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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敏對此只是轉頭,對著那個拿起弓,瞄準了李嬤嬤的東胡士兵說:“你如果敢放箭,本妃這就對你們可汗說,隨便吧,本妃不治了!本妃不是個怕死的。本妃這條命已經死過很多回了。還有,本妃這些人,和本妃一樣都是不怕死的。如果本妃先選擇了自我了斷,你們看看這些人,會不會和你們同歸於盡!至於你們可汗說的,不怕被本妃糊弄,本妃倒也覺得可笑至極了。怎麼,不怕被本妃糊弄,不相信本妃的話,何必來找本妃看病?從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吧。本妃不愁沒有病人!”
拿弓的那個士兵,頓時手腳都發起了抖。眼看,李敏這副表情,這個生氣,一點都不像是在虛張聲勢。
這個女子,他們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的女子。
問題是,這個女子真有這樣可以恫嚇他們東胡人可汗的底氣。
金黃馬車裡的主子,一聲又一聲的,仿佛在喘息,又像是在呻吟。明顯是被李敏給氣的。
巫醫對此卻好像是束手無策,這會兒突然變得畏首畏腳起來了,退到了距離馬車的一邊上默默不吱聲。可見,冒頓單于這個病,不輕。之前的巫醫應該是想盡了辦法都沒有效果。
李敏只聽馬車裡傳出來的病人的這些聲音,一針見血就可以洞察出哪裡厲害了:“是痛吧?痛不欲生。糙原上,號稱最可怕的那個王者,屠殺無數生命,對殺生根本無所謂的王者,結果,被疼痛擊倒了。不要小看疼痛這個東西,疼痛,是比生命更要人命的一樣東西。是天生來懲罰人類的事兒。很多人情願死,都不願意在疼痛中過日。”
巫醫猛然抬起了頭,像是第一次認識她這個人,鄙視她,不屑她的眸光里,出現了另一抹異樣的光彩。
金黃馬車裡的那個男人,已經好像沒有一點可以對她生氣的郁怒了,說:“本汗病了這麼久,看過的大夫無數,唯有你一句話,好像突然讓本汗明白了,什麼才叫做大夫。本汗之前那些大夫,巫醫,一個個全都是庸才!”
那些自稱是大夫神醫的人,一個個說全心全意給他治,卻都是給他治個鬼!連他病人最需要解決的問題是什麼都不知道。
“隸王妃,給本汗治病。本汗現在,不懷疑了,不會相信那些沒用的庸才的話,本汗相信,只有你可以治好本汗的病。只要你把本汗的病治好了,你要什麼本汗都答應你。”
“如果本妃要求,東胡停戰呢?你表面上答應了本妃,等本妃把你的病治好了以後,你會繼續對北燕動手。所以,本妃還不如直接先問可汗一個問題,可汗那麼想要北燕,除了貪圖北燕的土地,還有什麼緣故?是想進一步吞滅大明國土嗎?”
“隸王妃不是傻子。本汗可以老實對隸王妃說實話。本汗是想要北燕,擁有了本燕,才能長驅而入大明的京師,成為大明國土的主人。至於問為什麼這樣做,這是本性。我們東胡人的本性就是這樣。天生好戰。大明的東西又是那麼好,我們東胡人如果不把它占為己有,其他人一樣會占為己有。”
“可汗這意思是不是說,好比糙原上有一頭小鹿,狼不吃,老虎會吃,老虎不吃,熊也會吃。”
“隸王妃真是個聰明人。本汗一句話,隸王妃卻是可以舉一反三。”
“可汗也是個聰明人。所以,本妃反而是想不通了。本妃再問可汗一個問題,舉一反三這樣的成語,是二汗教可汗的嗎?”
馬車裡的聲音默了下,好像突然被她這句話驚住。
“是二汗告訴可汗,只有可汗親自來找本妃,才有可能治好病是不是?而眼看,可汗你自己接二連三派出人馬來劫持本妃去給你治病,卻是屢屢失敗。可汗你心裡不禁都會懷疑起,這些人是不是故意的,不然怎麼會每次都失敗。只因為,只怕這些人還想可汗病死呢。只有可汗病死了,東胡人的王位,又是其他人唾手可得的了。所以,可汗終究只能是自己親自出馬來找本妃了。”
“你——”馬車裡,冒頓單于喘氣的聲音益發嚴重,夾著沉重的痛苦一樣,字都是一個個擠出了唇間,儼然有了再次的勃然大怒,“果然是個妖!心思如此歹毒,意圖離間本汗與二汗之間的關係。”
“那二汗人呢?他不是每次都給你當尖兵嗎?親自出馬為你馬前馬後的忙碌,為什麼,這次反而不見他蹤影了。”
“這個不是你該管的事!”
“莫非,二汗已經被你囚禁起來了?只因為,上次他的病,在本妃這裡得到了救治,可是,他卻不能把本妃帶回去給你治病。於是,你起了猜疑之心。他這是想趁機害死你!”
“隸王妃!”
車內劇烈的咳嗽,讓馬車猶如巨浪一樣上下的震盪著。
東胡人都大驚失色,退避三尺,眼看,這是他們的可汗,無所畏懼的可汗,第一次怒成了這樣。
這是個什么女子來著?
巫醫那雙賊溜溜的眼珠兒,用力在李敏冰雕似的顏上瞅著,不一刻,巫醫想到了什麼,神情頓然一變,臉上有了些慌張,對馬車裡的主子說:“可汗,不要再聽她說話了。她不是要給可汗治病,她與可汗說話,不停地說可汗不喜歡聽或是喜歡聽的話,全都只是緩兵之計!”
