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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必要的時候,李大夫向來對自己的醫技是不藏起來的,解釋道:“像這種慢性缺血的傷口,單純生肌,是沒用的,因為裡面氣血淤滯,需要先散開。內科湯劑可以起到同樣療效,只是按起效而言,並且患者沒有全身淤滯症狀只有局部症狀的話,還是不如局部熏洗的療效來的快且好。”
蘭燕和尚姑姑等,不由興奮地眨起了眼睛,只見自己主子一開口醫學的話,兩個藥僧一如其他大夫一樣,瞬間變成啞口無言了。
☆、【184】對峙風水師
趙氏知道自己女兒出去了,以為女兒是去了茅房,哪裡知道,過了許久,都不見女兒回來,心裡一轉思,生怕出什麼事兒,於是在炕上坐起來等著了。
由於自己身邊最得力的老嬤嬤是跟著朱湘怡出去的。趙氏想了想,把自己三媳婦的丫鬟差了出去找人。
過了不知道多久,連自己兩個兒媳婦都被驚醒了,屋裡幾個人一塊等著消息。只見院子的大門忽然被一陣強風颳過的模樣。幾個人影狼狽地跌進了門裡。這時候,趙氏等人奔出門一看,見到了一樣聞風趕來找女兒的柏家夫人潘氏。
撲進門裡的兩位小姐真是可謂乞丐一樣的模樣了,都是頭髮散亂,丟鞋子,破裙子的,跟隨去的婆子丫鬟一樣不堪,臉上污漬,傷口都有。
潘氏和趙氏等人同時一驚,想問發生什麼事時,院子外面似乎有僧人腳步的走動聲。兩個互相敵對的小姐這時卻都是很有默契,各自去拉自己的家人回屋。
太白寺的寺規嚴格,在這裡借住的香客,沒有僧人同意,是不可以夜裡外出的,這是為了保護香客的安全。畢竟寺院建在山中,四周都是原始森林,不乏飛禽走獸與猛虎毒蛇出沒,借住此地的香客,又多是柔弱女子或書生富太等,不懂武藝,更不知道如何自保。
被女兒拉進了屋裡後,趙氏臉色猛地一直,照女兒身上颳了一眼,只見女兒那張花容月貌的俏臉變得髒污不堪,一下子又覺得可憐,於是罵不出話,氣先一腳踹在了跟女兒出去的婆子身上:“幹什麼吃的!”
“夫人恕罪!”老嬤嬤跪在地上哀求著,任趙氏在自己背上踩。
剛才是驚險至極的一幕,要不是她們逃的快,恐怕成為了那些野狼的盤中餐了。她跟趙氏來太白寺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本以為自己對這裡很是熟悉了,然而沒有想到夜裡寺廟四周林子裡會有野狼出沒,也不知道為什麼那些僧人不把吃人的狼打死。
趙氏直罵其蠢豬:“僧人連肉都不吃,怎會隨便殺生?他們是連殺一隻老鼠都不會做的人。小姐要外出,你跟我來過多少次太白寺,深知這裡的寺規,怎麼不攔著?夜裡出寺,在野外死了,僧人也不對此負責的。”
“夫人饒命!小姐說她餓,奴婢帶小姐去廚房找吃的,結果什麼都找不到。聽到雞叫,以為寺人在寺外養了雞舍,於是尋著雞叫找過去。”
“雞叫?”趙氏再一腳踹到婆子身上,“僧人不吃肉的,養雞做什麼?你是以為我老糊塗了嗎?”
“奴婢不敢!”老嬤嬤忍著被趙氏踹到的地方疼痛說,“奴婢真的是聽見了雞叫,小姐也聽見的,否則,小姐也不會要奴婢帶著她出去找雞。”
“找到雞了嗎?”
“沒有,遇到了狼。”
說到狼的老嬤嬤全身一個發抖。屋裡趙氏等人,吃了一驚。豎起耳朵聽了半天,沒有聽見什麼狼嗥。
趙氏開口又罵:“你這給我胡說八道——”
“不是的,夫人。是真的,是狼!柏家小姐也看到的,所以,和我們一塊跑。她比我們先遇到狼,把狼引到我們那,奴婢和小姐只好一塊逃命。不止柏家小姐,還有一個人——”
“誰?”
