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頁
不止魏家幾兄弟,屋裡屋外聽著的,包括孟浩明這樣的一些部隊裡的軍官,都仿佛頭上被澆了一頭冷水一樣,有種全身打了機靈重現清醒過來的感覺。
“王妃所言,均沒有錯。”魏子清率先反應了過來,重重地磕了頭承認,“是末將與兄弟,沒有做到冷靜地判斷,誤信了他人讒言,中了jian人的詭計,哪怕是因為心裡焦慮兄弟的傷情,這種錯誤,對於一個軍官來說,一樣是不可饒恕的。請主子降罪!”
和魏子清一樣,魏子昂也低下了頭。
魏子彬,見兩兄弟都低下頭,最後,跟著垂頭。
屋子外面的人,看著這一幕,不禁一片肅然的噤聲。魏家三兄弟這個叩頭臣服的動作,意味著什麼,再明顯不過。要知道,魏家在整個護國公軍隊裡的影響力,是很龐大的,可以說占據了護國公部隊的四分之一江山。
魏家或許對護國公都忠心耿耿,魏老或許對李敏也深信不疑。但是,未來,掌控魏家的是這幾個兄弟,魏老畢竟年紀大了。要讓這些魏家未來的繼承人,承認李敏這個女主子,無疑,比起朱隸這樣口頭上叮囑或是命令,八成,沒有讓李敏自己來讓這些人心服口服更有效。畢竟這些帶兵打仗的漢子除了一腔熱血以外,那個性子都是直的,犟的。
據此,朱隸為何從一開始不出聲挺自己老婆的意味變的十分分明。
真是一對可怕的夫婦,幾乎是不需要協商的心靈相通統一行動。
孟浩明像是聽見了這樣的喟嘆,轉頭一望,見對面房頂上雪中斜躺著的那個潔白如玉的手指間捉著酒壺的男子,不是某大俠又能是誰。
本來這件事兒,到此是要宣告結束了。接下來,治好已經病情有所好轉的老四就好了。結果,突然間,魏府門外響起了敲鑼打鼓的鐘樂。
眾人聽到這個半夜裡響起的樂聲,正覺得奇怪,再仔細聽,這個樂聲,表面聽著像是蠻喜慶的,實則上,貌似不怎麼喜慶。
再說了,有誰在人家府里有病人正生病的時候,到人家的家門前敲鑼打鼓。這不是,分明來找茬的嗎?
魏府里大部分人,都面面相覷,不明所以。魏老吃驚地站了起來。只見管家匆忙進門,報信道:“老爺,林家送四少爺的新娘子過來了,說是給四少爺沖喜——”
聽見這話,秦氏和雲氏回頭一看,見人群里早沒有了曾氏的影子。
☆、【170】荒唐的鬧劇
曾氏快步地向外走著,她身後跟著的江嬤嬤說:“好像是奉公伯府的,聽說了什麼消息?”
“什麼消息?”曾氏忽然剎住腳,向後兩隻眼珠像要吃了江嬤嬤一樣瞪著。
江嬤嬤生生地咽了口水:“夫人,這話絕對不是老奴說的。好像是,人家傳言,說如果奉公伯府不把姑娘送到我們魏家來,魏府會把奉公伯府怎樣。”
“哼。我會把林氏怎樣?這不是天大的笑話嗎?”曾氏怒得滿面通紅,“她是誰?護國公的叔嬸,我是什麼人,護國公的臣子。我能拿她怎樣!”
