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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宮來見隸王妃,希望隸王妃不要責怪本宮一人前來。”
看來這個孩子,也是知道自己年紀太小,做什麼事,都容易被人說。
有這份自知自覺,是很好的事。
“皇太孫找本妃,是認為本妃可以幫上皇太孫什麼忙嗎?”李敏道,“本妃這隻手,已經受了傷,怕也幫不上什麼忙。”
朱準的眼睛落到她掛在脖子上的右手,愣了愣,可能是沒有想到她傷的這樣重。
“隸王妃。”朱準從椅子上落了下來,雙手放在自己額頭上,衝著李敏規規矩矩磕個腦袋。
“請起吧,皇太孫。本妃實在想不到自己能幫上皇太孫任何忙。”
“請不要這樣說。如今,我母妃,能不能獲救,只能寄望隸王妃了。”
“不是說劉嬪是自己跳井自盡的嗎?”李敏問這話時,眼裡閃過一抹利光。
“我母妃不是那種會與人吵架爭執逼人死的人。倘若真是如此,太子宮中,兩位側妃又怎麼能與太子妃相安無事。”朱準說。
按理這個話是沒錯的,那麼,那天這件事究竟怎麼發生的。
朱準道:“按照本宮派出去的人調查,其實,劉嬪在本宮母妃到霄情苑之前,可能已經斃命。”
這意思是說,劉嬪是被人害死以後推下井的,倘若真是如此,劉嬪身上應該有留下被人害死的痕跡。但是,仵作並沒有檢查到劉嬪身上此類痕跡。
有一種可能,劉嬪先落井死了,被撈上來以後,被人再次推下井,偏偏,在這個時候太子妃路過霄情苑。這裡面有些問題了。如果真是這樣,那麼,肯定是有人設計讓太子妃路過時鬧事。
李敏眼裡幽光一閃,再望到眼前這個孩子:這個孩子,年紀如此小,已經有這樣的心機了。
“本妃明白了。皇太孫缺的是,劉嬪死亡的時間。”
“是,本宮知道隸王妃是醫術高明的大夫,或許,能看出仵作都看不出的東西。”
“好吧。”李敏道,“本宮反正,覺得欠十九爺一個交代。”
“王妃!”侍候在一旁的念夏等人大驚。
負責留守在府內的伏燕,更是一步上前,擋住李敏:“奴才謹遵王爺的命令,王妃今日不可以出府。”
李敏看著他們一群人糙木皆兵的,當然不能說他們不對,他們都是為她著想關心她。
“本妃不會親自去宗人府。所以——”李敏面對回朱準,雖然這個事兒,似乎對這個年紀幼小的孩子來說有些殘酷,但是,既然這孩子身為皇太孫,肯定是必須與眾不同,所以現在她看著這個孩子的目光里沒有一點憐憫或是同情。
朱準接到她這個眼神也是一樣一愣,緊接,英俊的小臉蛋瞬間變得嚴肅起來:“隸王妃請說,這是本宮委託的事,隸王妃需要本宮如何效力的地方,請讓本宮知曉。”
“好。請皇太孫將劉嬪的屍首抬到護國公府。本妃既然不能去,只能讓皇太孫做這個事了。不知道皇太孫是否會有所忌諱?”
現在,皇宮裡的人,大概只要想到劉嬪在以前肖妃死亡的地方死了,都害怕的不行,不然不會傳出劉嬪是被肖妃附體上身才導致死亡的傳言。
“本宮不怕。”朱準小小的臉龐面露的是一抹堅決,“母妃已經深陷牢所,太子無法相救,做兒臣的,如果連自己母妃都救不了,以後,如何承擔起一個男子漢的職責。”
李敏嘴角微彎,不得不說,這個孩子,雖然看起來一臉深沉令人覺得有些可怕,畢竟年紀太小心計太深不是什麼好事,可是,奇怪的是,這個孩子從第一眼能入她李敏的眼。都歸因於,這個孩子有一點很不像太子。
不知道是不是,這孩子由於身處的懷疑,太子看來對這個孩子也不是很喜歡,太子妃的位置身份都處於一種艱難尷尬的處境,造成朱準小小年紀必須學會察言觀色和算計了。想必,萬曆爺看中的,也正是朱準這份沉穩,這份大氣。不是哪個孩子能在朱準這個年紀,說出自己是男子漢的話來。
琢磨起來,朱準這話,沒有提及自己是未來的帝王,說明其心底的謙虛與謹慎,難能可貴。
朱準尊敬地行禮以後,出門坐上馬車走了。
李敏不確定,以他年紀是否能辦到把劉嬪屍首送到護國公府這樣的事。但是,消息卻傳的飛快,不會兒,尤氏知道她要把死人抬進府里了,馬上把她找去問話。
婆媳之間,上次的長壽菜比賽之後,尤氏對她有所收斂,不敢再處處針對。究其原因,倒不是因為對她李敏有所改觀,只是由於很怕再做錯事了,被李敏嘲笑。
李敏肯定不會去嘲笑她,是尤氏自己心裡想的。
“兒媳婦拜見母親。”
“坐吧。”
尤氏的眼睛看到她吊在脖子上的手,有幾分疑問。
李敏看出婆婆這是懷疑她李敏是不是在裝。
“手受傷,不能外出,在府中,好好休養。”
“兒媳婦謹遵母親教誨。”
“我聽說,剛是府里來客人了。”
“是。”
“來人什麼人,想拜託你什麼事?”