老嬤嬤的眼珠子忽然骨碌碌轉悠,爬起來,貼到趙氏耳邊說:“奴婢好像看見護國公府的靖王妃了。”
尤氏?
袁氏和赫氏立馬對了下眼。看來趙氏是料事如神,今晚隔壁來的貴客,真的是護國公府的人。
趙氏的臉色緩和了過來,有得必有失,能無意中探知這個消息也不錯。揮揮手,讓底下的人去打水給朱湘怡清洗手腳,換身乾淨的衣服。
話說那被狼一路追逃嚇到連鞋子都遺落在雪地里的朱湘怡,回到屋子裡後依舊是驚魂未定的。吃著熱茶,任由三嫂赫氏的丫頭幫自己梳理頭髮,肚子餓得發暈,加上驚嚇,一張小臉煞白煞白的,儼然是要暈過去了。
袁氏瞧她臉色不太對勁,手摸到她額頭上一探,竟是發燒了,嚇得立馬縮回了手。
趙氏冷靜著,說:“扶小姐上炕躺著休息,多給主子蓋上兩條被子,去和僧人借點生薑煲發散的姜水,給小姐喝了,把寒氣散了就好。”
“不用請大夫嗎?”赫氏見小姑燒的好像不輕,說。
“請什麼大夫?燕都里的大夫有用嗎?”趙氏對大夫這般怒氣是有根源的,她府里早之前出過一場瘟病,最後府里大小家奴死了好幾個,損失慘重,連帶自己的丈夫都被感染上了,差點沒了條命。
其中死的主子裡頭,死的三姨娘是死不足惜,可是,三姨娘肚子裡的孩子跟著三姨娘死了,結果,她丈夫一口怨氣都指到她頭上,說她是蛇蠍心腸故意讓懷孕的三姨娘來照顧他的緣故。
那關她屁事!都是三姨娘自己想搶風頭,非要趕著來照顧生病的人。
後來瘟病能除,靠的還不是大夫,而是風水大師到她府里做了一場法事,終於把在她府里盤繞不去的瘟神請走了。當時風水大師司馬文瑞對她說了,說那個瘟神其實就是三姨娘,所以三姨娘一死,這個瘟病才除了的。
從此,她趙氏不信大夫,改信風水大師。
“再見不好,請司馬先生來看病人。”趙氏說。
赫氏和袁氏都沒有話。小姑是婆婆的女兒,她們做兒媳婦的,是做不了這個主的。
只可憐朱湘怡在被子裡打著寒戰,發著高燒,又餓著肚子,吃了那碗發散的薑湯,當晚,津液散發嚴重,帶走氣血,可想而知,其病情後續發展之兇險。
隔壁院子裡,兩個藥僧聽了李大夫一番話以後,頓時啞口無言,腦子裡轉的都是,如此淺而易見的好法子,為什麼之前沒有人能想出來,唯獨李敏一說,方才豁然開解。
除了蓮生,另一個藥僧年紀偏大一些,叫懷讓的,手指頭扒著光禿禿的和尚頭,似乎更為吃驚於那條傳說中的狼王像條狗一樣趴在李敏腳邊伸舌頭討好地舔著李敏的鞋子。
喜鵲和孫婆子,一塊趴在窗戶上,躡手躡腳往裡面偷窺,再次確定李敏腳邊跪的是一條狼時,心跳快飛了出來。
“大少奶奶怎麼能不怕?”孫婆子直呼快嚇死了。
那是狼,真正的狼,吃人的狼。北方的狼個頭大,性子兇殘,不是南方人可以想像的。在北方,常有狼因為人類進犯了自己的區域進行群體攻擊,並且在山上饑荒時下山襲擊整村人,男女老少都不會放過,稱為百獸屆最所向無敵的軍隊毫不奇怪。
可是,李敏似乎與民間傳言中那隻集狡猾兇殘於最一體的狼王,相處很是和睦。
