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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璃眸光里一閃,手心摸著她腦袋:“寧兒那時候是都聽見了。”
知道那個狗皇帝有心想殺她爹,以她的能力,只能是走這一步棋子了,一定要刺探出皇帝的弱點,這樣,哪怕回到了京師都不用怕了。
朱寧偎依在他懷裡,輕聲說:“對不起,寧兒沒有把事情做到天衣無fèng,讓父親擔驚受怕了。皇上生了病,居然想對寧兒動手,可見皇上這個病恐怕是——”
可見這個小丫頭也不傻,是看出了朱準的心思,朱準不過是想把自己的病傳染給她。可她不是吃素的,怎能依這狗皇帝所願讓自己父親傷心。
朱璃聽見女兒這樣一說,臉色驟然降溫,是冰到了極點。
馬維更是想:你他媽的。我主子對著你這個狗皇帝鞠躬盡瘁的,你居然不知回報,還想染指恩人的女兒,簡直不是人!
不管怎麼說,如今,護國公把這個燙手山芋是扔給他們了。畢竟,護國公這般聰明的人,肯定知道,這會兒讓朱準死到自己手裡沒有任何好處。
朱準哪怕死了,京師里掌握實權的人,不是朱準,據說朱準有兒子,那些人完全可以再扶持一個傀儡坐上皇帝寶座。
這一切,只怕是當初執意讓朱準未來登上皇位的萬曆爺都想不到的事實。
朱隸不由都回頭看了那眼披頭散髮的朱準。
當年他和太子的感情尚好,這孩子還是皇太孫,聰明伶俐,敢作敢為,頗讓他和自己的夫人李敏另眼相看。
只能說,皇宮那個地方確實不是人呆的地方,是人吃人的地方,人變鬼的地方。這個當年擁有遠大夢想有著志氣的孩子,終究是孤身寡人,沒能逃過皇宮裡的人的毒手。
把現在這個已經變樣的孩子,扔回給攝政王是對的。因為這是誰種下的孽,只能有誰來善後。
這一切顯然不是他朱隸逼出來的,是誰逼出來的做出來的,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嗎?
朱準喘著氣的臉抬了起來,看著眼前這兩個男人。
無疑,這兩名男子健康的體魄和氣勢,遠勝過他這個已經一隻腳踏進棺材裡的皇帝。
坐上皇位又有什麼用?不,朱準覺得一點用都沒有。如果要他再次選擇,他只要一個健康的身體。
問題是,他已經別無選擇了。
“你們兩個逆賊,叛賊!”朱準咬著嘴巴聲聲控訴。
朱隸轉回臉,只對朱璃說話:“拿皇上,去換取三爺手裡那幾個本王府里的人質,三爺意下如何?”
什麼?!
朱準坐不住了,他是皇帝,天下最權貴的那個人,結果要他的命去換奴才的命?!
“護國公,你——”
“皇上何必置氣。想當年,本王和王妃都在皇上年幼時伸出過援手。王妃和皇上說過的話,皇上不應該忘記。一個皇上,如果連自己百姓的命都視如糙芥,那是做不長久的了。”
朱隸這話,無疑是對著當年那個孩子的靈魂說的。
朱準滿臉通紅:“你都知道什麼?!”
“皇上不是病了嗎?把病治好就好了。”
朱準一驚。
朱隸沒有看他的臉,繼續說:“本王聽王妃說過,花柳病還是有的醫的。”
那時候,突然兩串淚不由自主落下朱準的臉,他坐在地上,驟然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
麋鹿等人,只是吃驚地看著這一切:皇帝居然得了花柳病?
那不是只有什麼人才能得的病嗎?怎麼會?
朱璃就此冷冷地哼了一聲,說:“太皇太后和本王,都給皇上找了從隸王妃那兒學醫回來的溫太醫,可皇上總是不怎麼信任。”
朱準聽見他這話,站了起來,道:“攝政王,朕下令,把你手中的人質交出來,還給護國公。”
朱璃眸子裡的神色頓然再冷咧了三分。
皇帝都下令了,如果他不執行的話。最該死的是,明顯護國公不想殺皇帝,完全可以把皇帝送回到京師去。到時候,皇帝肯定是有藉口拿他開刀了。
朱璃一揮手。
馬維只得泄氣。讓人把五花大綁的那幾個人押了出來。
朱潛看到了紫葉、四海和秋彤。
看起來都活著。為什麼是看起來?因為,幾個人質都是被抬出來的,貌似都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輕。
交易完成。
馬維持著劍在最後,只等朱璃和皇帝騎上馬走了,才對朱隸雙手一個抱拳,接著翻身上馬,消失在了未散開濃霧的林子裡。
麋鹿站在旁邊反正是看不懂了,看得一頭霧水,為什麼朱隸不乾脆把這兩個敵人殺了。要知道,這兩人可是都要朱潛的命,而且不是宿敵嗎?
殺了這兩人,天下應該是護國公的吧?
