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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黑在屋裡給他點了燈,說:“雨下了快一個多時辰了。”
夏季的雷陣雨,尤其是在山裡,為一陣過,好像雲一樣,飄過即落,落完即走。有時候,山一邊下雨,一邊大太陽,是常有的地理現象。
可今天這場雨,明顯有些蹊蹺。下的時間長了,根本不像夏季特有的雨。
雨下大,下長了,那肯定是要出事的了。
山上的水庫,書院裡的人自己建的小型蓄水庫,好像出問題了。聽說水位上升,隨時要山洪爆發的痕跡。
一旦大水真的從某高處全盆灌溉下來,整個書院,會好比被水盆扣住,徹底的水漫金山。房屋沖毀不說,人命八成都難保。
書院集結了天下最聰明的一群智者,肯定會防患於未然,不可能讓這種險情發生。可是,人斗,是鬥不過天的。這群老人,心裡也很清楚這點。在看到那山里湖泊的水位,已經超過他們所見的最高歷史水位之後,不得不做了最壞的打算:
先把人撤出去再說。
此次邀請來的人,都是貴客,不能有半個閃失的。
人命關天,至於房屋什麼的,再建就是了。
竹清老人,一步邁進朱璃的屋子,拱手道:“老夫代表書院,深感慚愧。有請王爺和皇上先走。至於下毒之事,老夫和書院,定會給皇上和王爺一個交代。”
朱璃模糊的視線,都可以感覺到窗戶外面非同尋常的密集雨點。那簡直不叫下雨了,叫做灌水。
回頭,即吩咐馬維:“準備一下。”
馬維點頭。
趴在窗台上,朱寧有些好奇地看著這場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的山中大雨,現在聽到父親說好像要走,轉過頭,問:“爹,那個人——”
朱璃知道自己女兒寂寞。由於自己那高高的攝政王身份,卻是導致自己女兒,在關內,是遭恨遭妒,一般沒有人敢接近攝政王的女兒。生怕被牽累了。
朱寧如今是看到了一個,好像和自己有點關係的人,從心裡頭湧出了股莫名的情緒。
朱璃其實也想不明白怎麼回事,李華和李瑩在世的時候,那感情,不能說很好,也不能說不好。
如果,那個小姑娘真的是李華的女兒?也算得上是皇家的子孫了。是該帶回去是不?
馬維在他耳朵邊又叨了什麼。
無疑,如果那個小姑娘是回明的話,那麼,在那個小姑娘身邊出現的人,很有可能是龍潛了。
朱璃的濃眉深深地一個輕佻。
正所謂機不可失。
這頭,竹清向皇帝報告以後,當然是馬不停蹄地去通知第二號重要人物護國公府的人了。
當他踏進朱潛的屋子裡時,吃驚地發現,人家已經在打包袱了。
朱潛搖著扇子,沖他風輕雲淡地笑一笑:“是讓我們走嗎?”
“老夫本想請祝公子在書院裡再看些東西的。”竹清低聲說。
朱潛把手裡的扇子一收:“對於書院裡的那些離奇古怪的東西,我早有耳聞,如雷貫耳,要不是因為這個,我也沒想上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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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目錄 朱潛軼事二三事叄壹
大雨滂沱,眾人紛紛撤退,準備下山到安全地帶去。是人,大概都是這樣想的,在書院發布了撤退的警告信號以後。
歐陽雲墨望著窗外的雨,遲遲沒有動腳。
他的馬夫,即是他的家奴,叫做阿泰,把東西簡單收拾完畢,問他:“公子不準備走嗎?”
歐陽雲墨低聲說:“你認為,這裡有多少人會老實下山?”
怎麼,不是說山洪要來了嗎?不走的話,莫非要在這裡等著被淹?
歐陽雲墨嘴角露出一個詭異的笑:“這裡都是些什麼人。我和他們上山來,就是為了在這裡被那些老頭子困在課堂里上課讀之乎子也嗎?”
阿泰十足地愣了下。
因為歐陽雲墨說的沒錯。要是說只是為了在這裡被那些老頭子受教育,誰願意千里迢迢到這麼一個荒山野嶺里來?
他家公子,才貌雙全,用得著在這裡受那些老頭子的教訓嗎?
說起來,都是抱著企圖、私利上山的。
歐陽雲墨手裡的摺扇點了下掌心:“不要說我,皇上,龍潛,勢必都不會如此甘願下山的。更不用說其他人了。這些人,想著殺龍潛呢,還是想著殺皇上呢?”
阿泰心頭猛的一跳:殺龍潛?殺皇上?
“你看看,都有人明目張胆放風聲了,要殺皇上。說明了什麼?無論在這裡,是皇上死了也好,或是龍潛死了也好,都是有替罪羊的。因為,誰不知道,那兩人是死對頭,都是恨不得對方死的人。”歐陽雲墨說到這兒,突然望著外面的雨簾口氣一變,“聽說她是龍潛的人——”
朱潛把回明都叫到自己屋裡吃飯了。
歐陽雲墨神情複雜。那個拿著桃花扇的比他年紀更小的孩子,莫非真是傳說中的龍潛?不管怎樣,她和那個孩子,又是什麼關係?
