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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華的眼淚,猶如決堤的河水,嘩啦啦地下著:“皇上,按照皇上這個說法,有病的人都不能活了是不是?”

    萬曆爺一怔,沒錯,他剛才是在氣頭上,有些口不擇言了,人家李敏告訴他這些也不是這個原因,人家只是告訴他這是事實真相而已。想到這裡,萬曆爺胸口那口悶氣湧上來,快要吐出一口鮮血,深吸口氣方能找到聲音說:“朕,只是不想再被你們蒙在鼓裡而已。你們的錯,在哪裡你們自己很清楚。你們給朕生孩子,圖的是什麼,朕也很清楚。所以,朕才如此怒氣,要知道,朕的孩子不比一般的孩子,朕的孩子,是要擔負起天下的。你們入宮時,都應該知道這個責任,朕可以愛你們,可憐你們,但是,萬萬不能被你們這樣給玩弄了,朕的天下,更不能被你們給玩弄了。皇室的血脈,朱氏的千秋萬代,怎麼可以被你們就此給玷污了。”

    李華當即被萬曆爺這話給哽到,那句之前鏗鏘有力的盡忠盡孝丹心天地可鑑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她想說自己愛皇帝,可是,這話,怕是被皇帝不屑一顧吧。按著她自己良心問,也知道這句話說出來何其可笑。

    她憑什麼愛皇帝,還不是貪圖皇帝的榮華富貴。所謂的男輕女愛?皇帝年紀都可以當她爺爺了。

    萬曆爺回頭,看著她那一臉的蒼白無血,像是一眼可以看穿她心裡在想什麼。正因為她沒有辦法說出那句我真的愛你,所以只能是滿臉沒有血色了。  

    宮裡三千佳麗,真正愛他的女人,又有幾個。萬曆爺心頭像石頭一樣沉。當然,他心裡真的有愛過一個女人嗎?

    “朕希望,華婉儀從今以後,清楚自己進後宮是為了擔負起什麼樣的責任。所以——”

    李華一下子醒了過來,在皇帝這話沒有說完之前,急急忙忙在地上磕起了腦袋說:“皇上,無論如何,這孩子是皇上的孩子,皇上你不可以將他拋棄,將他置之不理。血濃於水,皇上何嘗可以忍心將親生骨肉殺害?”

    “那麼,你是要朕看著他猶如三皇子一樣一輩子被疾病困擾被人恥笑不說,還要繼續傳給自己的孩子?”

    “既然皇上能容忍三皇子了,皇上不是委以三皇子重任和期許了嗎?為何,皇上不能繼續容忍這個孩子留在這個世上?”李華豆大的淚珠兒一串串地砸落在地上,看起來,真的是很愛護自己孩子的慈母。

    萬曆爺卻只是一雙眼睛冷冷地看著她此刻的真情流露,道:“華婉儀如果真的是為孩子著想,不會不明白朕的話。三皇子當然是不同的,三皇子年紀大了,早已成人。可是華婉儀這個孩子,年紀太小了,朕的年紀可是很大了。今後,只憑華婉儀,如何給這個孩子擋風遮雨?華婉儀有做好為這個孩子付出一切的準備嗎?”  

    李華驚愕的神色,立馬寫在了眼淚未乾的臉上。

    只看她這個表情,皇帝都可以知道她想的什麼。她想要這個孩子生出來,不過是想保住自己在後宮的一份地位,哪裡有想到他皇帝死了以後,倘若新登基的皇帝拿這個孩子開刀,她又能怎樣。只怕到時候這個險惡的女子,顧得自己卻早顧不上自己孩子了,反正孩子是有殘缺的。

    萬曆爺猛然一拂袖,怒氣衝冠走了出去:“傳朕的旨令,從今日起,華婉儀到霄情苑隨靜妃守著那口井吧。”

    冷宮!

    她這是要被發落到冷宮度過自己的下輩子了嗎?

