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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敏只要摸到十爺這些想法,根本連給十爺回個信兒都懶。也不能說禧王妃是唯獨的一個可憐人,世事如此而已。
小太監提著燈籠,領著十爺去了涼亭。
其餘人在圓桌前坐下來,開始享用豐盛的菜餚。與以往的俗例相同,桌上,少不了互相敬酒,觥籌交錯。李敏坐在太子妃旁邊,這吃的是家常飯,如果正式的宴席,肯定是不能這樣一塊坐著的。
太子妃讓宮女帶兩個孩子去隔壁吃。兩個側妃,一樣沒有資格坐在這個飯桌上。大的男孩子是太子妃親生的,年紀比十九爺大一些,舉止投足,都頗顯穩重和老氣,離開的時候,偷偷地往李敏臉上望一眼,眼神里流露出幾分打量的意思。
這孩子,不過幾歲,都有這樣審視人的眼神了。李敏秀眉微挑。並不喜歡太過早熟的孩子,但是,知道在這種環境裡,孩子不快點長大,是傷害孩子,讓孩子的自衛能力降低,終究父母不能日日夜夜守在孩子身邊。
“準兒他剛對我說,說隸王妃是他見過最美的女子。”太子妃微笑著,在孩子離開後,側過臉在李敏耳邊悄聲說。
不能說這孩子嘴巴太甜,是這孩子心計已經摸到未來了嗎?李敏眉角又揚起一截,望著朱準離開的小背影。
“隸王妃喜歡女兒嗎?”太子妃像是隨意地話家常,“是我,總想要個女兒。”
“太子妃可以再給太子添一個千金。”
太子妃對此卻是搖了搖頭:“上次生完孩子以後,我都怕了。”
不是所有女人都能像豬一樣生的,這點太子妃想的就是和一般女人不一樣,只要能給太子生出個長子就夠了。開枝散葉的事兒,其她女子也可以給太子做。她何必樣樣親自來。
只能說太子妃心胸開闊,早就想通了,她只怕一件事,什麼事?夫君的太子之位能不能保下來。所以,按理說,五公主暴斃這事,和太子沒有什麼關係,最多只算是手足之情。可是,太子特意幫七爺做這個事,因為七爺平常是站在太子的陣營這邊是自己人以外的緣故,恐怕另有原因。
有了心事,這飯吃的也就不怎麼舒心了。李敏望著桌上那一盤底下人不知從哪兒弄來進獻給太子的大閘蟹,每一隻都是重量十足,蟹黃猶如黃金一樣飽滿,香氣宜人。如果她沒有記錯,這個大閘蟹,要從江南運過來的,古代交通不發達,趕在中秋節能送到京師,可能也就皇家吃的上。
太子其實,在宮裡還是有點地位的,否則不會有這麼多人巴結。
李敏不敢吃太多蟹類,只意思地挑了一隻蟹腳吃。太子妃見她吃相十分斯文,以為她是生怕吃蟹舉止不文雅,也就沒有多想到李敏是怕吃蟹過敏。
眼看這個飯桌上,除了她和老公。朱隸吃東西,別看是個漢子,粗魯的漢子,在外頭應酬是很能裝的。李敏反正幾次看他吃相,只要是在人前吃東西,都是溫文爾雅,比她吃的還謹慎拘謹。
結果,除了他們夫婦以外,其他人倒是都沒有客氣。太子搬出吃蟹的八件套,每人各分了一套。七爺吃的最歡,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不好都把情緒發泄到吃東西上了。
太子夫婦只要看到有人吃的盡興,也看著開心。
吃蟹又敬酒。不會兒,七爺臉頰浮現兩朵坨紅,仿佛一些醉意都有了。忽然間起身,端起酒杯,只對著李敏:“隸王妃,本王先敬你一杯!”說完,在其他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時,他把酒杯往嘴裡一灌,仰頭而盡。
朱隸一看,眼神馬上沉了幾分。吃酒敬酒,最怕公眾場合失態。他是老粗,在軍營里和兄弟抱團喝酒,都不敢真把自己喝醉了。這個七爺,不過是在太子宮一個家常便飯,再怎樣的心情,都該把控住自己。
是他沒有在京師好幾年,對於這些皇子們都不了解了嗎?
太子朱銘同樣一驚,趕緊起身,讓人扶住搖搖晃晃的七爺,連聲道:“拿些解酒茶來!”邊說,邊哎了一聲,說著回頭不知道怎麼對七爺的媳婦交代。
七爺忽的,是推開左右兩個來架他的太監,不知是不是真的醉了,手指指著歇下筷子的朱隸說:“隸王,你知道嗎?你這個媳婦本來是我三哥的。倘若是三哥的媳婦,我也不用跑到這兒來求她了。只要給三哥傳個話。三哥是不好說話,但是,對兄弟間,看著自己妹妹都死了,不會一聲不吭的。”
桌子上的人全部一驚。太子和太子妃的臉,刷的,都掉白了。
這七爺喝醉酒說錯話就算了,為什麼偏偏扯到人家心頭那根刺上,這不是找抽嗎?還說求人辦事,這叫做求人辦事?
朱銘傻在了原地,不知道圓這個場。眼看七爺搖搖晃晃,真是要站不住了。
朱隸開了口,聲音很是平靜:“扶七爺進房裡休息,有什麼話,等七爺酒醒了再說。”
朱銘找到話,連道:“對,對!”
一群人上前再去扶七爺。七爺走兩步,哐啷一聲,撲倒在地上。一群人趕緊七手八腳抬起人。誰也沒有想到這個時候,宮女急匆匆地沖了進來對太子和太子妃說:“二夫人不省人事。”
“什?什麼?”朱銘跳了起來問。
太子妃一樣顯得心焦如焚,詢問:“請了宮裡的太醫沒有?”
