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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維嘴角古怪地扭了一下。要說李敏給病人看毒藥,那絕對是不可能的。李敏的醫術不在話下,醫德更不在話下。哪怕是自己很討厭很厭惡的人,李敏都絕不可能有違醫德給人下毒藥。
問題在於,被李敏治過病的病人,都會得一種李大夫依賴症。除了李大夫以外,其他大夫都信不得了。因為,也只有李大夫能對他們的疑難雜症下手。
“二當家。”馬維硬著頭皮問了一句,“隸王妃此前答應給谷主治病,有提條件嗎?”
龍勝天被他突然這一反問,心裡頭馬上打了一個戈登,遲疑一聲:“沒有。沒有的話,會如何?”
完了。
馬維心裡頭念道。
因為外面的人不熟悉李大夫,只有被李大夫治過病的病人才知道,李大夫從來給人治病是這樣的,先給你免費治,你覺得治的好了,想再繼續治的時候,李大夫才會開始提收取診金的問題。不過到那個時候,主動權全部掌控在李大夫手裡了。李大夫要不要治,要收多少診金,病人也就只能變成任宰的羔羊。當然,李大夫對於貧窮的百姓經常是全程免費治到底,是為仁心仁術,但是,對於那些坐擁金山的達官貴族,李大夫似乎就不怎麼仁心了。
只看馬維的表情很是難看,龍勝天等人的心一塊兒提到了嗓眼。
馬維就此也不會再多說,反正,很快事情會見分曉。為今之計,是趕緊回去報告自己家三爺想對策。
抱拳,馬維和謀士一同告辭。
龍勝天等人是一頭霧水,只覺得馬維這話是話中有話。等他們再到龍勝保房裡想探龍勝保情況,並且請示時,發現,龍勝保醒了。
龍勝保醒了以後,頓覺全身出了一身汗,氣血通暢,精神飽滿,可見李大夫開的藥是對的了,再看自己那本來腫的像柱子的雙腿,好像瘦了一些。
“谷主!”最欣喜的,無過於最先提出建議並奏效了的韓氏。韓氏高興,激動的,仿佛自己病好一樣,拿帕子擦拭眼角的淚珠子。
龍勝保一樣激動的不能自已。要知道,這都多少年了,多少年都不能治好的腿,現在,突然有了轉機,有了一線曙光。之前,他都不知道恨死多少大夫。總以為,這個世界上的大夫都是沒用的廢物。看來,是他沒有找對大夫。天下不是沒有大夫,是有大夫。
“恭喜谷主!”一群兄弟齊升道賀。
龍勝保喜氣洋洋地摸著自己的腿,說:“本谷主,要好好答謝隸王妃。隸王妃果然是名不虛傳,什麼病,治不好的病,到隸王妃手裡,都不值一提。難怪,無論是皇上和東胡人,都想搶隸王妃了。”
咦?
龍勝天等人對龍勝保這話當場表示出了疑問。
“你們想想,隸王妃的醫術猶如那能讓人起死回生的神仙。倘若皇上,身邊有這樣一個神人大夫,可以延年益壽,不知道在皇位上穩坐多少年,不怕生老病死了。想必那東胡人也一樣。”這番感悟,只有那長年病過的統治者才有如此領悟。龍勝保說的,正是萬曆爺那些統治者心裡真正的心思。
對統治者來說,金銀財寶,什麼都有了,唯獨缺的是長命百歲。想自己活到什麼時候就什麼時候。那個秦始皇不是一生都想著長生不老之藥嗎。長生不老藥雖然說沒有,但是,有個神醫大夫保駕護航,死的時候,也肯定不會很痛苦。
龍勝天等人,雖然聽不太明白龍勝保這個話,但是,只看龍勝保此時此刻的表情,的確和之前對是不是請李敏為自己看腿的表情,已經截然不同了。可見,龍勝保對李敏的心態完全變了。
想起了馬維剛才那個突變的表情,龍勝天不得不向龍勝保小聲提醒一聲,道:“大哥,三爺剛才來人了,據那人說,這個隸王妃,不僅僅是普通大夫而已,十分狡詐,大哥小心別中了隸王妃的道。”
“是嗎?”龍勝保一挑兩條粗大的山眉,不信。
“不如,大哥再問問隸王妃怎麼說?”龍勝天的心裡始終懸著條線。
龍勝保確實是想再請教下李大夫了,這樣治下去是不是代表他的腿能完全治好了。
再次讓轎子抬著自己親自來到李大夫的花廳里請李大夫看病。
見早上谷里有了一線陽光照進這間房裡,李敏是坐在有陽光的窗戶前,和人討了毛筆和紙在紙上默寫了些詩作。
看到病人過來,李敏暫歇毛筆,眼角掃過龍勝保臉上的表情,已經是瞭然於胸。
韓氏跟在龍勝保後面,代替龍勝保說話:“隸王妃,我們谷主服用了你的藥以後,大有好轉,想問,是不是依照這個方子吃下去。”
“方子肯定是不能一個方子這樣吃下去的。畢竟病有緩急輕重之分,有起病初期,中期,晚期之分,有病邪在表,在里之辨,外面天氣一天改變,人體陰陽病邪虛實一樣有所改變。”李大夫隨口一句的醫理,把屋裡所有人嚇唬到不敢吱聲。
只怕打斷李大夫一個字,自己的小命一樣要沒了。
龍勝天這回跟來,第一次看李大夫開口談醫學,一樣沒會兒即拜倒在李大夫的醫學之下。
李敏抬頭一掃,見屋裡屋外的人一個個佇立不動,好像木頭人,心裡不由一嘆:不是京師里那些老狐狸的同行,不管怎麼說,都是好對付多了。
她這也不算拿醫學來嚇唬人,李大夫從不拿病重病情來嚇唬人。但是,李大夫從來都很公平地收取診金的。
坐到椅子裡,李大夫琢磨了下,開始和病人談收取診金的事了:“既然谷主都認為本妃的治療方式妥當,病情有所好轉,想請本妃繼續給谷主治傷。可是,本妃給病人治病,從來免費嘗試只有初期,一次過後沒有再免費之說,收取適當的診金,也是大夫的生存之道。谷主是個通情達理的人,也應該知道看病需要給大夫支付診金的。”
“大夫收取診金天經地義。”龍勝保點頭,“不知隸王妃想要多少診金?”
