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頁
這話,倘若再傳到她婆婆耳朵里,外面的人耳朵里。
“方嬤嬤,你這條舌頭,是不是還是嫌太長了?”
方嬤嬤突然接到她睜開的眼神,立馬縮了縮脖子:“奴婢怎敢,奴婢是看王妃好像心裡不太舒坦。”
“你這話是讓本妃心裡更不舒坦了。”李敏不怕醜話當著她的面說,“你是王爺派到本妃身邊委以重任的人,怎麼可以一言一行都忘了謹慎小心?你不想想,你剛才這話如果傳出去會怎麼樣?王爺做什麼決定都好,王爺是一家之主,哪怕是幫著本妃教訓本妃的家奴,也是合情合理的。”
方嬤嬤因為她後面那句話,直傻了眼的樣子,更是看不清她這人了。她不是很好強嗎?怎麼,現在變成都聽老公的話了?
紫葉在旁骨碌轉悠下小眼珠子。李敏的話,方嬤嬤不是聽不懂,是裝不懂。伴隨方嬤嬤心裡頭的野心越來越大,李敏只能是小心地防著了。說句不好聽的,方嬤嬤剛才給李敏故意說那話兒,其實都有些挑釁,讓李敏上鉤的意味兒。
讓李敏不要擔心,讓李敏自以為是,以為自己可以坐到男主人頭上去。很多大宅子裡的女主人,最後不都是被家奴慫恿著,最後走了這樣一條自信心爆棚結果自取滅亡的路。夫妻之間,更重要的是理智地互相尊重。他尊重她,她尊重他。
方嬤嬤臉上那抹一下子受到打擊之後陰沉下去的臉,不用說的了。
本來,她還以為,李敏可以趁此得意一下,接著可以給她更多的信任了,到時候,孩子出生,未來的王府肯定是要落到這孩子手裡的。李敏有這個資本爆棚自信心。她呢,可以順著這條藤一路而上,再次掌控住自己在王府的未來。
李敏在馬車上昏昏沉沉地睡著,到了王爺府的時候,在路上打了這樣一個盹以後,精神反而好了不少。
到了屋內,尚姑姑早在廚房裡給她熬好了粥水,給她端了上來。李敏趁著熱火勁兒,吃了半碗以後,問道:“二少爺是不是因傷在屋裡躺著?”
“是,奴婢是聽人家說,說二少爺需要靜養。”
“夫人在不在二少爺屋裡?”
“夫人昨晚上,倒是在二少爺屋裡的,今早上,應該是疲倦回自己房裡睡了。”
聽見這樣說,李敏推開碗:“我先去看一下二少爺。”
朱理聽說她被安全解救回來以後,是第一時間,想起來到她那兒探望她。
他屋裡的人勸著他說:“二少爺,你過去的話,夫人要發話,到時候,不是給大少奶奶添堵嗎?大少爺都說了,讓你好生在屋裡躺著養傷,奴才奉從大少爺的命令要把二少爺看緊了。”
聽見這話兒,朱理嘴角邊滿是苦笑。昨晚他大哥到他屋裡,是把他和尤氏的對話都聽見了。他顯而易見,是變成了一個拖後腿的,一個拖油瓶。
他大哥何等聰明的人,知道尤氏只等著拿到個藉口向李敏發泄。他真不可變成尤氏這顆棋子。
李敏來了。
聽見門口有人報信兒時,朱理從床上坐了起來。
下人急忙搬了張椅子,在椅子上放上厚實的羊毛毯子,避免李敏凍著。
李敏坐下來後,瞅了瞅小叔的臉色,說:“小叔還是得好生養著,氣血不太順暢,臉上都發青發白,有瘀紫的痕跡”
是神醫的大嫂都發出這話,朱理當然是點頭答是。旁邊的人,早把府醫寫的方子給李敏過目。李敏掃過房子上的幾味藥材,像是在心裡琢磨了下後,說:“按這個方子,給二少爺繼續吃吧。不過得仔細留意著點,二少爺這個身子骨,還是較為虛弱的,祛瘀之後,得及時調補。讓府醫,每天過來給二少爺看看,及時更改方藥。”
想必聽見她這話之後的府醫,一方面該鬆口大氣,一方面,則是更兢兢業業給朱理看病。
李敏回頭,見小叔的目光定格在她臉上某處的樣子,挑了挑眉尖:“小叔是想問什麼嗎?”
