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頁
守在府里門口的喜鵲,見著幾個主子今晚上居然沒有在外面過夜,都回來了,一時,心裡還真有了一絲莫名的不踏實。隨之,轉回屋內,只見尤氏躺在屋裡頭,睡的很沉。為此,守在屏風外面的婆子看到她回來,問:“怎麼?出了什麼事嗎?”
“大少爺、大少奶奶、二少爺全部都回來了。我是看不太明白了,想和夫人說,可是夫人睡著。”喜鵲說到這裡,再往屏風內望了望尤氏。
尤氏睡死了像頭豬一樣,聽見屏風外這樣大的聲響都沒有被驚動。可想而知,自從兒媳婦兒子回來以後,尤氏的心裡變成了七上八下的水桶,整天擔憂自己的利益被剝奪,搞成了神經衰弱症。
現在看來是疲累的不行了,所以,一睡過去,給睡死了。
婆子“哎”,卻是怎麼都不敢去把尤氏叫醒。屋裡所有人,都只能是安安靜靜的,不做聲,聽尤氏那個呼嚕聲,像豬圈裡的豬一樣,打的可大了。
“算了,喜鵲,怕是打雷,夫人都不會醒的了。”
尚姑姑按照李敏之前吩咐的,拿了些東西典當了銀子,在王爺府內到處招兵買馬了。不會兒,招到了一些心還不在尤氏那邊的人,充當眼線的效果明顯。為此,尚姑姑走進去,給李敏做匯報的時候,都難掩臉上的一絲得意。
固然傷沒有好,可是李敏沒有剝奪春梅在她房裡當丫鬟頭子的權利。春梅可以指示底下的人,怎麼給李敏打水,洗腳。水溫,都是春梅自己先試過,防止李敏給燙到。
尚姑姑站在洗腳的李敏面前,一五一十地做匯報:“喜鵲在門口見著大少奶奶回來以後,想去給夫人報信,不過,奴婢覺得,夫人知道的時候,可能是明日早上了。”
“怎麼說?”李敏問。
“夫人今晚睡的很好。”尚姑姑嘴裡咬的這個好字,不無意外帶了絲諷刺。
李敏的臉上,卻沒有表現出尚姑姑心裡所想的應該高興之類的表情。尚姑姑納悶了。
“夫人打鼾嗎?”
尚姑姑一個愣,想自己主子又變活神仙了,這樣都能猜到一二。
“是的,大少奶奶。”
李敏都忘了,之前自己是不是有和他們說過,打鼾不是一件好事。到底婆婆是老公的母親,總得提點一下。
“夫人恐怕是近來沒有戒口,導致舊病復發,痰濕多,夜晚睡的時候打鼾。”
“大少奶奶這個意思是——”尚姑姑遲疑著。
“像夫人這個病,其實更重要的是講究心境。”李敏為此想到那個高壽的李老太太,儼然李老太太比尤氏聰明多了,哪怕是皇后和太后,都要比尤氏聰明,在於,人家知道吃齋,知道要控制食慾。平常再來一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話,要求不多,清心寡欲,自然高壽。
只怕,婆婆這個病,不聽勸,再受到什麼刺激的話——
不過她李敏能做的,只有這麼多了。所謂盡人事聽天命。婆婆始終不聽她和她老公的話,她老公作為孝子,也不可能真的把自己親娘五花大綁起來不讓尤氏吃肥的。話傳出去,要說她老公虐待老母了。
“王爺今晚應該不會回房裡睡,你們把門關上吧。”李敏忽然話鋒一轉,吩咐。
尚姑姑和春梅都吃驚了起來,忐忑著:“王爺——”
李敏對此神秘地勾勒了下唇角:“因為這個屋裡,有王爺最怕的人。”
應該說她老公,早就被公孫良生的一些話嚇死了。沒錯,如果房事的話,有可能會流產。所以,她老公幹脆沒有什麼特別事的話,夜晚根本不敢踏進她房裡一步。只生怕傷害到她肚子裡的孩子。
尚姑姑和春梅都沒有回過神來,李敏洗完腳,舒舒服服的,今晚終於可以睡上個好覺。
這個夜晚,林氏睡的最開心,因為被老公誇了。尤氏睡的最死,因為之前太累。李敏睡的舒服,因為心安理得。有個人,幾乎一晚上睡不著覺,要把所有人詛咒死,這人最想咒死的人,就是林氏。
至於這個人是誰?還用說嗎?當然是魏府里的大少奶奶曾氏了。
據聞自己老公夜晚從軍部回來以後,都不進她房裡,好像是聽了魏老的話,絕對要教訓她一番似的,刻意冷落,睡書房去了。
曾氏坐在床上,連躺下去的意思都沒有,只見屋裡那支蠟燭,燒到了根部,岌岌可危。
站在她屋子裡侍候的丫鬟婆子們,氣都不敢出一聲,心裡其實都在想,曾氏接下來會怎麼做。
按照她們了解的曾氏,做得了魏府的女主子這麼多年,恐怕是第一次吃這樣的虧,必定是無法吞下這口氣的。
曾氏手指間揪著帕子,接著,忽然嘴角溢出了聲陰森森的笑。挨著她站的人,都要周身豎起毛髮大呼驚恐。
門外傳來一串腳步聲,見著江嬤嬤仔細推開了屋門,躡手躡腳進了屋子裡。走到曾氏面前,打一個福身,小聲說:“大少奶奶,奴婢看,那個今天從奉公伯府送來的新娘子,有問題。”
“是嗎?”曾氏這句話的口吻,聽起來好像沒有太大的驚訝。
這本就是應該在她意料中的。想那個林氏哪有那樣的好心,那個林氏的表侄女,會那樣偉大?要是真如此偉大一心想變成寡婦,會在昨天早上對她曾氏的提議那樣抗拒?當時,可是很多太太都親眼目睹到林氏的態度的。
“大少奶奶。”江嬤嬤再近一步,貼在了曾氏的耳朵邊上耳語了一番。
曾氏的眼珠子幽幽地在黑夜裡發亮,好像露出了凶光的狼。
江嬤嬤見到主子的表情,嘴角一勾,一樣難免露出得瑟的味道,退了半步,建議主子說:“主子,不如,把這事兒弄大一些。”
當然,得弄大了。不是嗎?想林氏今天給她曾氏送的這個大禮,有多大,搞的全城皆知的大,所以,可絕對不能枉費了林氏給她送的這個大禮。她曾氏,必須把這份大禮,原封不動地贈還給林氏。
想到這裡,曾氏的臉,幾乎要仰了起來,仰天長嘯。
林氏,你死定了!今天敢搞我,我搞死你!