龍勝天突然眼皮一跳。
李大夫嘴角微揚:“谷主果然是個夠慡快的人,本妃最喜歡和慡快的人做生意了,否則,也不會答應到黑風谷來。”
什麼?
不是他們把她抓來當人犯,而是她自己答應來的?
龍勝保等人,尚未能消化掉她這話。李大夫繼續說:“谷主一年的收益肯定不會少,看谷主那把黃金打造的椅子都知道,谷主是富可敵國。本妃收取谷主一半谷中一年收益當一次的診金,相信對於谷主巨大的財富來說,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對了,麻煩以後谷主倘若再要找本妃看病,只能到北燕來找本妃了。”
“你你你——”龍勝保已經是張口結舌,“什麼,谷中一半的財富給你當診金?!”
“多嗎?谷主,不要忘了,其他大夫沒有人能治好你的腿,只有本妃能治你的腿。”
“你這是恫嚇!”龍勝保激動地自己扶著椅子站起來直吼。
全天下,也只有這個女人,竟敢當面恫嚇他龍勝保!他是誰?黑風谷的谷主,天下無人不怕的黑風谷的谷主!
李大夫淡淡地撇著柳眉,說她恫嚇也好,反正,她這只是幫那些遭劫的百姓們討回點財富,天經地義。
“谷主,本妃可沒有逼著你非要在本妃這裡看病。如果谷主感覺貴,可以另請高明的大夫,反正天下大夫多著,不缺本妃這一家。”
“你——”龍勝保一拳捶到胸口,“氣死我了!來人——”
“大哥!”
“谷主!”
龍勝天、韓氏等,趕緊衝出來阻止龍勝保發令。倘若李敏有個閃失,龍勝保這腿別想治好了,他們想獲取的巨額商機也一樣沒了。
李大夫面對此等威脅,從來就沒有會害怕的份兒,打量龍勝保那氣急敗壞的樣子,冷聲道:“谷主,本妃有一言相勸谷主,谷主最好是少發脾氣,谷主的病,可遠不止這兩條腿而已。”
所有人頓時大驚失色。
韓氏驚叫的聲音壓在喉嚨口。
龍勝保整個兒呆了。
龍勝天只看自己大哥那突然呆滯的面孔,心中猛然一驚:莫非李敏說的是真的?自己大哥的身體,不止是腿傷而已,還有其它重病?
沒過多久,消息一併傳到了東胡人那裡。幾個東胡人臉上都紛紛露出了見鬼的神情。
“太神了!”呼延毒驚呼。
蘭長老盤坐在那兒一動不動,好像被雷劈了:“莫非,這個隸王妃真是神仙轉世,能看好別人看不好的病不說,連人體內一些不知名的病都能看出來。莫非,可汗讓我們把隸王妃帶回去是為了給——”
烏揭單于一個謹慎的眼神使過去,蘭長老瞬間謹慎地閉住了嘴巴。
不管怎樣,李大夫的醫術比他們想像中的,要更神。
如此一來,黑風谷的谷主該做出如何的抉擇,是屈服於李大夫,還是?
“到嘴的魚,怎麼可能放掉?”蘭長老搖頭,不以為龍勝保能因此放走人犯。
這群黑風谷的人,可都是貪得無厭的,如此巨大的生意不做,不,不是黑風谷的人的作風。再說了,病是龍勝保一個人。龍勝保倘若為了自己,放棄谷里這麼巨大的利益,必定引起谷中其他兄弟的不滿。這群烏合之眾,可不是外人想像中的什麼梁山好漢真的情比金堅肝膽相照的兄弟,本就是為了有利可圖集合在一起,為了利益之爭時時刻刻瓦解同盟都有可能的。
諒那想到這點深處的龍勝保,肯定也不敢下這樣一步棋。
“谷主不可能放走隸王妃,那麼隸王妃豈不是走進死局裡了?”呼延毒撓撓頭頂上的髮辮,發出一聲不可思議。
如果李敏的確是個聰明的,可以料事如神的神仙,理應能算計到這一點,那又何必多此一舉給龍勝保治病。
“是想讓黑風谷里自己人自相殘殺吧?”
其餘兩人聽見這話,唰一個眼神,she向了烏揭單于。隨之,蘭長老點了點頭:“這下,黑風谷自己人肯定都亂了。確實是個好時機。可是,憑隸王妃一個弱女子,想從黑風谷這裡逃脫,簡直是插翅難飛?”
“倘若不是她一個人呢?”
“不可能!”呼延毒直呼再一聲不可思議,“我們親眼看見的,只有她一個人被抓。”
可另外兩個人儼然陷入了沉思。蘭長老口氣一沉,對烏揭單于說:“二汗,二汗所顧慮的,也正是本人所顧慮的,到至今,護國公都沒有任何一點動靜,實在是讓人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