受的。況且,像太醫院那些老狐狸,只怕學了她東西,恨不得立馬把她生吞活剝了。猶如上次在她這兒剛偷師了一點東西已經很自我滿足的周太醫。
“這樣吧,本妃是平常習慣地紀錄了些自己醫治過的病人的醫案。許太醫既然對本妃的醫術感到興趣,本妃可以把醫案借給許太醫看,但是,僅限於在本妃這兒府里看,不准帶出外面。許太醫能否接受如此苛刻的條件?”
許仁康一聽她這話,已經感動到站了起來,感激流涕地說:“糙民叩謝隸王妃,請王妃受徒兒一拜。”
李敏連聲讓他起來:“拜師傅的事不用了。本妃從沒有想過要收徒弟。”
許仁康只得站了起來。
李敏讓念夏去把自己放在桌頭的醫案拿過來時,許仁康的眼睛掃過屋裡插的一束臘梅,說:“花雖然好看,但是,據聽,王妃似是對花兒敏感,當下王妃身子需要保重,還是不要在屋裡放花比較好。”
一句話,讓今早上剛給屋裡換過花的小丫鬟快跪在地上哭了。這是做錯了什麼事?
念夏都一驚,想起今早上和春梅剛討論過的話,再心驚膽戰地去看聽了許仁康這句話之後的李敏。
李敏那張臉上的表情是淡淡然的,像是沒有打算回答許仁康的意思。
念夏就此把醫案放在了李敏身邊的桌子上,叫了屋裡其她丫鬟撤出了屋裡,拉上門。
許仁康到此,才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一身惶然,沒有等李敏開口,自己先招了說:“糙民這些話,也是聽太醫院裡的周太醫他們說,是糙民疏忽,沒有先判別周太醫他們的話是真是假。”
原來是這樣,所以今早上皇帝給她預備了盤梅子。她心裡正覺奇怪消息從哪兒泄漏出去的。因為,她月事遲了的消息,只有她自己知道,其他人,一概不知。要說誰還有可能知道,那就是近來沒有夜夜在她房裡辛勤勞作的老公了。
太醫院那些老狐狸們,畢竟是寶刀未老,在這方面不知道都混了多少年,都混成精了,看著她而已,都能看出她是不是可能有身孕了,都神了的說。
其實她自己都不能確定自己是不是真懷孕了,月事偶爾因為壓力等緣故遲了些日子,是很正常的事情。何況,這遲的日子,都不到半個月,何談來馬上懷疑是懷孕了。所以,之前她看到老公和公孫良生吞吞吐吐的,他們不說,她跟著裝作不知道,裝糊塗,為的也就是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要是真有了孩子,這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當父親的喜悅可想而知,她實在不想讓事情未確定之前,變成一場空歡喜,讓他備受失望的痛楚。
他是很喜歡孩子的,這是她的直覺可以切切實實感受到的。
“許太醫,本妃想告訴許太醫院一句話。”
“請王妃說。”許仁康誠惶誠恐。
“許太醫既然是徐狀元介紹來的人,本妃自然是信得過。這醫案,本妃讓人給許太醫送去。許太醫以後不要到護國公府里來了。”
許仁康從她簡單的三言兩語立馬明白了她這是要他在太醫院裡給她當眼線的意思,只見她對他之前的魯莽言辭不僅沒有怪罪,還表現出十分的信任,許仁康哪有不答應的道理。
李敏低聲道:“記住,你給本妃辦的每件事,本妃肯定給你惦記著。”
如果辦了好事,她李敏定不會忘恩。但是,膽敢搞背叛之類的事,後果自負。
許仁康抬頭只要對上她眼神,一絲寒意都能全身瑟抖。
送了許仁康走,李敏琢磨著:皇帝給她送梅子的事,恐怕很快會傳到人盡皆知了。
不知道為什麼,在府里的尤氏,貌似還沒有接到任何風聲,反而是尚書府那邊的老太太,通過尚姑姑讓她回尚書府一趟。說是李大同那天會在家裡,要與她商量事情。
王氏被抓以後,尚書府里的日子不能說是完全不好過,畢竟大女兒在宮裡有了龍胎並未完全失寵,小女兒與三王爺的婚約並沒有因此解約,二女兒在護國公府里還是隸王手心裡的寶貝。
老太太讓尚姑姑傳來的話有幾層用意,一個是,王氏不在家中了,李華在宮裡出不來,李瑩的婚事需要籌辦,只剩下她李敏可以和老太太商量這事了。二個是,不知道李華有沒有對老太太說過王氏這次被抓與她李敏有關,反正,王氏想出牢的話,單靠尚書府肯定是不行的,老太太有寄望李敏出手幫助的意思。
其三,尚姑姑說的更模糊了些,好像是李大同有什麼話想和她李敏說。
對於老太太那前兩個意思,李敏直接讓尚姑姑傳話回去給老太太聽:“我作為尚書府二小姐,本該是為妹妹的婚事上幫個手,只是,我本人與母親的關係老太太不是不知道,怕是在牢獄裡的母親並不贊同老太太讓我插手。其二,母親這犯的欺君之罪,既然在宮裡的大姐都沒有法子,我更何來法子可以幫忙?”
“二姑娘的意思是?”尚姑姑眼皮跳了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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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如此父親
京師西門的騎she場,當箭尾插著兩片白羽的那一箭穿過寒冷的空氣,嗖的一聲扎中了百步之外的稻糙人靶心時,四周傳出的不是轟鳴的掌聲,而是一陣陣倒抽的冷氣。
大皇子朱汶坐在那與當下白雪幾乎渾成一體的白駒上,肩上披的狐皮大氅,是當今皇帝萬曆爺剛賜的,大氅上繡的是如虎生威的白麒麟。如今再看朱汶這一身英武豪邁的白,卻是很少人會再去聯想到之前那個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僅存一口氣的人了。
“我以前怎麼從不知道大哥的箭術如此了得?”發出驚嘆的老九,在過了片刻以後,發現自己問錯了人。這話,他哪怕要問也得問老三。朱汶在皇宮的時候,只有老三老七或許見過。反正,自老八以後,他老九那會兒年紀都小到對這個大哥一點印象都沒有。
其實,有個人可以問,絕對對朱汶的印象記得比他們這些兄弟都清楚。
“太子沒來,否則,九哥你可以問問太子,三哥的眼睛不好,那時候七哥年紀也小,都記不清。只有太子記得最清楚吧。”朱琪搖起那扇子在老九肩頭上打了打。
“太子?”老九縮了縮脖子,以這個姿態來表示現在太子的狀況猶如一隻縮頭烏龜,不過,要是他是太子朱銘,恐怕一樣只能選擇當縮頭烏龜。除了小時候背書有點本事的朱銘,倘若萬曆爺讓朱銘和大皇子來一場she箭比賽,八成朱銘要像以前被朱隸甩過八箭那樣,落個淒涼的下場。因為,太子的箭術比他老九還差。
“其實,九哥,你這話說的不對。”眼看太子不在都不好調侃,朱琪隨口一轉,說,“先不說大哥的箭術如何,隸王妃的醫術才真正得了,對不對?”
這話不止讓老九頗頗點頭稱讚,在旁聽著的老七老十等人,一塊兒露出副複雜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