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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同想的可就遠不止如此了。竟然,王氏能想出這招,莫非以前沒有想過這招,那麼,王氏那兩個女兒,還是他李大同的女兒嗎?
“魯大人!”李大同追著魯仲陽去問怎麼查李瑩李華是不是他李大同的女兒了。
王氏蜷縮在被子裡的身子,連臉和頭髮都不敢露出來。
張嬤嬤跪在地上喊冤枉。
老太太見這夥人居然還在裝,一怒起來,讓人把王氏抓下床,同時,對著張嬤嬤等人,怒道:“就你們這些東西,在夫人背後出謀劃策,慫恿夫人儘是幹些蠢事!到底是他家的奴才,進了李府這麼多年居然還想著三心二意,謀劃主子。”
“沒有!奴才哪敢!”張嬤嬤知道自己大禍臨頭了,沖王氏喊。
王氏哪顧得上她,自己都顧不上自己了。
李瑩在自己的小院子裡,是不知道前院發生的事,雖然,她知道王氏報出喜訊了,不過,王氏也讓人告訴她,先不要太張揚,等事兒都妥了,到時候輪到她出場。
等了半日,去前院探風的綠柳急匆匆跑回來說:“三小姐,快,快去夫人的院子裡看看。張嬤嬤——”
李瑩聽說了王氏的事兒東窗事發,臉色一下子白了,再聽說張嬤嬤在院子裡要被老太太亂仗打死,急忙沖了出去。
王氏在府里,她們這群人在府里,也就靠著張嬤嬤這些爪牙了,張嬤嬤要是出事了還得了。
李瑩一路小跑,跑到走廊上,遇到了李大同,喊:“父親!”
李大同心裡頭正琢磨魯仲陽的話。魯仲陽當然不敢隨便和他說李瑩李華是不是他親生的,但是,強調了一點,現在眼下王氏確實喜脈是假的。
既然王氏能假一回,不能假第二回嗎?
李大同掃回李瑩的眼神。李瑩一口氣堵在了喉嚨口,從來沒有見過李大同這樣的眼神看著她。
那是從小寵溺她到幾乎無法無天的父親嗎?
“不要叫我父親!”李大同當面甩了她袖子。
李瑩周身打起寒瑟,從沒有這樣冷過。
張嬤嬤像殺豬一般的慘叫聲,在院子裡起伏不斷,到最終,慢慢的,沒了聲息。
魯仲陽等人,給王氏查完脈,本是抬腳要走的了,卻不敢急著走,只等李敏出現了才敢。
老太太在旁看著,心知這個二孫女如今該是有多厲害了。
李敏也是要回護國公府里,免得婆婆和小叔過於擔心,走到門口,見魯仲陽攜劉御醫等立在馬車前。
“隸王妃。”魯仲陽率領眾太醫道。
李敏知道這老狐狸擔心什麼,道:“魯大人要的醫案,本妃需要再琢磨些時日,再給魯大人送去。皇上要是問起,就說,這些本來就是疑難雜症。多少年太醫院都治不好的,到了本妃這兒,本妃也不是神仙,總得琢磨琢磨。”
魯仲陽被她這話,堵到說不出來。
目送李敏乘坐大馬車回到護國公府,劉御醫等人憂心忡忡,魯仲陽卻是摸著小胡茬輕聲一笑:“老夫這還是第一次載在人手裡了。”
“大人?”
“回去吧。這是王御醫的家事了。咱們也管不了太多。隸王妃說要琢磨琢磨,總有她的道理的。”
夜晚,王氏躺在屋裡,像個死人一樣。張嬤嬤被打成了殘廢,和竹音等人,在老太太面前,正等著看是發落到哪兒去。
只剩下自己女兒李瑩,靜靜地坐在她床前,說了句:“我讓人捎口信給舅舅了,舅舅說知道了,等會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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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冒死送信
王兆雄來的時候,李大同出去了。他沒有拜訪老太太,老太太八成也不會見他,徑直到了王氏房裡。
綠柳進來說一聲:“王御醫到了。”
李瑩急忙扶王氏起來。
母女倆走到門口,像等著救命稻糙一樣迎接王兆雄。
小廝在前頭提了盞燈咯,照著王兆雄斜長的身影,在燭光下搖晃。邁過門檻,王兆雄並抬頭見她們兩人,直接擦過她們兩人身邊找了張凳子坐。
王氏知道他脾氣,讓綠柳關上房門,安靜地站在他身邊,等了會兒,細聲叫:“大哥——”
“你,我都不喜歡說你的。但是,你做事我經常勸你不要操之過急。”
王氏讓綠柳給他上了杯茶,低下頭說:“大哥,我這也不是操之過急,一步步按照原有的該做的去做的。”
“你還說你不是?不是的話,會搞到現在這種下場嗎?”
王氏爭辯:“都是敏兒她——誰知道她把大哥的同僚都請過來了。大哥的同僚怎麼會過來呢?”
即使看在王兆雄面子上,也不該陪李敏搞這一齣戲。
王兆雄被她說到臉色黑沉,道:“行,是你大哥沒本事。”
說著起身要走,王氏和李瑩兩個人左右拉住他袖管。
“大哥——”
“舅舅——張嬤嬤被打斷了腿,說不定要被送到亂墳崗去了,竹音她們也要被發配到府外。母親這裡,基本沒人了。”李瑩一邊說,一邊啜泣。
王氏跟著哽咽:“其他人不說,張嬤嬤大哥你知道的,我從小她跟著我,把我養大的,我把她當成自己親人一樣,如今,我卻連親人都保不得。”
聽她們哭聲淒涼,王兆雄卻只得氣憤:“這都是你們自己惹出來的!叫你們不要,你們偏偏要。像瑩兒,既然不高興我這個大舅給你治傷,你去找三爺幫你另覓良醫好了。”
李瑩的臉上晃過一絲驚詫,緊接很快知道這事兒只可能是誰做的了。
真是可恨,李敏!