“已經讓人去太醫院通知了,只是,這來回需要時辰。”
幾個人的目光刷的,落到李敏頭上。
李敏只看看老公。不是說害怕老公說她拋頭露面,是老公總比她清楚,這宮裡適合不適合她出手救人。
朱隸穩穩的視線,落在報信的宮女身上,再看太子和太子妃焦急的樣子都不像是在這裡故意設局套他老婆,真的是意外。
“內子也不是神仙,說什麼人都能救。”朱隸開聲說。
“這點請隸王放心。本宮和太子妃,都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是,隸王,本宮這個妹妹,性情賢淑,是個好女子。”
太子和太子妃一前一後,皆是為暈倒的二夫人說好話。見此,李敏也就起身,走過去看看隔壁的病人怎麼樣。
隔壁的房間,已經是亂成一團,沒有人敢動那個躺在地上不能動的二夫人。由於太子的第二個孩子也不是二夫人生的,而是三夫人。所以,那孩子被三夫人抱走了。反而是皇太孫朱準留在了房間裡。
李敏走進房裡的時候,見到朱準目光垂落看著地上,表情十分沉靜。真是一個後生可畏的孩子。
太子妃先看自己兒子,問:“皇太孫,知道出什麼事了嗎?”
“回母親,二夫人吃完一口茶,暈倒在地。孩兒後來讓人一看,發現杯里倒的是茶,不是酒。”朱準一個字一個字,咬的很精準地說。
朱隸和太子一塊進來,聽見孩子這話,都看了看這孩子兩眼。李敏都可以想像到自己老公此刻的心情。
太子不怎樣,這個皇太孫小小年紀的表現,和太子似乎截然不同。
太子妃摟住朱準,大概是擔心孩子被嚇著,把孩子先帶出去。朱準一直低著頭,除了回答母親那句話以外,一切的表現,似乎都和幾歲孩子沒有兩樣。
李敏蹲下身,查看倒在地上的太子側妃,只見其額頭髮燙,嘴角流口水,皮膚像是有起疹子的痕跡。朱準說的恐怕沒有錯,是吃了螃蟹加上喝酒的緣故。這樣的話,只要寫個治過敏的方子就可以了。
正準備吩咐人,把太子側妃從地上扶起來到床上躺著時,李敏突然留意到另一樣東西。皮膚上由於過敏起疹子是沒有錯,但是,這些疹子仔細看的話,又不太像只是單純的過敏。尤其是,太子側妃的手掌大小魚際特別紅,並且有小出血點。多個心眼的李敏,在病人的右下肋區摸了下,結果怔住了。
“如何?”太子和太子妃都很焦急地等著李敏的答案。
李敏讓人可以把側妃抬到床上躺著了,洗了下手,再考慮怎麼擬方子,首先,急症的話肯定先是治標。先把側妃的過敏症狀解了再說,不過,既然都知道側妃的肝臟不好,這個用藥,必須更加謹慎。
細細地琢磨了個方子,期中,李敏一句話都沒有說。
其餘人見她沒有開口只是開藥,但是,既然李敏願意開藥,說明病人還有的救,只是這病情,也不是大家想的那樣容易。
宮女太監們已經都撤出去,只剩下四個主人在關起門的屋裡商量。太子和太子妃的愁眉可以清楚見到。因為這個太子宮裡發生的事,到時候要報給太后和皇上的。太子側妃不像一般人家納妾,都是太后和萬曆爺指定的秀女送進太子宮的。按照這個程序看,其實,這位二夫人的出身來歷,肯定比禧王妃要更大頭一些。
這裡頭,兩個主人家一聲嘆氣一聲焦急,李敏和朱隸都能聽的十分真切。
朱隸出聲,勸太子坐下:“內子的醫術雖然不比歧黃之術,但是,既然內子都答應幫忙給二夫人看看了,想必二夫人暫時可以安然無恙。太子只管坐下,等內子怎麼說。”
“隸王。”太子回頭,目光里波光粼粼,看了看朱隸,得到朱隸一個點頭之後,拂袍坐下。
李敏寫完了方子,交給宮女去抓藥以後,繞過屏風走了出來。
其餘人都望著她。
李敏說:“這個方子不能吃多,吃三劑,燒退了,就不要吃了。我只想問一句,太子殿下,太子妃,二夫人之前一直服藥嗎?”
太子對家務事肯定是不太知曉的,一個疑問掃向了太子妃。太子妃急急忙忙地說:“是的,之前二妹妹說她身子不太舒坦之後,找過太醫過來診治過。”
“吃藥吃了多久?”
“吃了有一個月吧。”
“二夫人因什麼症狀請大夫過來開藥,太子妃知道嗎?”
太子妃皺了皺眉頭,好像有些話不太好說。
李敏看她表情都略知一二,但是,不問清楚只怕弄錯病,問:“是由於不孕嗎?”
太子宮裡一共就三個女人,兩個都給太子生了孩子了,只有二夫人一個人遲遲肚子裡沒有消息,比她後進來的三夫人都生了孩子,二夫人怎能不焦急。
李敏嘆一聲氣。這個二夫人,恐怕是吃了遠遠不止一個月的藥,是有幾年的藥了。結果,吃出肝病來了。
藥是不能經常吃的,哪怕是慢性病必須日常服藥,也要定時檢查藥物對身體的損害情況,再決定是否停藥。中醫以前沒有這個說法,只知道藥毒。
太子和太子妃一聽李敏嘆氣,知道不對了。再聽完李敏說可能二夫人偷偷吃藥多少年了,這對夫婦也就都出不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