早就聽說過,東胡人裡面的巫醫,可不是簡單的給人治病的大夫而已,他們會給當權者占卜,甚至參與當權者重要的某些決定,是個徹頭徹尾的,相當於內閣謀士那樣的角色。所以,這些人,醫術有一點,謀略,恐怕比醫術更高強。難怪從一開始就找她李大夫的茬!
馬車裡的病人,似乎突然驚醒了過來,卻依然有些疑惑:“你說她,緩兵之計?什麼緩兵之計?”
巫醫著急地說:“可汗。你想想,她剛才說的話,她說了二汗是不是?她早猜到了,她在給二汗治病的時候已經猜到了這個結果,所以,故意只治好了二汗的病。大概是和護國公商量好的了。為了引可汗離開東胡!”
無疑,巫醫最後那句話,在東胡人裡頭是引發起了超級炸彈一樣的效果。
引他們的可汗親自出來做什麼?大明人這樣做,護國公的老婆這樣做,那個叫夜叉的名朱隸的男人這樣做,不就是目的只有一個了嗎?
魏子裘冷冷的笑聲傳到了東胡人這邊:“你們東胡人如果放聰明一點,該知道,你們才是網中之魚了。”
砰。
這是什麼聲音?炮響嗎?
不可能。前面在打仗,在進攻紫陽城,大炮都放在攻城上了。
等天空落下一顆巨大的炮彈,正中東胡人聚集的騎兵陣營裡面時,一頭頭精良的馬兒,馬上的騎兵無一倖免,被炸的粉身碎骨。
“分散開來!分散開來!”東胡的指揮官大聲叫著。
不愧是可汗的親衛隊,反應快速。在第二顆炮彈下來之前,已經衝下了坡地,許多東胡人開始追逐起了大明和高卑的傷兵和老弱病殘組。
好在魏子裘先帶人,趁李敏和對方說話的時候,一批批地撤人了。當然是,在空曠的地方反而難以逃走,對於這些都有病和傷的人來說,最好的辦法,是撤回山洞裡,在山洞口先搭建起防護工事,阻擋東胡人進攻來抓人。
一場惡戰再次打開。只是這回變成了東胡人成為了夾心餅乾。外面的炮彈,暗箭,像天羅地網一樣鋪天蓋來,沖他們齊發。
金黃的馬車一路奔逃。巫醫坐上駕座,甩著韁繩,一邊怒喊:“把那妖女抓住!”
☆、【238】天譴
在東胡人被炮彈吸引過去的時候,李敏早瞄準好了旁邊坡地下的一道溝渠,沿著坡地滾進了溝渠裡面,溝渠下方,王德勝正貓在那裡做好了準備接應她。
這條溝渠,狹小到只容一個人兩條腿兒站立,馬兒根本都容不進來。東胡人想要追她,只得放棄騎馬。
炸彈炸得東胡人四分五散,一時間猶如散沙一樣各奔東西,這再次給李敏他們找地方躲藏的時間。等東胡的指揮官反應過來,重整隊伍。駕著冒頓單于馬車的巫醫,喊著要把人抓住。東胡人終於意識到了回頭來找她的時候,卻見四周望過去,李敏剛才站著的那個地方,空空如也。
“人去了哪裡?”貌似那巫醫,比馬車裡的冒頓單于更擔心抓不住李敏。
想也知道,護國公的部隊都攻過來了。抓不住李敏,他們這些人拿什麼讓護國公把他們放走。冒頓單于已經病成那樣,離死也差不多了。要說他們這些活著的,健健康康的,才得考慮怎麼活下去。
馬車裡的男子,喘息的聲音一直沒有停止。固然離死都差不多了,不過冒頓單于和他們想的一樣,要抓住李敏,只得抓到李大夫,給他治病的話,或許他還有點活路可以走。
“找不到人嗎?如果找不到人,把那個女的,再放出來。本汗看著,隸王妃對這女的,應該很有感情。”冒頓單于說的那個女人,指的就是春梅。
春梅卻是一直都被東胡人抓在手裡沒有鬆開過。
兩個東胡人再次把春梅推了出來,撕開嗓子喊:“隸王妃,你再不出來,我們可汗說了,第一刀先斬了這女子的手!”
聲音,迴蕩到四周以後,是連呼吸聲都不見了,對面的炮擊同時應聲而止。
魏子裘等人守在山洞口,兩眼眺望外面,能再次看見落在東胡人手裡的春梅。其實春梅是死了還是活著,他們都看不出來。人質的臉是那樣的白,猶如雪一樣,完全沒有了血色。
“少奶奶,千萬不要再出來了——”尚姑姑和李嬤嬤一塊在心底祈禱著,是都認為,其實李敏對春梅都算得上是仁至義盡了。
李敏到這個節骨眼上出來,和剛才現身已經是兩碼事了。或許,之前李敏現身更多的是為援兵爭取時間。可現在,援兵都到了,李敏沒有理由在這時出現變成了人質,那樣對全局都不利,會害死更多的人的。這點,李敏不可能不知道。
是時候,以小換大了,犧牲一個人的性命換取大多數人的命。
東胡人見四周遲久都像是沒有動靜,嘲笑聲接二連三地出來:“隸王妃,原來,你並不是一個會珍惜底下人的主子,你和隸王一樣,都是天底下最冷血無情的人了。這樣的話,我們把這丫頭殺了,當場分屍的話,你隸王妃肯定也不會出來,只是膽小無能的一個主子。”
“我們王妃哪怕出來,你們不會把她放了,所以我們王妃是聰明人,才不會上你們的當!”山洞裡,李嬤嬤和尚姑姑一同喊道,其實,是喊這話希望李敏能聽見千萬不要再為春梅出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