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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再讓底下一個小丫鬟把布送來時,明顯布料多了許多,不敢偷工減料,有將近半匹布了。
念夏因此罵道:”不知死活的東西,只得真正要作死了才知道厲害。”
話說,這個不知死活的,還有一個人。
李敏吩咐念夏:”讓王德勝過來我這兒,我有事讓他去做。”
王德勝進來時,已經穿上了李敏讓徐掌柜給他做上的新衣,一進門,先是叩謝:”二姑娘平安歸來,我也是今早上回到京師時才聽徐掌柜說起,以後必定不離開二姑娘了。”
”昨天的事兒屬於意外。你身負重任,許多事兒只能由你親力親為,不需時時刻刻掛我心上。要相信你家主子不是一風吹就倒下的稻糙人。”
王德勝點頭:”奴才只聽二姑娘的話。二姑娘叫奴才辦什麼奴才就辦什麼。”
”你知道順天府里如今關押著一個人。”
”奴才有聽說,是楊大夫。”王德勝握緊了拳頭,早就想揍死這個敢害死李敏的偽神醫了。
”可能就這兩日,牢獄裡會傳出他死了的消息,你先進牢里幫我想方設法看著他,不要讓他輕易死了。再把他帶到我這兒來。”
”二小姐?”王德勝驚問,讓楊洛寧死了不是更好嗎。
”這人是活該死。但是,很多事情未弄明白,讓他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去,還不如先讓他不死,總有一天,會讓他還清自己一身罪孽的。”
王德勝抱拳走了出去。
念夏在旁,打量太后送來的半匹布,越看越高興,直說這花色太好看,只可惜,不能用做嫁衣的顏色。同時,擔憂起了李敏的嫁衣嫁妝,該怎麼辦。
見府中的人都沒有什麼動靜,就知道王氏在這個事兒上一點兒是不急的,而且理由堂皇,說人家護國公府都沒有送聘禮過來呢,著急準備自己家女兒的嫁妝幹嘛。
護國公府里
尤氏左右猶豫,送聘禮過去的話,等於是接受了李敏這個兒媳婦,但是,現在問題是接受不接受,因為皇旨下來,他們護國公府也不可能抗命。結果,問題出在該準備多少聘禮。是要風光代大兒子娶這個媳婦,給李敏這個臉,還是說隨便一弄,直接冷待未過門的兒媳。
朱理早晨出外溜了一圈馬回來,護國公府世世代代都是騎she好手,他取下肩上鹿皮製的箭筒,交給底下的人,進到屋裡,看到尤氏在發呆像是有些傷神,英姿的秀眉皺了皺,上前說:”母親,如果大哥的婚事有什麼想不到的,不如進宮裡問問容妃娘娘的意見。
尤氏因他這句話像是醒悟了過來,說:”也對,很久都沒有進宮看看容妃娘娘了。前些日子一直就聽說她身子不適,都沒有找個時機進宮瞧瞧她。”
”之前是容妃娘娘讓人來說不用。現在,是有事找容妃娘娘商議,恐怕容妃娘娘也不會拒絕母親。”朱理說著讓人準備馬車,”事不宜遲,我隨母親進但宮。”
☆、【63】病癆鬼變寶貝
大馬車向皇宮裡駛去。
要見容妃娘娘也不是那麼難,都知道尤氏是容妃的姐姐。不需要皇上允許,只要太后那裡知道一聲,一般都是放行的。
容妃住在錦寧宮,宮裡只有容妃和一個前年剛入宮的秀女,比李華低一級,只是個常在。三年的時間,只混了個常在,說明這個女子也只是一般般。
現在容妃病了,由同住一個宮裡的婉常在照顧。
尤氏和朱理入了宮以後,到達錦寧宮時,看到婉常在帶了個宮女,宮女手中提了個食匣,裡面不知道放了什麼東西,正要進到容妃的廂房。
“靖王妃,理王爺。”婉常在帶宮女停在了門口,向尤氏二人福過身。
朱理比較心急,走上前問:“容妃娘娘近些日子身子有沒有好些?”
婉常在細細瘦瘦的,說話溫溫吞吞的,頭不敢抬對朱理說:“回王爺,容妃娘娘的身子,時好時壞,御醫來看過,說主要還是情志所致。”
“母親,我們進去吧。”朱理回頭對尤氏說。
尤氏這一樣是心急擔心妹妹的身體,當年妹妹可是為了他們家才入宮的,便和朱理一前一後進了屋裡。
之前有太監先進來通報,容妃換了身衣服,稍微讓人打理下頭髮,讓自己不顯得過於憔悴,緊接著,繞過屏風來到花廳。
尤氏見到她出現,帶朱理一同行禮:“臣妾參見容妃娘娘。”
“快抬起頭來,姐姐。”容妃著急地說。
尤氏抬頭,只見她立在綠柳鶯歌江湖畔的屏風前,屏風還是那扇屏風,只是這個人,半個月前才見過的那幅花容月貌,突然之間圓潤的臉蛋消去了一大半,臉頰都凹進去了,好像只剩下一層皮包骨。尤氏內心裡深深地一驚,皺了眉頭,說:“是臣妾拖累容妃娘娘了。”
“姐姐這胡說什麼。”容妃輕斥一口,馬上讓人倒茶,“珠兒,柳兒,還不快把皇上賜的那個碧螺春給我拿來。”
“是的,娘娘。”兩個宮女馬上手腳麻利地放茶葉,沖熱水。
容妃自己坐在了榻上,招呼尤氏坐她旁邊,又親切地看了眼朱理:“幾日不見,小王爺個子又拔高了一截,可喜可賀。”
尤氏道:“都是托娘娘的福。”
“我有什麼福?”容妃麻木地笑了一笑,讓朱理在她右側的椅子上坐下,好近距離打量。
尤氏抬頭再看她那身藕粉衣裙,腰帶沒敢多系,照樣寬裕了許多,是身材瘦的不成樣了,眉頭皺成了兩個疙瘩,問:“娘娘身子究竟是如何了?前些日子一直想來見,娘娘又說不用,早知道臣妾早點進宮。”
“姐姐,你我私下叫容兒就行了。”容妃說,拿起絲帕捂在嘴角上輕輕咳嗽了一聲,“我這個身子,只是前段日子不留意,偶感了風寒。”
“可有吃藥?”