“大嫂受苦了。”朱理的口氣里難免流露出一絲難耐。
氣恨自己武功不強,令她被人劫走。
李敏的目光,在他臉上仔細瀏覽過一圈,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聽見的音量說:“之前,十一爺是和我在一塊兒。”
朱理像是抬起了頭。
“可是,她半路跑了,夜深天黑,那裡,飄著大雪,有野狼走獸出沒,四處都是深不見底的,被雪覆蓋的深谷。我被解救出來以後,至今都不見她蹤影——”
李敏回來後,都做了些什麼,甚至到了朱理房裡探望朱理的消息,都一五一十地稟報到尤氏的房裡。
尤氏聽著,端著茶碗的手心不斷地發抖。
旁邊看著的喜鵲觸目驚心,喊:“夫人?”
尤氏把碗裡的茶喝一大口,像是才解了渴說:“本妃是想,她精力真好,被人劫持回來,不是虛弱地躺在床上不能動,而是趕緊去侍奉人了。”
孫婆子和喜鵲也覺得,李敏這個精力太好了,是個孕婦,都還能四處走動。
李敏是現在想過了初期懷孕最容易胎兒流失的危險時期,接下來,相對養胎要好一些。
孫婆子不知道是什麼口氣,對尤氏說了這句話:“大少奶奶的肚子,現在慢慢有些形狀了。奴婢整天能聽見方嬤嬤說,說大少奶奶的肚子,分明是世子。”
“她當然想著對方能生個世子了,因為她把寶全押那女人身上了。”尤氏嘴角掛起一絲嘲諷。
方嬤嬤算是她的失誤。想當初,她就不該,順著自己的老公的意思,招了這樣一個奶娘進來。現在好了,不知道她兒子發現沒有,這個老奴才越來越大的野心,是要把護國公的未來,都抓在掌心裡了。
“要是,生的不是世子呢?”孫婆子當然也是方嬤嬤得逞的,故意這樣問。
尤氏嘆口氣:“那就不得而知。人家都說這是天意。”
孫婆子和喜鵲一塊低下頭。
昨晚上,朱隸都下令封城了,消息能不走漏出去嗎?也不知道那些風水大師是怎麼回事,以前一個勁兒地唱李敏不好的人,現在一個兩個突然轉變風向了,說是天意。都說這是天意使然。天意讓李敏當上了隸王的妻子。所以,有老天爺保佑,李敏不會有事的,因為李敏是老天爺送給隸王的禮物,是要輔佐隸王完成大事業的。
尤氏只要是有關自己兒媳婦的點滴新聞,都會用力用心地聽進去。不得不說,有關自己兒媳婦的一點新聞,都能用兩個字來形容,叫做“詭異”。
你想想不詭異嗎?首先,怎麼風水師們突然間都轉移論調了?其次,自己兒子怎麼變傻了,是給氣到還是怎麼的,居然下令封城,消息都給傳出去了,這豈不是給很多人機會。給了風水師再次製造謠言的機會?給了敵人聞風逃亡的機會?最可怕的是,她兒子難道不怕,這些話,都給京師里那個主子給聽見了?
