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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人,都在突然面臨這樣的變故時,會一瞬間變成了另一個人。
淨遠輕嘆出一聲,雙手合十,念了句善哉。
小和尚們,那群小蘿蔔頭,鑽在前面師兄長老們的後面,偷偷窺探著他們的城主。對於其中有些人而言,這不是他們第一次見城主。可是,這一次看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孩子的直覺天生比那些老人們成年人們敏銳,看到朱隸嘴角勾的那絲弧度,這群小蘿蔔頭卻另有見解。
“我敢打賭,隸王是來見老婆的。”
“什麼呀?隸王現在不是和王妃住一塊嗎?有必要跑到山上來嗎?沒多久,王妃就下山了。”
“你知道王妃來做什麼的嗎?說你傻真傻。王妃要進祖廟,可我們方丈還沒有出關。隸王要是不來的話,方丈不出關,王妃怎麼進祖廟?等到頭髮花白了,可能都——”
尚姑姑是躲在角落裡聽人說著,聽到這會兒,從小和尚們的話里好像聽出了一絲端倪。剛好,尤氏屋裡的孫婆子應該是奉了尤氏的命令一樣跑出來聽壁腳,與尚姑姑撞了個正著。
孫婆子嘀咕道:“這群和尚,果然像夫人想的那樣,居心叵測,想把我們留在這裡做什麼?是想引少爺上山來嗎?”
引朱隸上山?
尚姑姑心裡頭大吃一驚,想,現在朱隸都上山了,是不是,代表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心中揣了塊石頭,不安地轉回身,急急忙忙回院子裡給李敏報導。
聽到了老公來的消息,僧人們都出去迎接了,但是,自己和婆婆這次來,並沒有對外宣布,這時候突然在公眾面前露臉反而不太合適,因此,婆婆不出聲,李敏也就在屋裡呆著,沒有出去迎接。反正,自己老公肯定是要過來的。
屋裡,紫葉在給來到訪的僧人蓮生倒茶。
蘭燕跑去四周再找了一圈,實在找不到剛才襲擊這裡的案犯從哪裡逃出去的痕跡,回來後,對李敏匯報:“主子,不見人,是逃出寺外了,或是根本沒有逃出寺外,奴婢不得而知。但是,這太白寺算是守衛森嚴的地方了,如果不是像昨晚我們出去時那樣——”
“昨晚我們出去時?”李敏這會兒想起了昨晚她們一行尾隨尤氏出門時,並沒有遭遇到守護僧院的僧人攔阻,原先,她還只以為這些僧人是惱了尤氏,採取了對尤氏任何行為不理不睬的態度。畢竟尤氏身份擺在那裡,尤氏真要怎樣的話,這群僧人想攔都要考慮三分,得不償失。
現在聽蘭燕一說,好像另有緣故。
蘭燕要繼續說時,先看了在屋裡盤坐的蓮生一眼,接著才說:“回王妃,昨晚我們走出僧院的時候,據奴婢觀察,並沒有看見守護僧院的僧人在。”
聽見這話,作為太白寺的一分子,蓮生有必要出口澄清,站起來,對著李敏一鞠躬,道:“王妃,本寺昨晚上西側出現了一夥不明來歷的匪徒,因此,貧僧師傅帶著夜訓的眾僧前去探明對方來路,難免在東側的防備上略有疏忽。”
看來是一場激戰,否則,怎麼會連留下一個人把門都沒有。
可是,為什麼襲擊這個院子的匪徒,要針對這個年輕的僧人?
屋外一串腳步聲,尚姑姑穿過院子,從紫葉掀起的棉帳里穿過,到了屋裡,輕咳一聲,道:“王妃,奴婢聽那些和尚們說,好像是說方丈沒有出關,所以,王爺不得不上山來。”
當著其他僧人的面,尚姑姑不敢直言。
言外之意卻是不難聽懂,蓮生皺下眉頭,道:“不可能。方丈不會做這種事情。只是很不湊巧,方丈於王妃來之前三日前閉關修行的。王妃沒有提前告知要來,所以,本寺上上下下都是有些猝不及防。”
高僧修行,是不一定時間的,有時候閉關久,有時候閉關短。因為沒有提前告知打亂了高僧的修行計劃,李敏心裡是覺慚愧,說:“師父所言,本妃都懂。本妃和王爺也相信,方丈定不是願意見到這種事發生。就不知方丈此次閉關,原先計劃是何時出關?”
“貧僧師父已經告知了方丈。只是臨時改變主意提前出關的話,尚需要時間調整。”蓮生說。
李敏對此也相信,自己丈夫肯定不是趕著來逼慧光出關的,這裡頭,肯定是有什麼事發生了。
他事務繁忙,公務纏身,和她一樣,屬於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
對此,金毛朝天拱起了狗鼻子,似乎不太苟同她這個意見。
它那主子,說它花痴,其實主子不也一樣花痴。
哼哼。
與寺廟的高僧打過照面以後,朱隸遣散了隨行的人,自個兒去找老婆了。留下一大群面面相覷的。
呂博瑞走出轎子,在聽說朱隸讓他們各自今晚在這裡找房子睡覺時,臉色馬上黑了大半。
“豈有此理!”是人都按耐不住了,何況是朝廷大臣,皇上派來的官差,他朱隸再如何,都怎麼可以把朝廷大臣招來以後,兒戲對待?
師爺在他旁邊說:“看這個情況,大人現在想下山,恐怕不容易。”
朱隸讓他們自便找吃找住的,卻是,沒有允許他們下山。朱隸一個人走了,底下親衛隊貌似黑鏢旗的人都在,是守在了寺門的通道上,沒有朱隸下發的牌子允許,他們這行人別想下山。
護國公究竟想做什麼?