不過,只是林氏遭殃?曾氏一陣狂喜過後,細緻地想了想,發現,自己內心裡某種不甘依舊存在。
江嬤嬤發現主子的臉再次陰沉了下來,不由內心裡惶惶:“大少奶奶?”
過了片刻,曾氏好像很艱難地吐出一口氣:“算了,暫時先這樣。”
到了第二天,林氏起來的時候,看著自己身邊的位置空了下來,心裡驀然吃了一道慌。昨晚上,老公可是為了誇獎她,不到其他房裡過夜,只在她房裡過夜,這是,老公去年以來,第一次在她房裡過夜,把她激動的半死。
守在她床前的婆子,見她醒了,上前說:“老爺說是到外頭溜達一圈,叫廚房先準備好早飯。回頭,要和夫人一塊用早飯。”
林氏聽見這樣說,高興了,趕緊起來梳妝打扮。
年紀大了,臉上皺紋增多了,根本比不上年輕的,不想點法子,根本拉不住男人的心。林氏心裡感嘆地想著,自己總算做了一件對的事。
到了時辰,朱慶民回來了,提著出去溜達時順便買回來的鳥籠子,把家裡的畫眉搬個家,看見林氏,笑著說:“醒了?既然醒了,等會兒,我們一起到魏府拜訪。”
☆、【172】都督府
“去拜訪魏府?”林氏那瞬間,像是沒有回過神來。
朱慶民把鳥籠子交到管家手裡,伸手逗起了畫眉。在冬天氣溫低的時候,鳥兒看起來是精神不振的模樣,逗了會兒,不見畫眉精神些,朱慶民高興的興致有些受到了打擊,讓管家給新買的鳥籠子套個禦寒的厚實的棉套子,再挪鳥兒,接著走進門裡。
花廳里,兩個眉清目秀的丫鬟,在大理石桌上擺放了一桌精緻的早飯。林氏等男人坐了下來以後,回身吩咐身邊的婆子拿著庫房鑰匙去取東西。
如果真要去魏府拜訪,兩手空空去肯定是不行的。
朱慶民在旁聽見,說道:“要拿,拿上回喬老爺送過來的那隻錦繡財源的六角花瓶子,魏府里的人,雖然說都不是什麼讀書人。但是喬老爺子那隻花瓶子,上面有四君子的題詩。魏老爺子,對文雅的東西擺在屋裡裝門面是有的,哪怕魏老爺子不喜歡,我記得,魏府的大少奶奶,對這類東西也是很喜歡的。”
林氏本來就對曾氏有些意見,見朱慶民現在提到曾氏,一方面,心裡的不忿氣還在,另一方面,心頭的那股虛,有點兒冒頭。
昨兒沒有和曾氏打招呼,賭了一口氣,直接讓人把人送過去了。結果,曾氏究竟是高興她趕著送姑娘家過來,還是說會氣她沒有事先打招呼,曾氏之後並沒有派人過來這邊傳話,林氏心裡頭就此肯定是要有些懷疑和打鼓的。
或許,曾氏是高興她到底是屈服了昨日的脅迫乖乖把人送來了,但是,想著她做事不打招呼到底是賭了一口氣,所以,擺著面子,乾脆先冷落她兩天。等魏老四死了以後,曾氏最終,是要感激她的。
林氏這樣胡亂地想了一通。因此,她是更希望等曾氏先拉下面子到她這裡感激她,好過她現在熱呼呼地把人送過去以後,還繼續給曾氏貼熱臉。
要說自己老公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突然之間,說是要去魏府拜訪。
吃著早飯的時候,林氏試圖探問老公的想法,細聲問:“老爺為何今早要趕著去魏府拜訪?”
“怎麼?你昨日都把親侄女送過去了,我們能不過去?”朱慶民嚼著富得流油的餃子,對她的問題感到不可思議。
林氏心頭一個戈登,老公這是不知道,她弄了個丫鬟代嫁的事。不過聽朱慶民這個口氣,八成是怕她表侄女後悔了,所以,趕著上魏府安慰安慰新娘子的意思。
“其實,老爺多慮了,能嫁魏家四少爺那種英雄好漢,誰家姑娘不都趕著上門。”林氏用力壓著心裡的虛慌,說。
朱慶民聽她這話,看來很是滿意,眯眯笑著說:“那是的,魏家只剩這個四少爺,而且,誰不知道魏老最疼這個四少爺,畢竟是家中老小,魏夫人死前有留過話給魏老的。”
要不是貪著這點,她當初,也不會想盡法子去巴結曾氏搞了這樣一門親事。結果,哪裡知道把自己表侄女害慘了。只能說,人家老四沒有這個福氣活到娶老婆。她這把個丫鬟送過去,算是仁至義盡了。
消除了疑心的林氏,陪朱慶民吃完了早飯,兩夫婦,一同坐車,前往魏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