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4頁
“怎麼?不相信朕能救得了你的命?”
“皇上,奴婢是中毒!”雅子像是咬著牙齒,很認真地和皇帝辯解。你說皇上,你能說砍就砍人家的腦袋,可你終究不是大夫不是嗎,你怎麼救一個病人的命?
“對,你是中毒,朕知道。”朱準笑了一笑,伸出的手,握住了雅子的手臂。
雅子幾乎不受控制地要縮回去手,只覺得這男人的手好噁心。她只能努力隱忍著身體的哆嗦,全身上下的哆嗦。
朱準突然靠到她耳畔,方向卻是對著其他人的,吹著風:“知道朕能救你的緣故嗎?不知道的話,你是想死了嗎?”
“奴婢——”
“看來你真是想死的了。可是,你想想,他把你帶到這裡來,是想你死,還是想你活的呢?”
雅子抬起的目光,she進了眼前這張皇帝的眼睛裡。然後,她發現,這個臉上表情像是十分仁慈和藹的皇帝,原來在這麼近的距離之下,是不可遮蓋地暴露出了底下埋藏的殘忍,以及暴戾。
她身子猛地打一個寒戰,猛一個甩手,卻掙脫不得對方的手。
朱準的話,隨之飄了出去,明顯是說給某個人聽的:“當年,朕也是一樣的意氣風發,一樣的躊躇滿志,要做一番大事業。可是,身在皇位,才知道,很多事情,猶如當年的皇爺爺一般,不得不做,不得不背著當初的初衷去做。”
“皇上——”朱潛把茶盅放到了桌台上,發出輕微的一聲磕響,“皇上莫非是早上喝了酒,有了幾分醉意。”
“世子此話何意?是因為朕在世子面前的緣故嗎?”
“皇上,皇上沒有聽見外面的腳步聲嗎?”
屋子外面,院子中間,真的傳來了腳步聲。
朱準不免划過的一絲吃驚,不僅在於這突如其來的腳步聲,更在於眼前這個七歲的孩子。只是個七歲的孩子,卻完全沒有七歲孩子的那種種屬於孩子似的痕跡。
相反,在剛才的一系列對話中,他能感受到的,只有對方超乎年齡,和成人一樣的沉穩穩重,一言一行都十分的泰若,令他幾乎都快忘記了自己其實只是在和一個七歲的孩子對話。
這就是龍潛的本質嗎?
想到這兒,朱準心頭不禁有些暗暗的驚駭。
與此同時,一個身影,明顯是站在門口的太監和侍衛都擋不住,沒有打過招呼即溜進了屋內。
那人,看見屋裡坐著回明的時候,眼睛放亮了,喊:“姐姐——”
說著,在太監匆匆忙忙進來提醒一聲“郡主”的時候,朱寧方才扭過身來,笑眯眯地對著皇帝鞠躬說:“皇上,臣妾來晚了。”
朱準因為她突然的出現,有些預料不見,因此,一絲陰暗划過臉上,沉悶地應了聲:“郡主來了,攝政王怎麼不見?”
“皇上是說我爹嗎?”朱寧突然捂住嘴巴,改口,“不對,是臣妾的父王。皇上,臣妾的父王,為皇上鞠躬盡瘁,在外面勞碌奔波,怎麼可能過來?”
不說朱準,其他人都感覺得到的只有朱寧的話有些語無倫次,叫做無厘頭。
朱準皺皺眉:“那麼,郡主為何離開攝政王一個人獨行,又是如何找到朕這兒來的?”
對這個,朱寧正是準備要說的,一下子雙膝面對皇帝跪了下來。
這一跪,自然讓所有人看似有些驚駭。朱準猶如吃驚的樣子,嘴角一扯,說:“郡主這又是何故?怎麼了,郡主是有事想求朕嗎?”
“臣妾感恩於皇上。倘若不是皇上的靈丹妙藥,臣妾早已和他人一樣中毒身亡了。”朱寧咬字清楚地說。
“哦——”朱準的指頭,輕輕地彈了彈石桌,“郡主乃皇家之人,朕怎麼可能見死不救?倒是之前郡主生病的時候,朕有好幾分的擔心,擔心攝政王為郡主的身體憂心至極。”
“皇上說的是。”朱寧說,“俺爹,臣妾的父王,是很擔心女兒的身體,做女兒的深感不孝。”
“所以呢?”朱準輕輕挑了挑眉頭。
“臣妾因此,要感恩於皇上,希望能為皇上效忠!”朱寧一個頭磕了下來。
朱潛軼事二三事陸貳
朱潛的眼角的光,掃過朱寧磕下來的腦袋頂上。
面對突如其來的少女表忠心,朱準朗聲一笑,說:“郡主是朕的知心人。剛好,朕有一件煩心的事,需要郡主出手相助。”
“請皇上吩咐。”朱寧似乎也想到他想說什麼,抬起頭信誓旦旦地答應著。
*
小屋裡,猶如囚犯的三個人,齊羽飛、瑜鞅、大黑,三個人各自盤坐在地上,心裡是不言而喻的焦急。
瑜鞅給齊羽飛使了眼色。
齊羽飛暗中點了頭,是讓兀鷹在外面的上空盤旋,觀察這裡的地形地貌,為之後他們可能的逃脫做準備。
大黑低著腦袋,突然是想起了什麼。
瑜鞅見他表情有些不對,暗中問起:“怎麼了?”
大黑說不清楚。說是剛才,雅子突然利索地從他背上爬起來,跟隨朱潛走。看出來,好像是病情有了些好轉。
這是什麼緣故?
大黑想了想,除了朱潛之前說過的,給麋鹿用的那個藥或許對治這個病有效果。可給麋鹿用的那個藥,不是都給麋鹿用完了嗎?