讓他們上山,本以為是想讓他們做什麼的,結果,把他們困在這裡,沒有房子住,沒有東西吃,讓他們直接在寺廟外的原始森林裡過野人生活。他們要是那些飢餓的流浪漢倒也不愁在這深山老林里自力更生一夜,可他們不是,是每天穿好吃好,沒有山珍海味難以下咽的達官貴族。
真是的!
呂博瑞可以聽見,四周那些與他一樣被朱隸拋棄在山上的貴族們,發出高高低低的牢騷聲。他們不牢騷才奇怪了。因為,寺廟裡還有普通香客。朱隸這分明是,讓普通老百姓看他們笑話。
據此,呂博瑞本來怒氣熊熊的火焰似乎瞬間消去了一大半,眯起了小眼珠子,似乎,這是一個不錯的機遇。
平常與這些人接觸不多,這些人明著不敢和他來往,正因為朱隸在。現在,同病相憐,要彼此生起感情可就容易多了。
呂博瑞向師爺勾了下手指,小聲說:“讓夫人過去,和那些貴婦們說說話。”
男人不好出面,這時候女人出面反而方便多了。不用呂博瑞交代,晉氏已經趕緊走出去發揮公關了。
尤氏在屋裡打扮整齊了,坐在炕上,只等著兒子來拜訪。
過了不知道多久,孫婆子跑進院子裡喊:王爺來了——
所有丫鬟婆子,都走到了門口迎接。
由於朱隸先派人過來說了,李敏呆在屋子裡沒有走出去刮寒風,否則要被老公刮一頓了。
朱隸身後只帶了一個小廝,背著手走進了院子。一群小和尚頭,趴在牆角上觀望。朱隸抬起那雙銳利的鷹眼,在小蘿蔔頭那一張張好奇的臉上掃過去,不禁揚起英俊的眉梢。
小和尚們舉手像要高呼一樣,一個個興奮地咋呼眼睛。
李敏這個明眼人一看,哎呀,原來自己老公挺有孩子緣的,居然很受小孩子歡迎。
某個小和尚把腰間綁著的某樣東西解下來,跳下牆,雙手捧著那葫蘆,進獻給朱隸:“隸王,知道你有朋友說是愛喝酒,這個葫蘆好,送給隸王。”
“為什麼不是送給本王的禮物?”朱隸讓人接過小和尚送的葫蘆,揚著眉宇像是掛起一絲不悅,嘴角卻微笑著問。
“因為隸王說過,廣交朋友,是隸王最大的本事。小貧僧想著,助隸王一臂之力。”
李敏趕緊拿起帕子捂住嘴角,捂緊了那口差點噴出來的笑。
是沒有想到,自己老公竟然曾經在這群小蘿蔔頭面前誇耀自己。
尤氏在屋裡扭了嘴巴,捏緊了帕子,想的和兒媳婦是大相逕庭:這群該死的孩子胡說八道,等會兒要被她兒子用棍子打,欠揍。
只是,她兒子反而是欣嘆著,笑吟吟地回答小蘿蔔頭的話說:“你們長大了,可是也要當本王的友人?”
“要!”
孩子們的高呼聲,驚得歇在屋檐上的鳥雀都振翅欲飛。
尤氏挺直的腰都軟了下來,根本不知道自己兒子想什麼。
李敏眉角上掛上了一抹深思:她這個老公,確實是有這個本事,什麼朋友都能交。看看,像許飛雲這樣無拘無束任性妄為的怪人,公孫良生這樣不得志被皇帝下令冷落的讀書人,都是這樣,被收攬到她老公旗下。
所謂,得勝者,成王者,需要眾生合力。她老公,是有這個條件。
朱隸下了令,尤氏被扶到了隔壁兒媳婦住的屋子裡。為此,尤氏心裡頭有些不太舒坦,本來應該是兒子兒媳婦一塊來她房裡拜訪的。為此,朱隸親自站在門口,和尤氏一塊入屋,說:“敏兒如今身子不同以往,請母親多多體諒。”
尤氏一撇嘴:“敏兒是本妃見過的,最活蹦亂跳的孕婦了,今早上,還去了隔壁那兒,與風水大師鬥了一番,直把城裡最有名的風水大師司馬先生給逼到屋裡角落裡躲著去了,讓本妃再次大開眼界。”
李敏已經從座上下來了,聽到婆婆這話,低頭說:“本妃只是過去救個病人,沒有與風水大師計較的意思。反而是風水師冒犯了太白寺,才被僧人們關押了起來。”
尤氏坐上了屋裡的主位,看著兒子兒媳婦在下座坐著,似乎心裡一口氣稍微舒坦了。
老人家要的就是一份高高在上的在乎,沒有其它。
朱隸接過喜鵲倒來的茶時,先問了一句:“夫人在寺院裡吃了齋飯嗎?”
喜鵲偷偷看了尤氏一眼,低下頭說:“入鄉隨俗,何況,進太白寺要祭祖,定是吃的齋飯。”
“吃齋飯有利於身體,母親要是覺得有益,不如在寺中再吃個兩三個月齋飯。”
一句話,尤氏猛的打了個寒戰,好像從夢裡驚醒了。
無疑,兒子這是惱了。
朱隸惱的原因很簡單,既然這事兒你老母親要做,我做兒子的信任你,給你去辦。結果,你竟然在這種大事兒上還耍小心眼,搞到差點兒大家都下不了台。如果太白寺不讓李敏入祖廟祭拜,理由也很充足,誰讓妳們之前不打招呼。
尤氏承認自己之前沒有提前通知是耍了小心眼,可真沒有想到太白寺里的僧人們心思複雜,已經不及當年她隨丈夫來那會兒一樣,都只有慧光一人發話。只見慧光現在閉關,太白寺里好像意見也不是很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