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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曾郎中氣都喘了,“本官怎能把一個無罪之人關進牢里?”
“大人可能不知道,是本王讓拙荊到福祿宮給大皇子治病的,所以,王妃有罪,本王怎能沒有罪?”
汗死了!曾郎中等一批人頭頂嘩啦啦下冷汗。沒錯,太后是說李敏治壞了大皇子,但是大夫不是神仙,不可能保證絕對能治好病人。如果李敏不是不懷好意想謀害大皇子,怎能抓李敏進牢房。既然,朱隸說了李敏不是想給大皇子治病的人,是他讓的,主謀肯定是朱隸了。
這,和他們設計抓朱隸的理由不一樣。他們設計的是,朱隸劫牢。這樣的話,無論李敏之後究竟有沒有犯錯,朱隸這個劫牢的罪,是犯定的了。
要是李敏真沒有錯呢?他們這等於抓錯了人,抓錯了兩個!
要瘋了!
曾郎中扶了扶自己頭頂上快要歪倒的官帽。
伏燕這時候找到了李敏她們所在的牢房,朱隸轉身,朝妻子的牢房走過去。
聽著腳步聲由遠及近,李敏睜開了閉目養神的眼。只見他的輪廓越來越清晰,黑袍上那繡著的麒麟仙鶴,在夜裡像是隨時躍出來一樣,仙氣怡然。
淡定,大氣,沉穩。
一看他這個氣勢,根本不是來劫囚的。
李敏笑了,嘴角微微彎起。
“王爺。”蘭燕隔著大牢的柵欄跪下,話聲慚愧,“請王爺降罪。”
朱隸只要看到妻子完好如初沒有受傷在那裡,也就不怪罪了。他也不是那種蠻不講理的,伸手喜歡教訓奴才的人。只是,上次蘭燕出手比朱璃慢,害李敏受傷,是武藝不精,護主不力,他才實事求是懲罰了家奴。
“好了,給本王打開牢房吧。”朱隸回頭,看著跟上來的曾郎中等。
別看護國公的聲音慢慢吞吞的,斯斯文文的,但是,那種無形的壓力,讓站在其面前的人都全身不禁寒瑟,沒有一個不寒冷到打抖的。
負責掛鎖的,顫顫巍巍地走上來,給開了牢門。
朱隸穿門而入,回頭給那個掛鎖的人說:“還不快鎖上,否則,太后要說你們不按規矩辦事了。”
李敏差點兒忍不住,被他這話逗出聲來。
不用說,那個掛鎖的被他這句話直接嚇飛了魂兒。
福祿宮裡,太后聽到從宗人府傳來的消息,先是說,朱隸到宗人府了。太后皺了皺眉頭,冷笑一聲:“哀家倒是想看看,隸王怎麼帶人劫囚?”
接著,又有消息來到,說朱隸沒劫囚,是直接陪李敏到牢里坐牢了。
太后屋子裡所有人都驚呼一聲,回頭,都不敢看太后的臉色。
分明這是要和太后打賭到底了。
太后砰,拍了桌子,對姑姑說:“拿安神丸過來!”
☆、【125】事實遠勝於雄辯
雞鳴時辰,皇宮裡打更的聲音,破開了晨霧。朝霞落在青瓦紅檐的屋頂,像是鍍上了一層紅艷艷的金色。朝陽打破的不僅僅是黎明前的黑暗,還有,那些安靜的像是死了一樣的聲音。
常太醫守在大皇子的床榻前,神情肅穆莊重,在周圍的宮女太監眼裡,他翹起來的下巴,睥睨的眉眼,都不約而同地表示出,現在,他常太醫是這裡可以發號施令的最高指揮官了。
許太醫與其他太醫一樣進不了屋裡,守在外面打了個哈欠時,與身邊的周御醫說:“隸王妃說不讓我們進去,是為了給大皇子治病。這個常太醫不讓我們進去是為什麼?他給大皇子做了什麼醫治了嗎?”