說起歐陽家,為江淮一代有名的望族。歷代,都以對朝廷忠心耿耿名揚天下。是奉孔子之德,要履行忠義之責。所以,如果叫他歐陽雲墨,去幫助龍潛,那等於是,背叛大明名義上的正宗君王,是叛國的罪人。
阿泰作為歐陽家的家奴,是很清楚歐陽家的理念的。歐陽雲墨即使不說,他們也是別無選擇的,只能選皇帝這邊的陣營。
其實,只要這樣一想的話,都知道,形勢應該是對龍潛極為不利。大多數人,只要想在天下圖個好名聲,都會選擇皇帝的。不管龍潛自身具有多麼偉大的傳奇色彩都好,但是,到底,是那打算背叛關內中央朝廷的護國公的兒子,是叛徒的兒子。憑這點,都不得人心。
皇帝如果夠聰明的話,只要站出來表露身份,肯定一呼百應,可以把龍潛困在這裡圍剿了。恐怕,這個新皇,也不是個什麼心腸仁慈的人。是個同樣心腸狠毒,居心叵測,老謀深算的皇帝。所以,才會冒險上山來,利用這難得的機會,要把這根眼中釘給除去。
不除去的話,等龍潛長大了,聚集起天下之勢,那還得了?據說,現在護國公王府聚集的許多精英,賭的,可全都是龍潛的未來。
這山上的一戰,八成是誰都避不了的了。
雅子的屋裡,秋水收拾好東西。四海幫她們背包袱,愁眉苦臉不見了。畢竟到了這個地步,真的是,走到哪兒,都好像逃不了,只能是殊死一拼了。
秋水看他們兩個的表情,是想不明白:幹嘛?不就是下山躲避山洪嗎?怎麼一副好像要就義的表情?
雅子檢查包袱里的乾糧,確定可以滿足他們三個大概四五天到*天的分量以後,說:“還得想辦法帶點水。”
“水?”秋水詫異。這山里,到處下雨,到處是水,帶水做什麼?
四海對這點知識,肯定比秋水多,作為逃亡過來的人,說:“如果真的發生洪澇了,很多水都不乾淨,不能喝的,喝了人要生病的。所以,必須準備些乾淨的水帶在身上。”
秋水總覺得他們有些杞人憂天。
四海去找水的時候,她只擔心這一路出去,全身衣服怕是要髒的了,到處泥窪。
紫葉找了過來,問他們準備好了沒有。
四海把自己和雅子的水囊背在身上,說:“水都有了。”
紫葉掃到他身上攜帶的裝備,眼前都不禁一亮,心頭在這裡全放下了。看來,這兩個人,朱潛沒有看錯人,真的是,很能幹的人。
回明那邊,豆綠肯定是不會想到這些給回明準備。二白過來叫的時候,她只擔心地給回明帶傘。
一行人聚集在了一塊。結果,大家發現,朱潛先一步走了。
二白對她們說:“公子有事要到其它地方,到時候,會在山腳下和姑娘們匯合。由奴才負責,把姑娘們帶到山下。”
豆綠的心和秋水的心一塊吊了起來。
只有雅子和四海的表情十分鎮定。他們一路逃亡的時候,也不見得有朱潛在給他們撐著。
豆綠在後面小聲發牢騷:“公子怎麼可以把小姐丟下一個人走了呢?要是出了什麼事,公子怎麼對王爺王妃交代?”
紫葉頓時掃了她一下:“你應該想的是,如果公子出了什麼事,你們怎麼對王府交代?”
豆綠當場臉色發白。
回明的臉,全部蓋在了面紗之下。
雨下得很大,完全沒有停止的趨勢,仿佛要把全天下的雨,都下到這裡來了。
白晝宛如黑夜的天空,伸手不見五指。在這樣的天氣下,根本不可能點火把照明。所有人,都是手拉手,一步步由前面探路的人帶著走。
二白在最前面負責探路,畢竟這是最危險的任務,只有會有武功的他,能勝任這個工作。於是,最後負責押後的人,變成了四海。紫葉走在中間。豆綠和回明跟在二白後面。雅子和秋水走在四海前面。
一行人這樣走著,出了書院的大門,摸黑下山時,一路來,不知道是不是四周黑暗看不見的關係,反正,好像他們都沒有看見有人跟著他們下山的蹤影。
怪了。
雅子心頭不禁想,開始有點擔心起他了。
不過,想他那人,聰明絕頂,又是傳說中的文曲星轉世,怎麼可能那麼輕易讓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呢?
在大雨之中走路,絕對是比平常走路艱辛許多。再有,在上山的時候,他們已都領教過這裡山路的艱難險峻。走了不過一炷香,一群女人,全都氣喘吁吁的,滿身的汗,宛如和這裡的大雨一樣,快把自己淹死了。
二白感覺到後面的人實在跟的吃力,沒有辦法,幾乎都是女人,只好先找個可以避雨的地方歇歇腳。
看見前面有個山洞的樣子,一行人踏著水進了山洞裡。進到山洞,兀然發現山洞裡有人。
山洞裡有人升火,因此到了山洞裡的人,基本都能看清楚彼此都是些什麼人。
雅子看見了:四小姐,歐陽家的公子歐陽雲墨,以及後來最後來到書院裡的那三個客人之中的其中那個小姑娘,穿著一身鵝黃裙衫,頭上插著一根翡翠鑲金的簪子,一看都知道是非富即貴的身份。此人是朱寧。雅子不知道而已。
在山洞裡的人,也是一眼都看清楚了雅子和回明。
四小姐冷哼了聲,大有股潛台詞的意味:冤家路窄。
朱寧對著回明挑起了眉頭,似乎是意外驚喜,又好像是有點所料。
歐陽雲墨的眼睛,自然落在了回明的臉上。他手中的摺扇輕輕敲打著掌心,對著回明說:“姑娘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