只要想到京師里的那個人,尤氏額頭的青筋直跳。自己妹妹容妃那個可怕的下場,歷歷在目。
不管怎樣,最糟糕的恐怕是,她兒媳婦,還真如那些風水師所說的,真的是幾乎毫無發傷地從外面平安被解救回來了。真是好比被什麼神罩著一樣刀槍不入的感覺。
尤氏想,要是她是京師里那位主子,這會兒能繼續坐得住才怪了。
孫婆子和喜鵲看著她臉色猶豫不決,還以為她只是在想著接下來怎麼對付方嬤嬤或是應付李敏。
尤氏想的可遠不止這些。她只想到,昨晚上,大兒子那個眼神,真是叫她心裏面冒起了一股寒氣。
要按照往常,她要氣的半死的。站起來,對大兒子直接一頓罵就是了。可是,昨晚上大兒子一句不發的,反而讓她一句話都沒得說。
想到這兒,尤氏結論,既然京師里那位主子都沒有動靜呢,自己按兵不動就是了。或許,等李敏生下了個小郡主再說。反正,機會有的是。
李敏從朱理那裡回屋以後,聽人來報,說是李老太太來了。
老太太帶著馬氏,是聽說昨晚那可怕的消息以後,一夜惶惶睡不了覺,今天早上聽說她被解救回來,兩個人戴著黑眼圈直接過來見她了。
尚姑姑都覺得這兩人來的不是時候,沒有見著李敏剛回來需要休息的嗎。像徐家人,就都很體貼,明著比李家人更掛心自己骨肉,但是忍著沒有動作。
李敏沉思了下,道:“請老太太和我嬸子進來吧。”
老太太和馬氏前後進了花廳。兩個人來的時候,一路剛看到護國公府的大門,已經被護國公府的氣勢嚇的不輕。
馬氏都對老太太說:“我就說過,敏兒那相貌,繼承了徐娘子,天生註定了未來是大富大貴的,瑩兒哪能和敏兒比?”
老太太只知道,從護國公府的大門口,坐轎子到李敏住的院子,這段路還挺長,快相當於進皇宮的節奏了。
李瑩據說現在是住進三爺府里了,婚禮有沒有舉行,怎麼樣的一個婚禮,他們李家人當時已經在衝著北燕的逃亡路上,全然不知。
老太太為人向來低調,活了大半輩子,看事情說話兒,沒有馬氏那樣沖,直接對馬氏說:“我勸你這話少說為妙,你這話不是給敏兒添福,是添亂。”
馬氏悻悻然,想自己說兩句李敏的好話都得挨老太太批,這個老太太的心思,莫非還在京師里的李瑩身上。
李敏起身,對長輩回了禮。老太太和馬氏依次坐下。尚姑姑帶著丫鬟上茶。
老太太面含慈祥地看著尚姑姑。尚姑姑沖老太太行了個大禮。兩個人之間卻是沒有交流一句話。
李敏要不是看到這幕,都差點忘了,尚姑姑是老太太送她的人,只因為尚姑姑曾經親口承認過自己另有主子。
“祖母來到燕都已經是有些時日,孫女沒有能及時上門拜訪。”李敏先是開了口。
“你身上有孕,而且,我和你叔你嬸,一家人,現在都在燕都里有得吃有得住,有王爺的人看著,不需要你擔心。”說完這話,老太太打量起她,臉上浮現出一抹擔憂,“昨晚上,聽說敏兒受驚了,如今如何?”
“是敏兒讓老太太和嬸子受驚了。”李敏搖頭。
“你嬸子是受驚了,一早上,跑我房裡,拉著我一定要過來看看你。”
聽見老太太這樣說,馬氏撇了撇嘴:“還不是因為——”
“因為什麼?”李敏眸子裡閃過一道光,這儼然是這群人找她的關鍵所在。
馬氏聽她問,全盤托出:“敏兒,不是你嬸子喜歡嚼人舌根,只是這些人太不像話了。據說,之前,有人傳你壞話,說你是不祥之雲,結果被王爺給懲了。別說,王爺真是把這些人的舌頭割了,嬸子我都覺得是件拍手稱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