“吃了。皇上讓人請了御醫過來看,原先,身子還挺重的,都起不了身。好在王御醫妙手回春,幾貼藥下去之後,現在已經能起來行走幾步了。”
尤氏聽見說是萬曆爺來看過,心裡頭稍微踏實,安慰她說:“妹妹在宮裡,不像那些新人,皇上始終都惦記著。”
容妃掩遮嘴角那絲苦笑:“姐姐不是不知道,一入宮門深似海。每年宮裡來的新人有多少,只見新人笑不聽舊人哭的。皇后娘娘都換過兩位了。如今這位皇后娘娘聰明在,心胸寬廣,知道管不住,還不如不管。我這也是,想找個新人,都不容易。”
“婉常在到現在都沒有被皇上臨幸過嗎?”尤氏深深地擔憂,見過這個常在幾次,婉常在嫻熟文靜,就是人過於安靜了,仿佛習於安逸,習於在別人庇護之下,根本沒有進取心。但是,容妃一旦年紀大了,想再吸引萬曆爺過來,只有容妃一個人肯定不行的。這點,純嬪就十分聰明,在早知道李華剛入宮氣勢太盛惹得周遭人討厭時,純嬪卻反其道把李華請進了自己宮裡住,現在,萬曆爺時常往咸福宮走,不看李華,有時候也會到純嬪那裡坐坐。
不能說皇上沒有一點舊情可念,但是,這宮裡的舊人也不少。
容妃現在難就難在,一是自己年歲肯定不比新人了,二是自己最大的靠山,姐姐的夫家護國公府出了大問題。
皇上每寵一個妃子,都有他自己的理由的。除了這個女人給他生兒育女之外,這個女人背後的勢力,對他有利益的,都必須有所關照。
容妃當年進宮,不用三年,沒有真正產下一個龍胎,都被升為了妃位。除了她自身姿色與姐姐一樣為國色天香以外,更重要的原因,當然是護國公府了。
尤氏只有這個妹妹,她們兩姐妹出自的尤家,是江南地方上一個有名的望族,但只是地方上的。族裡最大的官,是她們的祖父,曾經任過知府大人。餘下的,也就平平而已。如今祖父早已去世,要不是尤氏在護國公府,萬曆爺沒有理由寵容妃寵到,如今容妃病了貌似失勢了,萬曆爺還要親自來看過。
“如今不太一樣了。”容妃卻這樣說,“以前,皇上來的時候,都會陪我坐一會兒,最少一炷香時間,如今,看過人以後就走了。”
朱理一直在旁邊聽她們兩人說話,聽到這兒實在忍不住,打開口說:“容妃娘娘不用擔心,我下個月回北疆,到時候,皇上絕對不敢再這樣對待容妃娘娘。”
聽到他這句話,尤氏臉色一沉。
容妃更是皺緊了眉眼,對朱理說:“小王爺的好心好意,我都明白,但是,小王爺年紀尚小,怎麼可以上戰場?”
“怎麼不可以了?我兄長我這個年紀都在軍營里了。”
“那個時候,你父親在!”尤氏都一樣忍不住出了句聲。
朱理被她表情嚇了一跳,隨即皺了眉宇,依舊不吭氣的,堅持著。
容妃攔住尤氏,話聲較為柔和,與朱理分析著事態:“你如今如果堅持上北疆,不過是中了人家的計。你想想,你兄長無緣無故忽然命喪於戰場,本身已經夠令人生疑的了。如果你這時候上去,哪怕戰死了,人家恐怕也只不過認為你愚蠢,想為兄長報仇反而誤了自己性命。皇上除了給你立個碑,歌頌德,我和你母親可都慘了。因為護國公府已經後繼無人。”
朱理眉宇間又皺了幾分模樣,耳聽,容妃這幾句話沒有錯,是聽進了他心裡頭。
容妃回頭對尤氏說:“姐姐你也不需要太擔心,我看,要進護國公府的這個長兒媳,還行。”
尤氏和朱理一聽,都愣了下。
“容妃娘娘怎麼知道——”尤氏探前一絲著急。
容妃輕拍下她手,說:“上回是我糊塗了,給隸兒找的尚書府三小姐,本以為那三小姐與華才人是姐妹,華才人正得寵,若隸兒娶了三小姐,本宮與華才人親上加親,在後宮也就不怕失勢了。”
“那個時候——”尤氏回憶著,“容妃娘娘對三小姐讚不絕口,無微不至。臣妾也實在想不明白,為何會突然變卦?”
“恐怕誰想到當寡婦都不能接受。三小姐這個心情,本宮本也可以明白。問題在於,這個小女子的心思實在歹毒。竟然在此之前已經腳踏兩條船。若今兒隸兒不死,本宮還真是害了隸兒。讓這種女子嫁到護國公府里的話,恐怕一日都無安寧。”容妃眸子裡閃過一抹芒痕。
“容妃娘娘說的是。”尤氏早已覺得,自己兒子不娶李瑩也好,這種女子其實說穿了誰敢要,看著盤子裡的想著鍋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