    李華全身,抖的猶如落湯雞,口唇微張,剛要喊出皇上時,萬曆爺冰冷如雪霜的聲音再次飄了過來。

    “既然華婉儀非要這個孩子生下來,母愛至上,朕,容得下這個孩子生下來,免得世上說朕無情無義,連一個孩子都放不過。但是,這個孩子的身份,不用入宗籍了,隨華婉儀過一輩子吧。朕想看看,華婉儀的母愛至上,天地可鑑。”

    李華啪,坐在了地上,手掌心忽然捂住了自己的肚皮,冷汗直流。

    她忽然覺得自己肚子裡懷的不是個孩子,而是個妖魔鬼怪。這個孩子一旦生出來,既然是享受不了皇室的榮華富貴,而且,要被人嘲笑一輩子都是紅和綠分不清的怪物。老天!她還得供養這個孩子一輩子!  

    如果這個孩子沒有生出來的話,是不是更好呢?她最少還年輕美貌,總有機會可以逃出去的。

    萬曆爺疾走幾步,剛要坐上轎子時,後面忽然傳出來說李華胎兒不穩的消息,萬曆爺即冷冷地哼了一聲:“讓王太醫即刻到咸福宮給華婉儀保胎,如果胎兒保不住,華婉儀和王太醫的腦袋,都可以給朕摘了。”

    聽出皇帝這會兒說的都是真格的,張公公不敢怠慢,趕緊派人快馬去請王兆雄過來。

    王兆雄本來是聽到宮裡不好的消息後,自從妹妹被抓進宗人府以後,一直都是不敢拋頭露面的,都是藏在自己房子裡不敢出來的。

    他早就知道,早就知道一入宮門深似海,到最後,能不能整屍出來都難說。他都在書房裡擬好了告老還鄉的辭呈,只等合適的機會到來,比如說他外甥女華婉儀某天生下小皇子,皇上龍心大悅了,自此他可以趁機榮譽歸鄉,皇上那會兒八成也忘了岳母犯下的錯事。

    可是,事情忽然再次變故,宮裡一道急令傳來,聽完聖旨的王兆雄,頭也抬不起來,是想直接暈倒栽死在地上。

    王兆雄滿眼昏黑地站起來,伸手接過公公的聖旨,小聲問:“公公知道,華婉儀是受了什麼刺激嗎?”  

    看來這個王兆雄,是躲到都不知道今日宮裡都發生了什麼大事。為此,公公的眼睛,是忽然衝著他的眼珠子看了起來,帶了一絲嘲諷的語氣問:“王太醫的眼睛,是不是也分不清紅和綠?那怎麼成?連自己的官帽上戴的是紅珠子或是綠珠子都不知道的話——”

    “什麼?”王兆雄是近期都躲在家裡避禍,什麼事兒都不想沾,因此宮裡的消息都慢半拍,今日剛發生的事兒,定不是馬上能傳到他耳朵里。

    公公那個突然的好心腸,貼著他耳邊說:“雜家這也是有點看不過眼了,覺得華婉儀和王太醫分明是被人欺負來著。實不相瞞,等會兒王太醫入宮給華婉儀保胎,也不能去咸福宮了,得去霄情苑。”

    “霄情苑?!”豈不是冷宮?怎麼一日之間,全變天了。王兆雄不得不大驚失色,急忙讓家裡人再拿來些金子銀子疏通公公,讓公公再給他透露一些情報。

    掌心裡掂著金子的公公,露出分疑惑來,質問他:“王太醫是真不知情,還是假不知情?”

    王兆雄苦笑不已:“本官這段日子由於腰痛的毛病,真是哪兒都沒有去,很久沒有去宮裡奉職了,怎麼知道呢?”  

    “不是。王太醫誤會雜家的意思了。”公公噓聲說,“王太醫真是沒聽明白紅珠子綠珠子的故事嗎?”

    “什麼紅珠子?綠珠子?”

    “你看看雜家這串腰牌上的穗珠子,看看,哪顆是綠的?”