周御醫聽著這話,呵呵呵,在喉嚨里乾笑著,笑這個許太醫是明知故問或是愚蠢至極。這個問題用問嗎,常太醫想趁機得瑟一把,想你李敏做的事我為什麼不能,我還能比你更得瑟。
“鬥氣啊。”許太醫想明白了,搖搖腦袋,“大可不必為這種小事鬥氣。”
“怎麼不用?昨晚在院子外面吹了那麼久的冷風。你可能不知道,常太醫不比我們,在靜妃娘娘的宮裡,給靜妃娘娘看病時,是在靜妃娘娘的屋裡坐著的,可以坐一個下午。”周御醫說他孤陋寡聞。
“坐一個下午?”許太醫吃了一下小驚。太醫哪怕與哪位娘娘關係好,在宮裡給娘娘治病,都不可能一呆一個下午,當然,像病人重病,身負值守的責任不能離開會另一回事。可周御醫的口氣像不是這樣回事。
“吃香的吃辣的,吃好的。來去坐轎子。老實說,我們魯大人進宮給皇上看病時,都不敢不兩條腿走著過去,魯大人年紀比常太醫大三輪,按理說腿腳比常太醫不方便多少。”
許太醫越聽越吃驚,都說常太醫不得志,可是,常太醫這樣好的優待怎麼能叫不得志。
只能說,許太醫這樣一個後來的,哪能馬上了解到這個太醫院與皇宮裡千絲萬縷扯不斷的關係,哪能知道皇宮裡面的種種貓膩。
常太醫的所謂不得志,指的是不能受到皇上和太后的重用。但是,太醫院的大夫那麼多,一般也只有三兩個太醫能得到皇上和太后的重用,按照常太醫的標準,其實,大多數太醫都是不得志,這符合所有職業往上爬的標準,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都是一個在上大多數在下。
那些不被皇上太后重用的太醫,難道都沒有出路了嗎?那也不是。飯要吃的,銀子要掙的,總得給自己和一家老小找出路。所以,依附各宮的娘娘們,成為了各個太醫尋找出路的首要之選。
偏偏,殺出了個程咬金,李大夫既不是太醫,但是,醫術把太醫都給比下去了。這個打擊,不止針對那些被皇上太后重用的太醫,因為反而這樣的太醫,是最不受影響的,皇上太后始終長久信賴某個人的話,不會說輕易不再信了。相反,最慘的是像他們這些抑鬱不得志的,躊躇滿志入宮奉職,哪裡知道前有攔路虎後有豺狼豹,再來李大夫這樣一隻不按理出牌的熊。
由於隸王又被號稱為北燕最威猛的熊,李敏跟隨自己老公被人叫做熊了,因為這對夫婦倆,做什麼事都是一樣一鳴驚人的。
李大夫這隻熊,在他們面前一站,宛若一面無法逾越的高山,他們仰望著,羨慕著,妒忌著,不知何年何月是盡頭。像常太醫,早變成了一個小怨婦了。
可許太醫想的不是這個,總覺得周御醫這些話裡有話。捏著自己下巴的許太醫,小眸子咕嚕咕嚕轉。貌似,太醫裡面,沒有一個人,願意和李敏走近的。包括那個據說和李敏關係不錯的劉太醫,實際上,和李敏的關係壓根兒連朋友都算不上。
說是李敏不喜歡接近他們這些太醫,不如說是所有太醫,對李敏都很敏感,很愛又恨,恨的半死,根本不想和李敏接近。
許太醫卻不這麼想,或許是他不像這些同僚是從太醫院基層一步步做起來的太醫,而是從太醫院外直接被外聘招進來的太醫,所以,思想不像這些在官場裡混久了的同僚古板老化,不會說,專門去劃分界限,歧視某些人,不行的事絕對不行。
李敏醫術好,與其親近研習醫術,學來的東西都是自己的,怎能不好。為此李敏要人付出什麼代價報酬,都是應該的。
在許太醫的思緒游離的時候,屋裡的大皇子是醒了。
朱汶睜開眼的時候,一看,身旁坐的是一個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的人,眉頭立馬皺緊了。他不喜歡,不認識的人隨隨便便坐在自己身邊。因為當年幼小的時候,自己母后宮裡被血洗的事情,他到現在都記憶猶新,對陌生人靠近自己猶如刺蝟一樣的感覺。
“大皇子。”常太醫見到他醒來,眼睛都笑眯開了,想著這都是自己的功勞了,上前剛要把朱汶放在被子上面的手放進去。結果,手剛碰到朱汶面前時,朱汶忽然一個鋒利的眼神she過來,他一個寒噤,收回去手。
都說大皇子有這個潔癖,不讓人輕易碰的。
朱汶輕嗽一聲,問跟隨自己許久的江公公:“隸王妃人呢?”