是能拿奉公伯府怎樣。江嬤嬤想。
外面誰不知道,魏府是護國公的寵兒,至於那奉公伯府,掛著的不過是護國公親戚的虛名,護國公和奉公伯府的關係遠不如與魏府的關係好,奉公伯府的林氏說的話,壓根不頂事兒。
護國公肯定幫著魏府而不是奉公伯府。
要不是看在魏府得勢的份上,林氏作為護國公的叔嬸,哪裡需要趕著把自己家的表侄女介紹給魏府,圖的魏府的勢力。而曾氏今早上去奉公伯府,同樣那些話不是對林氏說著玩的,是真能把林氏怎麼樣的。
正由於如此,曾氏此時此刻,如果不先占了先機惡人先告狀,說整件事是林氏一個人惹出來的,到時候,吃虧的,要當這個冤大頭的人,豈不是變成了曾氏本人。
想到這兒,江嬤嬤明白了。曾氏接下來想做什麼,當然是趕緊把自己拔出這件事以外,責任撇的乾乾淨淨,全部推到奉公伯府和林氏腦袋上。
到了門口,送親的隊伍已經到了魏府的大門面前。鑼聲、鼓聲、號子聲,連連不斷,吸引了城裡不少老百姓圍觀。雖然說,之前奉公伯府與魏府將要結成親家的事兒,對外有走漏消息過,有些人是都有聽說過,但是,突然間,毫無預兆的,奉公伯府把姑娘家送到了魏府來。是惹得許多風聞消息圍觀過來的百姓議論紛紛。
“這是怎麼了?怎麼是奉公伯府把自己家姑娘送過來了?不是魏府的四少爺騎著白馬去奉公伯府接新娘子嗎?”
“怪哉了!兩家人,都沒有說今日要娶媳婦,要嫁閨女,這是鬧哪一齣戲?”
“沒有錯吧?那魏府的四少爺不是被東胡人害的病重嗎?聽說都奄奄一息了。”
“莫非這是沖喜?”
“天!真是沖喜?!”
百姓們,像颶風一樣颳起的議論聲,直指到了魏府頭上。因為,魏府四少爺病重的消息,早已不是什麼新聞。在很多人想來,這個魏子裘八成是死定了。這下可好了。嫁來的姑娘家,命中注定是要當寡婦的了。
真可憐。
曾氏剛走到門口時,只聽那些輿論聲一面倒地傾向了奉公伯府,向著魏府潑過來,心裡頭一涼,再看那個進去府里給魏老他們報信的管家,急匆匆地應該是奉了老爺子的命令出來了。想到這兒,曾氏趕緊一縮邁出去的那兩條腿,躲進了門裡當縮頭烏龜。
管家像是看見了她的影子,又好像沒有,往她躲的門後掃了一眼的樣子,接著,轉回頭去,捏起袍角走到送親的隊伍面前,跑的急氣有些喘息,說:“我們老爺子問,是什麼時候的事?”
“什麼時候的事?”陪著嫁過來的姑娘的喜婆,徑直走到了管家面前,趾高氣揚興師問罪,“不是你們魏府要求我們姑娘趕緊嫁過來,給四少爺沖喜嗎?我們夫人和姑娘都是多好的人,想著四少爺是護國英雄,來給四少爺沖喜,怎麼,有錯嗎?”
曾氏躲在門後,聽見林氏的人這樣說話,差點兒擰斷了手裡的帕子,咬斷了牙齦:好啊,這個林氏,是擔心好事都被她占了,趕緊把人先送過來,然後,圖個美名。
只是,林氏肯定沒有想到,他們家老四真的還沒有死,而且可能都不會死了。其實,這樣嫁過來也好,反正,這兩人本來就要結婚的了。可是,今早上,她過去的時候,林氏和那林姑娘不是死活不願意,和她嘴硬嗎?這會兒突然改變了主意,急著嫁過來是什麼緣故?曾氏有些犯糊塗了。
林氏其實想的很簡單,現在老四要死了,魏府里肯定是一團亂,在這個時候把那個以假亂真的丫鬟代替自己表侄女嫁過去,等回頭魏府里發現新娘子不是林姑娘本人時,人都抬進去新房了,叫做事已如此,魏府想反悔也不太可能了。反正,那個老四都死了嘛。
管家聽對方這樣氣勢洶洶地一說,袖口抹著冷汗,想對方這話確實占了道理,也沒有錯。