    王兆雄雖然聽不出所以然,但還是照公公的話做了,對著一點燭光看了看公公給他看的那串珠串兒,看了會兒,說:“本官看,這個第三顆是綠珠子。”

    公公猛的打了個寒噤,那眼光,再看到王兆雄身後站著的兒子孫子,幾乎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公公的這串珠兒,顏色肯定沒有皇家的首飾那樣鮮艷,所以,紅的,綠的,都是顏色比較暗淡的。可是,正常人,都是能看出哪顆是綠的,哪顆是紅的。綠的是前頭末尾那兩顆,中間的,全是紅的。王兆雄說第三顆是紅的,豈不是說明了和李華一樣,紅綠不分。

    這家人真是夠悲催的,世世代代都要紅綠不分了。

    公公那雙可憐的目光she過來,王兆雄緊跟著莫名其妙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問:“公公,莫非本官說的不對?”  

    搖頭的公公,慎重地再搖了搖腦袋:“錯了,這串珠兒,只有第一顆與第六顆是綠的。”

    王兆雄的臉上猛的晃過一絲煞白。

    公公想著既然事情都如此了,不如說的更明白一些,告訴王兆雄:“要不,你問問,你的孫子哪顆是綠珠子?”

    或許公公自己眼睛花了,王兆雄想,畢竟公公年紀也有,可是自己什麼時候這麼快也眼睛老花了,王兆雄都快想不明白了,於是,按照公公的話,把自己那四五歲的小孫子叫過來。

    小孫子聽到爺爺的命令走上來,說是挑綠珠兒的遊戲,和十六那樣很興奮很仔細地挑著,結果挑出來的珠子,讓王兆雄更大吃一驚。

    “爺爺,這顆珠子是綠的,對不對?”小孫子挑出來的是第五顆珠子。

    公公自此,對他們一家人的表現只能說憐憫至極了來形容,對王兆雄說:“不知是哀還是幸,雜家都說不清了。不過,早知道這回事也好,對不對,王太醫?”

    “究竟是怎麼回事兒!”王兆雄都察覺到哪兒肯定是不對了,激動地叫著。  

    “隸王妃對皇上說的,說這是人的眼睛天生缺陷,有些家族可悲一些,一代傳一代,怕是千秋萬代,都是紅綠不分了。”公公說到這兒,對王兆雄一拱手,“本來,皇上以及雜家,都覺得隸王妃的話太匪夷所思了,都聽都沒有聽說過,哪有這麼玄乎的事兒。可是,雜家現在,對隸王妃只能信服到五體投地。要是王太醫聰明,雜家看,還是學學靜妃娘娘吧,多費點心思教孩子們怎麼掩飾這個缺陷,畢竟是治不了的。”

    王兆雄要是裝不明白的話,站在王兆雄身邊的王夫人,定是聽明白了。王夫人那雙吃驚的眼神像要吃了自己老公一樣,沒等公公離開,馬上衝著丈夫咆哮大罵:“你這是欺騙我嗎?欺騙我嗎!”

    “欺騙你,我欺騙你什麼了?”王兆雄的小鬍子哆嗦了兩下,不敢看妻子的眼睛。

    “那你告訴我,我這頭頂上戴的珠釵,哪顆是綠的,哪顆是紅的?”

    小孫子見爺爺被欺負,忍不住再開聲:“奶奶,你頭上戴的珠子哪是綠的紅的,分明是灰的。”

    王夫人聽見孫子這話,突然間,兩眼一黑,直直地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要不是李敏說起,誰能想到,竟然有人有著連紅綠都分不清的一雙眼睛。

    太醫院裡的眾太醫們,像沸騰的大鍋議論這個事兒。

    畢竟這件事兒,比起李敏之前拿什麼神藥去給大皇子治病,是更神了。

    “據聞,皇后娘娘宮裡有人已經猜測隸王妃是神仙。”

    “如果隸王妃不是神仙的話,怎麼可能連人,上天賜給人的雙眼會紅綠不分這樣的事兒都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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