不,當然是不可能的。他大黑都不能答應,把那珍貴的藥糙一下子都給個陌生人全用了。他必須有所防備,防備他主子突然間要用上的時候。想到之前,朱潛總是趁他不在意的時候,親自給雅子餵水。
猛然是,一陣害怕和無奈,浮現在了大黑的心頭上。
他那個小主子,別看嘴巴上說的那麼的好像漫不經心的,其實,心底里,可真是和王妃一樣,是願意捨棄自己的性命去救人的大夫。
大黑頓時沮喪萬分,再加上朱潛現在是被那狗皇帝給逮住了,會不會那狗皇帝硬逼著朱潛服毒呢?
瑜鞅聽大黑支支吾吾貌似流露出來的那點信息,卻已一樣馬上意識到了整件事情的可怕性。他臉色譁然而變,焦慮不安地握緊了手中的拳頭。
齊羽飛打量他們兩個的神情,一樣略微探知了情況的不妙,和瑜鞅暗自說:“要不然,我們等他們換崗的時候,我先溜出去。”
瑜鞅馬上意會到他向動用假人,點了下頭吩咐:“你出去以後,先找到解藥為第一。”
齊羽飛從他的眼神里,讀到了可怕的信息,頓時張口結舌。
這——
是他也沒有想到,一個七歲的孩子,已經能這麼做了。
*
朱準嘎了口茶水,咳咳兩聲,眼角掃過對面的回明。
眼睛看不見的回明,似乎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朱寧從跪著的地上爬起來,走到了回明的身邊,親熱地說:“姐姐,知道我是誰嗎?”
回明聽著她的聲音,卻也能聽出好像是在哪裡聽過,答:“我們之前是在哪兒見過嗎,姑娘?”
“是的。”朱寧興奮地點頭,“我們之前在山洞裡見過面。姐姐的眼睛或許看不見我,但是,我對姐姐的印象十分深刻,因為,我父親的眼睛,和姐姐的眼睛一樣不好。還有,我娘,我姨媽,死去的姨媽的眼睛,和姐姐一樣——”
回明聽著她說話,貌似她的話有些語無倫次,讓她不知道如何接上話。
朱寧說到這兒,突然靠近到她身旁,偷偷地說一聲,但其實聲音很大,大到足以屋裡的人都聽見,說:“姐姐知道,姐姐和我死去的姨媽長得很像嗎?”
回明說:“我眼睛看不見,不明白妹妹的話。”
“姐姐眼睛看不見沒有關係,能聽見我說話就行了。因為,有些人想說謊,想瞞騙姐姐,但是,終究一定是會被揭穿事實真相的。”
“妹妹意思是想說,說我的身世嗎?”
朱寧點頭:“姐姐難道不想知道自己的親爹親娘是誰嗎?姐姐還不知道自己的親爹親娘是誰吧。撫養姐姐的人,肯定處心積慮不讓姐姐知道這些真相。”
話說到這裡,連雅子都不禁拎了一把冷汗起來。目光,看著貌似悠然自得的皇帝,看到那似乎洋洋得意起來的朱寧,以及一直變得沉默的朱潛。
雅子的心頭,突然間一疼,想他那麼尊敬他爹娘。
朱潛的緘默,似乎是令另兩人更為此而感到勢在必得。
回明張開了嘴唇,她的嘴唇有些乾燥要裂開的樣子,可見之前她一路被那個歐陽雲墨擄走的時候,並不見得路途上完全輕鬆,說:“我知道我親爹親娘是誰。”
無疑,這句話出了某些人的意料。
朱準撫摸茶蓋的手,在杯緣口停頓,眸光里幽幽地閃了下。
朱寧情急地問:“姐姐怎麼知道的?姐姐,你不會被人騙了吧?!”
“我知道的,遠遠不止這些。”回明說,“像妹妹你,既然你都說你是我表妹,那麼,我想,你應該就是那個,被我養母救了一命的女嬰了。”
朱寧很顯然沒有料到她這話,給嚇了一大跳的樣子。
“咳——”朱準輕咳一聲,適時打斷了回明的話,眼神飄向了那邊緘默的朱潛,“是世子告訴公主的嗎?”
朱潛抬頭,看著皇帝,嘴角微微揚了下說:“皇上,臣年歲比你小,很多事情,臣之前都沒有親眼目睹,怎能對公主胡說八道?沒有親眼目睹的事情,臣是不敢張口就說的。”
朱寧那頭拉起了回明的手,使勁兒地搖晃著,著急的:“姐姐,你千萬不能被他們騙了。他們是逆賊!是意圖謀反朝廷的土匪!他們的話是不可信的,是想讓姐姐骨肉相殘。你想想,姐姐只要想想,和姐姐最親的人都是誰,絕對不是他們!”
回明似乎露出感覺有些奇怪的表情,說:“妹妹這話讓我感到不解。難道他們對我說的是錯的?難道,送我出宮的淑妃娘娘沒死?難道,當年的皇后不是想殺我,皇上才和淑妃娘娘把我送了出宮?”
朱寧或許還不太清楚其中的來龍去脈。可是,朱準作為當年身居宮中的當事人之一,肯定是都知道這一切的真相的。
把杯子往桌上一擱,朱準說:“公主是被人所騙的了。實際上是,有人和當年的淑貴妃密謀,把公主給盜出了皇宮,目的就是為了讓當年的皇上,痛徹心扉,痛失公主。”
朱寧跟隨這話用力點頭:“對,就是這樣!姐姐,你不能被他們騙了!他們盜走你,傷害你,同時,把你培養成他們的人,目的只有一個,為了讓你成為傷害我們這些人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