“我猜她不會是個善罷甘休的。”王兆雄對妹妹說,“只能說,你如果之前對她好一點,不至於如此。”
“我待她不好了?”王氏喘氣說著,七竅生煙,“她出嫁要什麼嫁妝,家裡哪個不是都給她辦了。她的婚事全京師最盛大,皇宮裡都給足了她面子。華兒把自己多少年珍藏的東西都拿出來給她了。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你之前是不是想弄死她?你不要和我說不是。楊洛寧在順天府聽說都死了,你弄的?”
王氏面對王兆雄伸來的指頭,喉嚨哽住一句聲都發不出來。
王兆雄是氣都氣到一樣說不出話來,背負兩隻手,在她們面前來回走動:“我說過多少遍了,你們要耐得住性子。像是宮裡,我對華兒也經常說這句話,忍得住,駛得萬年船。”
“可我如今怎麼辦?大哥,你先幫我把張嬤嬤保住吧。”王氏道。
“張嬤嬤不過是個奴才。奴才的事總歸是好辦的。等她被扔出府外,我讓人接她回老家就是了。問題是你如今在府里的處境一定要忍得住。”
“忍到幾時,何年何月何日?”王氏這口氣憋著不舒坦,“你看我都忍了這麼多年了,這根刺不除去始終不舒服。看著她出嫁,結果她像她娘一樣回頭繼續找茬。”
“是——不爭個你死我活,不是我們死就是她死。”王兆雄停住步,一雙黝黑的小眼珠子望著灼灼的燭光,跳躍的火焰勾勒出他露出削尖的眉梢。
王氏屏住氣,等他說話。
“你不用急。好比當年對付她娘親一樣,要看準時機做事。如今,她的風頭勝過她娘親都有。也不知道她的醫術是從哪兒繼承來的,我看,是青出於藍勝於藍。但是,都沒有關係。在宮裡當差的都知道,她這樣,風頭過盛,早晚已經是註定得罪人了。所以,你看,魯大人,都把醫案扔給了她,撒手不管。”
“大哥,你意思是說——”
“宮裡多的是借刀殺人的人。她想單槍匹馬去揭開真相,懸著呢。”
夜裡,護國公府。
李敏伏在案上,仔細查看十九爺的醫案。淑妃的她看完了,老狐狸給她的醫案不全,能從裡面看出一點端倪已經不容易了。十九爺的,比較齊整,可以從中再找點線索。
十九爺第一次發作的小兒驚風,據記載,是在某次皇家國宴之後,隨劉嬪出席,吃了發物之類,回景陽宮後發生的。之前,十九爺有過類似感冒的症狀,其實是過敏,按感冒治了。沒有完全治好,加上發物,一併,變成了小兒驚風。
這個人用計真是煞費苦心,一步步來,並不焦急。結果是連太醫都看不出來嗎?
過敏的花糙,食物,大夫誤診。一連串的,要說太醫院裡沒有人與其勾結串通,李敏不全信。可是,這個魯仲陽把醫案扔給了她,不怕她揭短?
“大少奶奶,歇會兒吧。”方嬤嬤端了盤水果進來,給她擺在案上,是廚房切開後整整齊齊的幾片桃子。
現在步入秋季,水果逐漸跟著進入淡季,能吃的水果種類變少。京師周近種植有桃子林園,收成今年據聞還不錯。
李敏手捏起一片,吃進口裡嘗了嘗:“嗯,不錯,有點甜。”
“大少奶奶如果嘗著喜歡,奴婢讓廚房再切點來。”方嬤嬤笑道。
“不用了,餘下的,你們一塊吃吧。”李敏吃什麼東西都好,講究不吃多,過猶不及,這是養生之道。
方嬤嬤卻只認為她吃的不多,擔心她養不起身子,畢竟她將來是要給他們大少爺生孩子養孩子的,於是再勸:“再多吃一片有什麼關係。能吃就得吃。吃得胖才能生個大胖小子,到時候生孩子也不辛苦。”
李敏嘴裡咬著那半片桃子,回頭驚愣地看著她:這個方嬤嬤是老糊塗了嗎?連她老公死了,她都不可能有孩子這個事都忘了?
方嬤嬤被她疑惑的眼神一掃,急忙閉住了嘴,退到一邊。
李敏反正覺得她哪裡奇怪,要說奇怪,她這房裡,跟著她的兩個丫鬟,春梅變得最奇怪。以前還經常為她出嫁愁眉苦臉又不像念夏能發泄出來的春梅,只得憋著掛一幅苦瓜臉,如今不知怎麼回事,會不會和她李敏一樣是看開了,竟然有時候能露出滿臉掩藏不住的笑容來。
莫非這個小丫鬟是秋季反而思春了,找到小對象了,要是如此,她得琢磨琢磨怎麼給人安排了。她自己當寡婦,但沒有理由底下的人跟著她守一輩子寡。多好的兩個姑娘,年紀輕輕的,相貌又不差,不會沒有男人要的。
手指再翻過一頁醫案,被方嬤嬤這一攪和,沒什麼心思看了。眼看時辰差不多,李敏準備收拾睡覺。
徐氏藥堂里,徐掌柜指揮藥堂里的夥計把箱子挪到後院,再準備關門。店口的石子路上,噠噠噠,傳來一串急促的馬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