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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意思是說,你之前,在朕面前說的話全是謊言,全是裝的了?”萬曆爺陰狠地看著她。
李瑩再次一個慌亂。不知道皇帝這是什麼意思。
皇帝以前總是拉攏她的,和皇后一樣重視她來對付李敏不是嗎?這些,皇帝和皇后心裡都該很清楚的。
現在,皇家人倒是把這些全一口否認了,把髒水全潑到她一個人身上了。
“臣妾沒有——”李瑩張口結舌,戰戰兢兢說。
“既然沒有,你為什麼剛才說出前後矛盾不一的言辭?你讓朕如何信任於你?!”
李瑩只得把頭趴在地上,好像這樣就能保住自己的腦袋,痛哭著,像條癩皮狗只重複同樣的話:“臣妾,臣妾絕對沒有做過對不起三爺和皇上的事兒——是隸王妃誣陷臣妾——”
這時,馬維從朱璃的府里把李瑩帶回來的男娃抱過來了。
兩個孩子放在一塊兒對比。這一比,一下子仿佛事情都明了了。
看看,這個男娃,五官上,長得其實不像朱璃。反而女娃的五官,尤其那個小鼻樑和小眼睛,是十足地像了朱璃。
古代還有一種方式,叫做什麼滴血認親的。
這點,李敏可沒有在信里介紹給這些皇家人。但是,這些皇家人,可是都相信這一點。
很快的,按照太后所指示的,分別有兩個太監端了兩個小碗過來了。
朱璃自己拔出一根尖簪,在自己手指頭上一划,兩顆圓滾滾的血滴,分別落在兩個白而乾淨的瓷碗裡。
接下來,王公公親自操刀,在女娃、男娃的小指頭劃了道口子,各擠出一滴圓滾滾的血珠,分別落在兩個小碗裡。
只見那個男娃,因為手指被一划,痛得哇哇大哭。相比之下,女娃因為疼哭是哭,可哭的很抑制,不會說這樣放肆地在屋內肆無忌憚地啼哭著,仿佛能感覺到這個屋裡的氣氛,哭一哭,被姑姑一哄,馬上變為了無聲的啜泣。
太后只看這點兩個娃兒不一樣的反應,即聲嘆道:“這個孩子的性子,倒是有點像三皇子小時候了。”
李瑩的眼珠子猛眨,太后說的是誰像朱璃,男娃?女娃?
皇宮裡那些嬪妃,比如皇后、莊妃等,卻都記得朱璃小時候的事的,畢竟那是靜妃的兒子。靜妃與她們幾個好,因此,靜妃的兒子,她們小時候也是看著長大的,能不了解嗎?正因為如此,太后這句話出來的時候,這些人心底里其實早都明明白白的了。
這男娃,分明沒有一點朱璃的氣質,哭沒有哭相,那張小臉,說是長得五官還可以,但實際上挺大眾臉的,根本沒有朱璃那種自小的與眾不同。
反倒是那個女娃,自朱公公抱進屋裡以後,都是那麼安安靜靜的,很像靜妃和朱璃的性子,完全是見過世面處驚不亂的小大人似的。
這樣的孩子,才是皇家大氣的氣質嘛。
正所謂有了先入為主,再有淑妃突然抖出來的這封皇帝看了以後很相信的信。
皇后的臉色驀然一沉,是想,之前是本想找李瑩單獨商談這件事兒的,沒有想到,被對手給捷足先登了。
最該死的是,皇帝最信任的人是誰?
不,不是淑妃,不是這皇宮裡任何一個人,而是那個叫做李敏李大夫的女子。
否則,萬曆爺怎麼一看信是誰寫的以後,那個嘴風,全部都往淑妃那邊颳了,直掃李瑩的門面。
李瑩傻就傻在這裡,給忘了,這個宮裡是誰做的主。
撒謊撒的再大,沒有關係,只要博得皇帝的信任,黑都能說成白的。可惜,比起李瑩,李敏更得皇帝的信任。而李敏的話之所以博得皇帝的全信,無疑是因為李敏之前在京師里所做過的一系列事情,都是那樣的驚世矚目,讓人心服口服。
皇帝不信李大夫的箴言,不成。
兩個小碗裡的血珠子分別在試圖融合的時候,李瑩猛吞口水。
過了會兒,只見一個碗裡的血珠融合在了一起,另一個碗裡的,則沒有融合。
王公公看仔細了,稟告於皇帝:“是左邊的。”
左邊的,不就是朱公公手裡抱的女娃嗎?
李瑩那眼珠子直接往上翻。
皇帝可沒有讓她有犯暈的機會,直接厲聲:“好你個膽大包天的賊女!竟然意圖調包皇室的血脈!真可謂最毒婦人心,全天下的女子都沒有你這個親娘毒!”
萬曆爺這句話可謂是重中之重。
在場人心頭,饒是皇后,都不禁肺里重重抽口冷氣,是想:完了!
“來人!拉出去午門問斬!”
天!
皇帝開這句口,真的是,已經是多少年,這些人都沒有見過萬曆爺發這樣大的怒火了。簡直是怒濤洶湧。
直接拉出去問斬?想那些罪大惡極的朝廷欽犯,皇帝不過也是先轉交於相關部門,比如說宗人府等,對,像李瑩這樣的罪犯,本該是先送宗人府問話,登案,再報給皇帝,按宗室律條來處置的。
萬曆爺是個明君,主張依法治國,因此,極少動用自己身為皇帝的特殊權利。基本上,一驚很多年,沒有這樣當眾出口把人拉出去問斬了。
皇后的心頭猛跳,想都沒有想到,皇帝的火居然能發到這麼大!