這時候,獲得了朱隸和李敏恩許的魏老,帶了魏家幾兄弟出來。管家轉身,對魏老和幾個少爺仔細一說。魏老扶著白鬍子,白眉皺了皺,接著溢嘆一聲,那一聲,說不清是什麼情緒,或許有對這個姑娘的憐惜和惋痛,也有對這個姑娘英勇的行為抱了佩服,道:“奉公伯府的夫人,以及林家的姑娘,難得對我們家老四和魏府都是如此厚愛,讓我們魏府深為慚愧。”
奉公伯府那邊的喜婆,老半天都聽不懂魏老這話是什麼意思。只見魏老轉身,接著,魏子清代替父親走出來主事,說:“先把姑娘抬進府里吧。”
意思是,魏府接受了奉公伯府送來給魏家四少爺沖喜的姑娘。
這儼然是好事,不是嗎?可是,喜婆的臉色瞬間緊張了起來。圍觀的百姓們不知道裡頭的玄機,只想,哎呀,這個姑娘是送進魏府里當活寡婦的,當真可憐,這會兒表情變成了這樣很正常。只怕轎子裡的姑娘哇哇哭的很厲害呢。
為此,魏子清掃到那喜婆臉色上的張慌時,確實也有一點擔憂。實際上,如果此刻對方後悔,把沖喜的姑娘抬回去,他們魏府肯定不會不答應。因為他們家老四已經病情好轉了,八成不會死了。
沒有搶著先提對方可以撤退這個話,魏家人主要是考慮到奉公伯府的面子,因為眼看奉公伯府吹吹鬧鬧,說是把自己家姑娘沖喜的事辦的喜慶些,但是,同時是把動靜鬧大了,引得全城百姓都來圍觀。因此,魏府肯定不能當眾拒絕了這個姑娘,體恤到奉公伯府的面子林姑娘的面子和自尊以及其一腔熱血,要提,也只能是奉公伯府自己提。
奉公伯府肯定更不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退下去了。喜婆心裡見魏家人居然一點客氣的表情都沒有,馬上把姑娘接進府里,儼然,魏府里的老四八成是要死了,所以,也不怕被人指摘,厚顏無恥地收了他們奉公伯府自動送上來的好意。還好是自家主子林氏聰明,早已預料到魏府是如此厚顏的人,私下把表侄女給換成了不值錢的丫鬟,否則,真是後悔到吐血了。
喜婆臉色冰冷地對魏子清福了福身:“我家姑娘是性情喜歡安靜,不喜歡吵鬧的人。伯夫人說了,還望,親家府里妥善安置姑娘。”
“這個放心。”魏子清一口答應,眼睛掃到新娘子坐的轎子,確實安安靜靜的,說,“轎子可以直接抬進門,我們會給姑娘安置個清靜的院子休息。有什麼事,等會兒再說。”
還能有什麼事?拜堂嗎?
喜婆腦子裡轉悠了幾圈,想著怎麼繼續糊弄完魏府,要等到魏府里的老四死了以後,再現出真身比較好。
抬著新娘子的轎子,直接抬進了魏府里的院子裡。
曾氏一直躲在大門背後看著這一切,額頭冒出了層層的熱汗。眼看沒來得及阻止,新娘子都被抬進了魏府,接下來要怎麼辦。一切都不是她計劃中的那樣。
她的計劃是,等老四真的只剩一口氣要死了的時候,趕緊讓人通知奉公伯府把新娘子送過來。這樣一來,魏府里人人都會誇她這個大兒媳婦做的好。結果,哪裡知道那個林氏私心重,小心眼的要命,好事不想她曾氏一個人沾,自己把姑娘家先送過來了,使得她曾氏的計劃全被打亂了。
真是要命的說。
“大少奶奶。”江嬤嬤貼到曾氏的耳邊,“奴婢看,這事兒好像有點兒蹊蹺。奴婢記得,早上大少奶奶帶管家去奉公伯府商議此事的時候,伯夫人都沒有絲毫鬆口的跡象。”
“嬤嬤說的,正是我所擔憂的。這樣,你親自,去新娘子的院子裡,給我打探清楚了,究竟奉公伯府為何突然改變了主意。莫非他們家的姑娘家一樣突然得了重病,也要死要活的,乾脆送過來送葬了?”曾氏一字一字咬牙交代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