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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忘了,他尤達睿曾經是在尤家裡放過大話的,要做到,讓尤氏大家族瞻仰的地步。只是將軍而已的身份,其實,還不到能讓尤家另眼相看的地步。因為尤家在很久很久以前,已經出過做到將軍的子弟了。而且,尤家認為,捐官,在軍隊一樣是十分容易能辦到的事情。尤家財大氣粗,才不認為這個將軍有什麼了不起的。
尤達睿知道,自己在軍隊裡,最多只能是升到將軍,想再進一步,幾乎是比登天都難的事了。想要破除這個身份再進一步,唯獨,膝下的這個女兒可以利用了。
他的野心勃勃,全系在這個女兒身上了。
為此他苦費心機,不像尋常人家那樣養女兒,知道護國公習慣把自己的兒子從小帶到軍營里養以後,他一樣,把自己的女兒從小帶到軍營里混大。雖然說,女子在軍隊裡身份尷尬,一般良家婦女也不可能輕易踏入軍營這樣的地方。但是,尤達睿是個將軍,帶自己女兒在軍營里生活習武,卻是綽綽有餘,根本不用擔心女兒會在軍隊裡受人欺負了。
在他這樣有意的栽培之下,尤氏不會女紅,卻是精通馬術,在軍營里長成了遠近聞名的一朵英花,博得了護國公父子的注意。
尤氏和懷聖公,真可謂是在軍營里青梅竹馬這樣伴隨起來的,那感情,自然是後來誰家媒婆想插一腳,都無濟於事。
說到這兒的趙氏,嘴角忍不住露出一絲嘲諷:“大概,也只有你們這些不知道內情的,以為尤氏和她家裡人有多單純,對於護國公是忠心耿耿的良臣而已。其實,他們一家一早接近護國公,早埋下了深沉的心機和宏大的野心。”
“護國公不知道嗎?”朱天宇很吃驚地問。想護國公那樣聰明的人,不可能完全不知情況。
“所謂英雄難過美人關。尤氏當初長得也是一支遠近聞名的花兒,再說是自小的青梅竹馬,等護國公意識到這點的時候,發現已經遲了,上了美人圈套了。再有吧,這個尤達睿,不過也是和自己家裡人賭一口氣,並無其它。所以,護國公考慮到最終,還是把這個女人給娶了。”趙氏說。
如果這事兒這樣完了也就完了。可問題是,尤達睿出了這口悶氣,是得以閉目歸西了,但是,從來沒有考慮到自己女兒的後顧之憂。
尤氏嫁進護國公府以後,等到父親一死,發現自己原來孤苦伶仃的。試問,哪個大戶人家的女主子,不都是要靠自己娘家人撐腰來著,否則怎麼在夫家裡穩住自己的位置。
得說尤氏和尤達睿一樣具有小強般的拼搏精神,要達到目的就非達到目的不可。首先,她先給懷聖公努力生兒子,養兒子。其次,她開始聯繫父親那邊的娘家人尋求幫助。
本來,她以為,以她護國公府夫人的身份再回到尤家的話,必定是受到尤家上上下下的妒忌和羨慕。哪裡知道,這個尤家,比她和她父親想像中,還要具有遠見。
歸止一句話,尤家人認為這對父女是傻的。
怎麼,護國公府夫人很了不起嗎?誰不知道,護國公是大明皇帝的眼中釘來著,隨時會被皇帝抄家滅門的。尤家巴不得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子孫存在過,怕被沾上不必要的麻煩。因此早就對外聲明了,自己與尤達睿毫無關係。尤氏想回父親的家族探親,根本沒有指望。尤家根本不接受她的存在。
這個時候,尤氏才知道,自己的父親幾乎是搬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把她也給害苦了。可事到如今,她更不可能說是和護國公鬧矛盾。不,她吃穿用度,尊貴的身份,都是護國公給的。她只能是繼續抱緊護國公這棵大樹,讓自己得以舒服地過日子。
可是,她不能只靠護國公。因為,男人的心,都是不可靠的。她在古代耳濡目染那麼多的家庭,哪個男人的心真的能是可靠的呢?
要說懷聖公,畢竟是青梅竹馬的感情,對待尤氏真的是,好得不得了的。
尤氏一開始,也是使勁兒想巴結護國公,鞏固自己的地位。應該說,她還是蠻幸運的,在後來,根據父親一些留下來的筆記,找到了一個當年和她父親一塊從尤氏家族裡出來的兄弟。那個兄弟離開尤家之後,混得遠沒有尤達睿好,但是,一樣有個女兒。
因此,後來的容妃,尤氏從自己娘家裡挖出來的這個姐妹,走進了京師的政治舞台。
朱天宇其實想不太明白,以尤氏一個女子,莫非是想當女皇帝?老實在護國公府相夫教子,不是挺好的嗎?
“可能和她死去的爹一樣,心裡頭埋著一口怨氣吧。在尤家那裡受的那口怨氣,一直不得解,總想自己哪一天,能變成讓全天下都崇仰的女子。因此,她真的是下了不少功夫的。”趙氏說這話是指尤氏平常都挺能裝的。而且,這種裝,以前能把自己的野心都裝得誰都看不出來,得益於尤氏在護國公府得天獨厚的位置,沒有其她女子和尤氏爭。
一切的揭露,都在於李敏來到護國公府以後。
記得尤氏那會兒,只覺得這個兒媳婦,最多不就是一個尚書府誰都不疼的二小姐,來到護國公府以後不得都乖乖聽她的。可是,李敏的智慧,才華,逐漸顯露出來之後,尤氏感到了危機。
尤氏為了打擊這個兒媳婦,確保護國公府自己獨一無二的位置,因此使出了所有大戶人家婆婆慣用並且管用的一招,讓兒子再納妾。
哪裡知道,李敏死後都不就範。
趙氏就此冷笑:“她自己都不准自己丈夫納妾,結果,非要兒子納妾。這說到天下,天下人都不得知道她野心了?可見,她這是走投無路。一步步,走到現在,她是站在懸崖邊上了。”
朱天宇問:“那我們現在去見護國公府夫人,為的是什麼?”