“天下百姓的命,比權勢更重要。”瑜鞅對困惑的表弟小聲說,“這是護國公的治國理念。”
無論皇帝也好,朱璃也好,在京師里達成互相對抗的兩股勢力,維持了現今京師里的和平。一旦這兩人出了什麼問題,恐怕京師馬上會變成一個亂局,到時候,再出現像以前孫氏掌權那種戰亂,慘的只是普通百姓和士兵。
護國公不著急著動手,因為,皇帝都得了花柳病了。
朱潛知道自己爹撒了慌。他娘或許醫術超人,可是,才不可能救這個狗皇帝。
這個皇帝已經不是小時候那個好孩子了,是要殺了他們兒子的壞蛋。
朱準像是淚流滿面地懺悔,其實,回到京師肯定又反悔了。
如今他們要做的,只要等著這個皇帝一家自取滅亡,達到最終和平獲得京師的目的。
至於朱璃,誰都知道,他不再娶妻,除了朱寧不會有其他子嗣,等於說,他其實對皇位真的不怎麼貪戀。
狗皇帝這回做錯的最糟糕的事情,不是要殺他朱潛,而是對朱璃起了殺心。接下來,恐怕朱璃不會繼續留在京師的了。朱璃這一走的話,京師更是空蕩蕩的,沒有什麼人可以支持朱準的政權的了。
一步一步的,正朝著他爹和他爹那群天下第一幕僚們預計的進行著。
“來了!”
不知道是誰這麼地喊了一聲。
麋鹿扭頭望過去,見到了晨霧裡出現的大隊人馬。他一下子揪緊了身旁兄弟的衣服,不僅僅是因為看到了高卑國人的身影,而且是看到了人群里那個與眾不同的小身影。
“不會吧?”
瑜鞅一樣的驚喜若狂,對他說:“是真的,她還活著,她果然沒有死。”
麋鹿捏了一把自己的臉確定是很痛之後,立馬要飛身過去查看死而復生的雅子。沒有想動一個人影跑的比他更快。
他剎住腳,不由地嘴角一咧:這個小屁孩,不僅小老頭,情商挺高的。桃花運最讓他麋鹿羨慕的了。
要說所有人裡頭最吃驚的,無非是朱潛的爹,娘,以及三個舅舅。
什麼啊?這孩子才七歲,卻當著眾目睽睽多少人的面,衝過去抱住一個小姑娘。
白教了,全白教了!
大概所有長輩心裡頭,都會浮現出這樣一個念頭。當然,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只要知道這些孩子之前經歷的那些生死磨難,其實,朱潛這會兒抱住的,只是一個和他生死相依過的同伴。
雅子想紅起來的小臉,在聽見他抱著她之後說的那句話以後,突然沒了聲音。
他是這樣說的:你若是真的死了,我覺得我也要死了。
*
紫葉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了胡氏。
胡氏看見她醒來,自然是驚喜若狂,拿袖口擦起了眼淚說:“還好,還好——”
兩個字,貫穿了胡家所有人之前的擔驚受怕。
紫葉想了想,腦子裡只有一個身影。那個模糊的身影,似乎一直在給她口裡灌水,餵藥。於是問:“母親,是你給女兒餵水餵藥嗎?”
胡氏原先以為她問的是回來之後,答:“是——”後來一想不對,於是笑了起來:“對了,你可總算是見到他了。”
他?她的未曾謀面的郎君?紫葉臉蛋頓時紅了紅。
“怎樣,是不是人很好?”
“可他怎麼會?”
“他聽說你出事了,向王爺請求,務必跟著王爺去接你。”
“他不是生意人嗎?”
胡氏說:“我之前也以為他只是個生意人。”
說起來就是,朱隸怎麼可能讓自己老婆房裡的大丫鬟隨便出嫁,為了自己老婆的安全也好,紫葉的對象,必須是精挑細選的。朱隸因此讓自己的一個下屬去向胡家求親。而那個人,剛好是看中了紫葉的。
紫葉回想著,知道這個人影,確實以前貌似在哪裡見過的樣子,因此很快想明白了難主子的安排,沒有任何話。
想著春梅最終不也是——自己結果一樣,是可以預想中的結果。
護國公王府里,平安回來的眾人,在這裡做暫時的休整,再各分東西。
齊羽飛和麋鹿、瑜鞅三人坐在涼亭里乘涼。瑜鞅吹笛子,齊羽飛給自己的兀鷹餵食。麋鹿是對眼前的一大桌酒菜大吃特吃。
瑜鞅為此都不得不看他一眼,說:“你可別吃壞了肚子。”
“不怕。這裡有女神醫在。”麋鹿漫不經心的。
瑜鞅就此嚇唬下他:“女神醫是可以救你的命,但是,女神醫最喜歡剝開人的肚皮。”
麋鹿聽著不高興了,道:“不怪我!這裡的菜,真是很奇怪,明明,都不是什麼山珍野味,家常菜,卻做的堪比天下第一美味。”
胡氏這時候,是帶了李敏的命令走上涼亭看這幾個做客的少爺還需要不需要別的,聽到麋鹿這麼說,不由出了聲笑,道:“王府里的菜,都是王妃親自擬定的,營養均衡,不怕吃了會胖,或是會瘦,味道,當然是一般庖丁做不出來的。獨特的色香味具全,是王妃的獨道膳食,想強身健體的人,更是合適的美食。”
幾個少年,頓時驚呼一聲,沒有想到,護國公王府里看起來很日常的食材,都有這麼個門道。
一個女子,可謂是可以改變了一切。
麋鹿因此想到了什麼,小聲問表哥:“你說他是不是又粘著人家小姑娘去了。”
瑜鞅推下他肩膀,沒有好氣的:“世子什麼為人你不知道?世子的人出了事,世子一直在照看著。”
大黑回到王府以後,才知道從山裡逃出來的自己的兄弟二白,由於中了書院那些老人埋伏的機關,兩隻眼睛受了嚴重的外傷。即便如此,二白還是帶著眼傷,千里迢迢跑回北燕報信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