江公公的老臉上羞愧的要死,想到自己主子昨晚上對他說過的,說是今後找時間還要好好答謝李敏,結果變成什麼了,太后一來問責,他們把責任全推李敏一個人頭上了。撲通跪下來,江公公額頭貼著地上聲音顫抖地說:“奴才對不起大皇子,對不起隸王妃。奴才貪生怕死,昨晚上,奴才是把隸王妃說怎麼給大皇子治病的話原原本本和太后說明白了,可是,太后以為,是隸王妃把大皇子治壞了——”
“治壞了?”朱汶臉上閃過一絲不可思議,“本王昨日以前不是發熱一直不退嗎?今兒起來以後,本王感覺已經退熱了。”
有沒有發燒,自己身體有沒有好轉,難道病人自己會不知道?
常太醫聽到朱汶這話一出來時,臉色暗自悄然地變了變,重重地咳嗽一聲之後,上前說話:“大皇子,容臣向大皇子稟告,隸王妃給大皇子用的藥,確實是讓大皇子的病加重了。”
“怎麼加重?”朱汶斜靠在軟枕上,眯著淺褐的眸子,打量常太醫那張看起來嚴肅到像是宣布死刑的臉。說實話,大夫掛這樣一張臉,病人沒病都得被嚇出病了。哪裡像李敏,哪怕表情嚴肅,可是給病人的是治病的信心,而不是專用來嚇唬病人用的。再聽聽這人的口氣,一句話出來不是安慰病人,首先是告訴病人快死了。病人確實是沒病都能被嚇死了。
這哪裡是大夫,是閻羅王。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接觸了李大夫之後,朱汶心裡大有感觸,這個做大夫的本事,不止是醫術要高明,這個醫德醫風,同樣很重要。
常太醫卻沒有察覺到朱汶這句話的口氣,只想著,把柄早已被自己握在手裡了,只不過朱汶自己沒有發現,因此,指著朱汶的那隻手說:“大皇子,您看看,您的手。”
“本王的手?”朱汶垂眼即看見了自己擱在被子上的那隻手,昨天他像是大限已至,病的快不行了,虛弱到連手都抬不起來,今日,雖然身體沒有馬上恢復到最佳,可是手能微微抬起一點的力氣了。感覺,這隻手,活動自如,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常太醫對此都快氣急敗壞了,莫非大皇子眼睛都瞎了,大皇子手上的皮膚那樣大的風團都看不見,大皇子不是眼瞎是什麼。
“手,手!”常太醫強調著,激動的嘴唇像是要抽筋一樣,不能用手指著王公貴族那是不敬的行為,而且,只能隔空用手比劃著名。
江公公硬著頭皮,實在看不過眼了,幫著常太醫說出了話:“主子,常太醫是指,昨晚上,隸王妃在給大皇子治療之前,大皇子聽了隸王妃說的可能出現的尋麻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