完全不對勁兒。
當著自己兒子的面呢,斬了兒子的老婆。
朱璃的臉色鐵青,看著趴在地上已經面如土色隨時隨風而去的李瑩,淡淡地說:“還不快謝恩。”
李瑩痛哭流涕,道:“三爺,臣妾為了給你生這個孩子,千辛萬苦,長途跋涉,求一個自己不想求的人。臣妾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臣妾一心都是為了三爺和皇室宗脈。”
“你不要再說了。之前,你和本王說的,說是,孩子如何怎樣,都畢竟是你和本王的親身骨肉,勢必要好生撫養成人。可是,如今,證據確鑿。你,根本不是想為本王生孩子,你,不過是一個意圖藉助孩子利用孩子的惡毒女子。哪怕那個孩子才是你親生的,本王也擔心,你之後為了你一己私利,會把孩子給怎麼了。但是,那到底是本王的兒子,皇上的親孫子,你知不知道!”
朱璃最後那句憤怒的吼聲在屋裡迴蕩著。
所有人看著他那張火山爆發的臉,似乎是突然明白了一點。
不管朱璃愛不愛這個女子都好,無疑,李瑩這回真的是做錯了事兒,把這個男人最後那點對其的憐憫心所有的心,給抹的乾乾淨淨了。
可謂是恩斷義絕了,毫無情分可言了。
再惡毒的人都好,怎麼可以對自己親生骨肉下手,只能說這人,連畜生都不如。
李瑩哭著:“不,不是的。不是的。臣妾不是,臣妾沒有做這樣的事,沒有!那個孩子,確實是三爺的兒子!三爺,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她在害我,也是害三爺!”
“本王不以為,那人會在此事上矇騙本王。反倒是,你口口聲聲的想栽髒於她,極有可能。”
朱璃說。
李瑩眼睛猛地大睜,眸子裡露出冰冷的暴戾,接著突然仰頭大笑:“三爺,你終於承認了,你喜歡她是不是?可她已經是他人的人了,其他男子的有夫之婦了!你終究會和我一樣的下場,三爺——”
朱璃回頭,在她臉上狠狠地戳一眼,口氣卻淡淡然的:“死不悔改,也就是你這種人了。本王信她不會矇騙本王,僅僅是因為她是個天下享有盛譽的大夫,不齒於做這種事兒。你問問屋裡所有人,是不是如此想法?他們是信你還是信她的話?”
別看這屋裡很多人,對於李敏懷有不少的恨意、妒意等等負面的情緒,可說句實話,理智地看,沒有人認為朱璃這句話是錯的。
李敏,以李敏那幅清高至極的骨頭,不說李敏性格好壞做好事做壞事,是絕對不齒做這種事。再說做了這種事,對於李敏真的一點好處都沒有。反倒是,李敏這封信揭穿了李瑩的伎倆以後,可以光明正大地藉助他們的手,把李瑩正法了。
李瑩一口白沫在喉嚨里翻滾了起來。
屋裡的人全冷冰冰的。要是淑妃對她冷冰冰倒也算了。但是,其他人算是什麼回事兒。一個個,以前可都是她的盟友。
對了,她的母親,她的姐姐,最後,也都是沒有栽在淑妃手裡,而是栽在這些人手裡的。
所以,這也是她回來之後,本想拉攏淑妃的緣故。她心裡早就心知肚明了,這些人根本靠不住。可是,淑妃不屑她。
淑妃是李敏的人,只認可李敏,早就不屑她李瑩了。
她拿把柄來威脅淑妃,結果,終究導致了自己這個下場。
淑妃到底是淑貴妃,能在後宮裡和皇后打對台戲的唯一人選。終究不是她李瑩這種小蝦腳可以隨便惹的。
可她偏偏去惹了,妄自菲薄,給惹了。
惹了不說,還痴心妄想地想扳倒對方。
兩個太監抓住她兩條胳膊,扯掉身上華麗的衣服和頭髮上那些奢華的頭飾。立馬,她從一個讓百姓瞻仰的皇宮貴婦,落成了一個連乞丐都不如的死刑犯。
這就是與皇宮裡有關的女子的命運了。
似乎她的下場,比起自己姐姐李華和母親,還要更慘烈一些。死得是死無其所。被自己男子拋棄的乾乾淨淨。
李瑩被架出去的路上,倒是回頭在朱公公懷裡抱著的孩子小臉上看了一眼。
或許,這是她可以留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東西了。
而她這個眼神,讓屋裡所有人留意到的同時,對事實更是一目了然。
皇帝鼻孔里狠狠地一哼。
朱璃則走了過去,走到朱公公抱的女娃身邊,低下眼,很仔細地瀏覽這張小臉蛋。越看越覺得奇怪,感覺這孩子長得也還好看,而且,眼睛看起來也沒有壞的樣子。為什麼李瑩不喜歡?偏偏要去找一個不是親骨肉的孩子來代替?問題是那孩子還沒有親生的孩子長得好看又乖巧。
只能說,李瑩的心裡,恐怕只有她自己一個人,其他人全不是事兒。
鬧了這麼多事兒出來以後,誰還有心情吃飯呢。
皇后辛辛苦苦擺的飯局,如此這番,不歡而散。
戲班子準備了好長時間功夫的戲碼,都來不及讓皇帝和太后瞄上一眼。
太后哀嘆著,起身先行離開了。
皇后沒有隨太后走,是恭送了太后和皇帝,等太子一家等離開以後,把莊妃華妃給到了自己屋裡,說:“今兒的事,你們怎麼看?”
莊妃說:“皇后娘娘,很顯然,今晚這事兒,三王妃這事兒,是由於臣妾把淑妃惹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