“回母親,來的人是皇太孫,由於太子妃被牽累去了宗人府問話,皇太孫所以到了這裡來求助。”
尤氏發出一聲好笑:“護國公府能幫助皇太孫什麼。皇太孫去皇帝太后面前求情,不是更好?皇太孫年紀小,皇上太后肯定會有所憐憫。”
李敏沉默著,應該說,不知道怎麼回答婆婆這句話。
或許婆婆的話表面上沒有錯,但是,朱準肯定也不會蠢到像那時候的十九爺,跑到太后面前求情,那豈不是刺激皇帝太后益發嚴懲太子妃。
現在當務之急是把真相調查清楚,這才是救太子妃的正道。朱準年紀雖小,可是腦子十分清楚,比大人更清楚。
尤氏見她不答話,心裡焦急,直接說了:“隸兒不在,我不希望你給護國公府添麻煩。”
李敏抬眉,聲音輕輕淡淡地說:“兒媳婦肯定不會給王爺添麻煩的。”
“你在做的事不就是——”
尤氏那句話沒有說完時,方嬤嬤忽然急匆匆邁過門檻,在尤氏耳邊神色匆忙說了句什麼。尤氏臉色頓然大變,站了起來:“什麼?!”
☆、【118】是死是活
劉嬪這一死,本就有些詭異。隨劉嬪身邊的老嬤嬤說出與太子妃之間的過節。太子妃身邊的人,則供出有人往霄情苑送過東西。難保是送東西的人趁亂把劉嬪害死的。
看來是早有人盯著錦寧宮裡的動靜,能準確說出珠兒到霄情苑裡的事。如此一來,容妃被牽涉其中。
尤氏聽到妹妹都被懷疑上了,乍一驚,跌坐到椅子裡,再想想,說:“不可能。”
哪怕是懷疑她妹妹毒死劉嬪,為什麼早不毒,晚不毒,偏偏在這個時候毒死人。皇帝肯定不會愚蠢到懷疑連作案動機都不足的人。
“說是,容妃娘娘早嫉恨太子妃了。”方嬤嬤說著宮裡傳出來的消息。
容妃與太子妃的過節,確實是有。這點尤氏都知道。那是在太子妃當年懷上皇太孫的時候那個得意,說著哪些人一輩子肚子裡都不可能有孩子。那時候淑妃已經病了,在景陽宮裡半死不活的。容妃正受寵,誰不知道太子妃這話是意指那會兒風頭正盛的容妃。
“瘋子!”尤氏反正絕對不信,“亂咬人的瘋狗,只有是太子妃能教育出來的人。容妃娘娘如果嫉恨她,早動手了,何必等到現在,把自己關係要好的劉嬪都給害了。”
李敏在一旁不說話。
尤氏突然轉回頭,問起了兒媳婦:“你也是這樣想的,對不對?”
“在事情查明真相之前,敏兒什麼結論都不會下的。”
尤氏被她此話激到怒火,啪,拍下桌子:“你究竟是不是護國公府的人?!”
“母親,容妃娘娘首先是皇上的人。”李敏實事求是,幫尤氏其中的關係理清楚了。
對這話,尤氏自然不敢說不是。容妃嫁給了皇帝,如果說不是皇帝的人,等於老婆背叛了老公。
“她不會殺劉嬪的。”尤氏只能重複念著這話。
倘若不是與劉嬪見過面,見到劉嬪臉上那抹驚恐,李敏或許會多少相信尤氏這句話。可是,現在她不會了。因為,連劉嬪這樣的人,都可能是參與她母親兇案的案犯之一。
那些人殺劉嬪,不過是防止進一步東窗事發,害怕劉嬪對她說漏了什麼,乾脆把劉嬪殺了滅口。
現在,只有先查清楚,誰殺了劉嬪。
貌似宮裡面,沒有輕易洗清容妃嫌疑的傾向,尤氏為此惶惶不安,卻是說不出開始讓朱準去求太后皇帝的話了。因為尤氏自己都不敢去為容妃求情,生怕只是在這件事上火上澆油。
“去讓大少爺回來。”無奈之下,尤氏求助起自己兒子。
管家接到旨意,上來到尤氏面前回覆:“大少爺今早出門時說過了,說是去的地方會遠些。恐怕沒有到今晚夜裡,是回不來的。”
尤氏一聽這話,有些傻眼。
豈不是說,兒子不在,她只能和現在留在府里的兒媳婦商量。
“算了。”尤氏一揮手,自己想法子。
李敏起身告退。
可以想見的是,為了妹妹,尤氏不敢輕易說是不讓她讓朱準去辦的事了。
貌似皇太孫與宗人府的交涉一切暢通。到了午後,一輛馬車按照約定馳到護國公府的後門。
李敏準備去和皇太孫會面時,看見自己身後突然多了個人。
伏燕對此更是瞪個眼,不知道自己師傅什麼時候冒出來的。
一身竹布青衣,腰系玉帶,幾度風流幾度灑脫的許大俠,拿了一把白色的摺扇,在自己手裡搖了搖,走上來,說:“糙民只是好奇,隨王妃看個新鮮。”
記得在碼頭的第一眼驚艷,李敏本以為這人是個宛若置身塵世之外的仙人,對現世早已看厭或是無聊,現在看來不過是和普通百姓一樣喜歡湊熱鬧看八卦的。
攔嗎?據聞這人武功蓋世,並且性格古怪,她說的話不一定聽,她也沒有這個心思和一個武林盟主似的高手糾纏。李敏道:“許大俠隨意。”
是老公邀請到護國公府里住的貴賓,基於以禮相待的原則,李敏說這話幾分客氣。
眸子裡微眯,看著她轉身而去的那份怡然與灑意,明明是個大家閨秀,大戶人家深居簡出的女子,卻有江湖女俠的氣概。許飛雲嘴角勾了勾,啪,收起手指撐開的摺扇,步履輕盈,宛若無聲,跟隨於她身後,朝後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