“你爹不是說了嗎?幫她一把,倘若有好處可撈,何樂而不為?”
朱理接到線報,說是自己母親找了寧遠侯府一家過來敘舊的時候,自己早上已經是尾隨徐有貞出來,到外頭溜達了。因為大體上可以預計到,母親如果知道他和徐有貞在一塊兒,八成會找他發難。
對自己大嫂李敏的看法,朱理一直是站在哥嫂那邊的,和尤氏是南轅北轍。尤其到後來,經由自己大哥的拜把兄弟許雲飛點破以後,他似乎能稍微理解尤氏那點脾氣是怎麼回事了。
簡單一句話說,尤氏沒有安全感。
尤氏身為靖王妃,有護國公強大的軍隊保護,怎麼會沒有安全感呢?是,如果尤氏是普通的安分守己的女子,安全感絕對沒有問題。可尤氏不想要,她的人生目的不是這個。
朱承敏、趙氏、朱天宇坐在了尤氏的院子裡。
尤氏對他們說:“本妃接到了消息,說是王爺過幾日,會帶一家三口,回到燕都。”
一家三口?朱承敏等人,回味尤氏嘴巴里這個耐人尋味的字眼。
“她的生產期快到了。”尤氏像是十分悠閒和淡然地說著這話。
趙氏瞥她一下,可以想像她內心深處急速膨脹的計劃。
李敏這個孩子生下來,誰養,是個大問題,是個致命的問題。
當初,尤氏錯了一招,讓方嬤嬤給她帶孩子。現在,尤氏吃到了這個苦頭,她要以牙還牙。
朱承敏試問她的想法:“靖王妃是想怎麼安排?”
“她身子也不是很好的。據本妃知道的是,她的身子有她在高卑國親人那邊的毛病,所以,生產過後,怕是無法親自撫養這個孩子。本妃就想——”
“靖王妃是想親自撫養孫子嗎?”
一般來說,兒媳婦產後無法承擔起撫育孩子的責任,由婆婆接手,是理所當然的事。
“本妃這也是為她著想。況且,除了本妃,有誰可以承擔起這個重責呢?”尤氏這樣一擺明態度,寧遠侯府的人都聽明白了。
朱承敏起身表態:“此事事關護國公府的未來,身為護國公的宗族一員,臣等責無旁貸,一定要力勸護國公慎重對待此事。”
尤氏的眸光,瞟過他們一家子一圈。
燕都越來越近了。李敏到過燕都,因此沒有了第一次前往的那種興奮。反而是李老,老人家對於任何初次見到的東西,都是十分感興趣,表示出十足的好奇心的。
金毛的到達,似乎是加劇了這種興奮感。
由於李敏懷孕的關係,金毛不給接近自己一直最喜歡的女主人,只能和新來的老人家玩了起來。
聞著李老身上的味兒,金毛敏銳地聞到了一絲,和女主子身上幾乎一模一樣的味兒,因此好奇的兩隻狗眼珠子,開始尾隨著李老悠悠轉了。然後,甚至再次把自己的主子忘記了,只跟著李老,變成了李老的跟屁蟲。
李老喜歡動物,平常自己住的時候,也是喜歡養些貓狗之類的寵物,對於玩弄金毛來說,一點都不是問題。
當很多人看到,李老把金毛訓到握爪,蹲坐,狗牙里叼著飯盆子跟隨其他人後面在駐紮的軍營里排隊吃飯時,一個個,對於這個老人家,只能益發露出深不可測的敬畏。
公孫良生與從燕都出來匯合的老鄉岳東越並肩站在了一塊。兩個謀士眺望金毛在李老身後亦步亦趨的身影,都顯得若有所思。
“這位是王妃帶回來的祖父?”岳東越問。
“是。”公孫良生答。
岳東越抓起自己下巴的一撮小山羊鬍子:“看來,是個很不得了的老先生,不知道師從何處。”
“不管如何,是高卑國人,和京師里的那位,都對李老先生十分感興趣。”公孫良生低聲告訴老鄉一路來的情況。
岳東越同時說起了他們離開燕都的時候,燕都里發生的事情:“主要是郡主心情不太好。而夫人,似乎已經著手安排起王妃待產的事了。”
兒媳婦要生產了,做婆婆的不操心的話,怎麼都說不過去。尤氏這麼做,應該說是符合理由的。
可誰會不知道,尤氏心裏面的打算肯定不止如此。
“和寧遠侯府的人在一塊了?”
“是的。”岳東越低聲說,“二少爺也知道這個事兒。半天沒有言語。”
公孫良生聽到這兒,也不禁轉身,進了帳篷內。
今晚是最後一宿在燕都外面駐紮過夜。
李敏看著爺爺和金毛逗樂的場景,不由是想起了之前和金毛爭風吃醋過的小白狼了。
白毫從那個時候起,完全不見蹤影了。這讓她心頭多了一絲懸掛。總覺得這白毫,不會真的是輸給了那隻獨爺?
早知道,問一下高卑國那個驕傲到像孔雀一樣的男人,知不知道獨爺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