藉助了寺人的僧藥,李敏給白毫的傷腿進行了一次熏洗,再塗抹了生肌散,給予仔細包紮。由於李敏身子有孕,不便於親力親為,指導完,由兩位藥僧幫著她給狼王的傷腿處理。
李敏坐在椅子裡喘會兒氣。
畢竟這太白寺所在的山海拔高度較高,一般心肺功能不太好的人受到海拔影響較為敏感,加上現在肚子裡多了個孩子是加重了身體的負擔。
尚姑姑趕緊從帶來的包袱里取出一支老參切片,泡在開水裡,端給她喝。
李敏接過她端來的參水喝了一口後,對尚姑姑囑咐:“切勿聲張出去。”
尚姑姑點頭會意,同時是一臉憂愁地看著她。所謂醫者不能自醫,是不是李敏現在這樣。
夜是靜了下來。
尤氏聽著隔壁動靜,一陣陣冷哼。
喜鵲和孫婆子探完情況走過來回話,說真的是有條狼進了李敏的屋子。
“真不知道是神仙還是鬼怪了?連狼都跪在她腳下,她這究竟算是什麼?”尤氏皺緊了眉頭想,想兒子究竟知不知道這事兒。
話說她這個兒媳婦真是詭秘。比起那裝神弄鬼的白素晴,白素晴是一直謊話說自己詭秘,可是,被拆穿之後發現原來是個糙包,與李敏截然不同。李敏從來不裝神弄鬼,但是,偏偏,李敏越裝得像普通人,越是有許多痕跡露出來顯得與眾不同。細想起來,那些傳說中的妖魔鬼怪,哪一個不是隱藏在人間裡把自己化作凡人的,儘可能不引起他人注意,更不會說裝神弄鬼來給自己張貼告示。
李敏,比白素晴更像傳說中的神仙鬼怪。難道說,之前人家傳的,都有可能是真的了?
她這個兒媳婦,不是凡人?
尤氏肚子裡又餓的咕咕叫了,只好起身再喝糖水。
由於兩個藥僧的到來,孫婆子得以幫她試探著能不能要點飯吃,結果,真給她端回來一碗白米飯了。
尤氏一看這個米飯,明顯不是新作的,莫非是自己今晚上沒有吃留下來的那碗?
那還真是的。不浪費的僧人把她們不吃的米飯留著,知道她們肯定是要肚子餓的。
“只有米飯怎麼吃!”尤氏氣道。
“夫人,您吃點吧,否則,今晚真的是睡不了。”孫婆子和喜鵲一塊勸著她。
尤氏知道剛才自己跑去外面找雞丟盡臉,正是因為飢餓難忍的緣故,算了算了,勉強撐過這一晚再說,等到明天,派人下山給她去提點吃的上山來。
一碗米飯入肚,卻沒有預料中那樣難吃。原來人餓的時候,飢不擇食,早已忘了什麼山珍海味,只知道一碗白米飯也巨香無比。吃完米飯的尤氏,一覺躺下去,這會兒睡到天亮。
與此相比,另外兩個餓肚子的小姐真的是慘不忍睹了。
和朱湘怡一樣,柏喜惠回到屋裡由於受寒受驚,夜裡發起了高燒。潘氏和趙氏一樣,用民間的法子薑湯,給女兒散寒。結果,這一散,柏喜惠的情況急轉直下。
潘氏摸到女兒的額頭,發現燒是退了點,可是,女兒的氣,卻是快喘不過來了,一絲絲的雲息像是要隨時斷了一樣,讓人觸目驚心。
“惠兒,惠兒。”潘氏用力推了推女兒。
柏喜惠幾乎沒有什麼反應。
和她們母女倆一塊住的三位魏府少奶奶,那是心裡頭都悔到了極點。秦氏都罵罵咧咧的,罵這個雲氏過於好心,把一對瘟神帶到了她們屋裡,好了,一個晚上,大伙兒都不用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