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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璃一表正氣,盪氣迴腸的聲音,讓院子裡外的人,全部是一副不知道怎麼形容的表情。
徐有貞擰了擰眉頭,見前面的孟浩明不動聲色,再望到後面去,自己表妹李敏是可能站累了乾脆坐在了板凳上休息。
可見,朱璃這番話,聽起來正義感十足,可是,並不是很能讓人服眾。到底,殺不殺人,殺誰,朱璃是個皇子,怎麼會分辨不出利害之處。
朱璃現在對皇帝的人動手,究竟是不是因為對李敏心裏面存有憐憫,所以?
徐有貞一點把握都沒有。畢竟,朱璃是三爺,那個在眾皇子中,與八皇子一起被譽為朝廷里最具才華的兩個人。
砰的一聲,中箭的那人倒在了地上,咽了氣。其餘同夥,看見他當場沒氣以後,頓時沒有了主心骨。
趁這個機會,孟浩明向外面的人發出指示,守在院子裡的護國公府護衛,從四面八方包圍了這些偷襲者,進行圍剿。
徐有貞還在回味之前朱璃說的話,原來那些棲息在他們這裡的綠幽幽的眼睛,真的是東胡人的。
東胡人簡直是陰魂不散,從北燕一直追他們追到了高卑?這又是為什麼?
密室外面,激烈的打鬥聲可能維持不到半柱香時間,死的死,逃的逃。不,沒有的逃。逃了還得了。逃出去的人,倒不是說他們有什麼更壞的壞處,而是,對於朱璃這個對皇帝的人動了手,可以被稱之為大逆不道的皇子,如果一旦被這些人向皇帝報了信兒,他朱璃必定是死罪無疑了。
馬維就此拿了大刀上前,嗖嗖幾下利落功夫,把要逃出院外的漏網之魚一併解決。
事情解決完了。
朱璃大步流星地踏進了屋內。一群人謹防著他的一舉一動,固然,他之前的出現,可以說是救了這屋裡的人。
眼睛雖然看不見,但是,三爺似乎完全沒有偏離黑夜裡的方向感,或是說在這種情況下,黑不黑白不白其實沒有多大影響的情況下,他看不見,反而是個優勢,可以讓他只是憑任內心的一股直覺向前帶領著他。
李敏可以清晰地聽見,替她把守在屋門口的孟浩明以及徐有貞,都幾乎屏住了氣息。說明門外面的那個人,已經是十分靠近門了。如果,下一步對方想破門而入。
沒有。那腳步聲,昂貴的皇子穿的鹿皮靴子,腳尖幾乎貼著緊閉的青石門板下面,一動不動的,沒有再前,也沒有後退。
唰。孟浩明把劍從劍鞘里拔出了一截,烏黑的兩目冷靜且緊張地對著門外的舉動,只要對方一旦敢輕舉妄動,不怪他不手下留情。
門板外面,好像聽到裡面拔劍的聲音,一串沉醇猶如美酒的男聲,在冷風中好像帶了些酒氣,倒不是像以往那樣冷了,這樣的傳入了密室里:“本王倘若想殺人,何必之前救你們?”
徐有貞一聽對方這話差點想在心裡罵:誰知道你想幹嘛?心機叵測,但是我們是不會輕易上當的。
聽門裡一點動靜接下來都沒有,尤其是他想知道的人始終毫無聲音消息,朱璃的臉慢慢地轉變回冰色,說:“本王,只是想來和隸王妃說一句話,今晚,算是本王還了隸王妃上次的人情。”
上次,她怒斥盧毓善,為了大局,把他和他的人,救了下來。那時候,事後馬維來向她表達感激時,她已經說了,沒有什麼人情不人情。她救他,並不是因為他。
“我們王妃說了。”知道李敏是不會開這個口的,孟浩明佇立在門後,正色道,“三爺固然今晚有所行動,不過也是為了三爺自己。”
為了他自己?朱璃聽見這句話時,她的人口裡說出來的,是不是真的是她說的還不知道,可是,真有可能是她會再次冷酷無情對他吐出來的話。
兩聲充滿鄙夷和其它情緒糅合在一起的複雜的悶笑,溢出了三爺刻薄的嘴角。
“隸王妃,一如既往,說著讓人寒徹心扉的話。不過,本王知道,隸王妃的心,是仁慈的,友善的。”
“我們王妃是王爺的人。”孟浩明聲音驟然變厲。
哼。朱璃鼻孔里出一聲:“本王知道你是誰,護國公的走狗,肯定是馬首是瞻,只會想到如何拍自己主子的馬屁。你應該回去勸勸你們主子,這樣三番兩次,自己夫人都有了孩子,卻讓老婆一再為他涉險,說實話,不是本王想鄙視他這人,是他一直在做不是男人幹的事。”
孟浩明頓時氣到拎刀的手不斷打抖。
李敏站起身,倒是沒有特意地走到門後,只這樣說著,但聲音已經足以讓外面的人聽見,因為外面那人是那樣注意地聆聽她的聲音。李敏信步而談:“那也是我們夫妻之間的事,三爺是不是太閒,手伸的太長,管的太多。再說了,三爺剛新婚不久,不是該沉浸在與夫人之間的愛河之中,怎麼會有心情專門管他人夫妻間的事?莫非,是因為與自己夫人有了什麼矛盾?”
聽見她這話,馬維心頭都覺得痒痒的,更何況當事人朱璃了。她每句話都如針,一針插到人心頭上都是致命的一擊。
要不是朱璃,要是其他人,恐怕早破口大罵了:你明知道是這樣,還故意說!
呼吸聲,急促的,猶如雷聲滾滾,從密室的青石板外傳進來。孟浩明的神經一下子繃到極點。可想而知門外的那個男子,已經被激怒了,是氣急敗壞。在怒火洶滔的巔峰,真想干出什麼事來,那可難說了。
砰!猛然,門外那隻靴子,像是重量級的大錘踹在了門上。青石板整個兒都在動盪。
粗重的男子氣息則一聲未減,仿佛隨時要爆炸的炸彈。
徐有貞這個柔弱的書生都被門上傳來的這波震動,像是被氣波彈到,退了半步。這個震動,足以讓他心頭大駭了,無疑,這樣沉重厚實,似乎可以抵擋住刀劍的青石門,對外面的那個男子,卻是一點用處都沒有的。
如果對方真想破門而入,恐怕手指彈灰之間,這道門都會灰飛煙滅。
恐怖!
孟浩明對他的示意點頭,似乎應證了他的想法。
拿袖管擦一把額頭的熱汗,想著對策時,徐有貞再回頭看,見表妹李敏是散完步回到板凳上繼續吃茶了。李敏神情很是悠然,好像對剛才發生的任何動靜,都沒有一點感覺。
屋外男人那沉重的一腳,能算得上啥?
有本事破門。
可那男子真沒有這樣做。那個本該被氣得暴跳如雷把門和密室里的某人直接碾了的三爺,忽然一個轉身,在所有人都幾乎是一頭霧水,驚駭的目光目送之下,匆匆離開了院子。
馬維確信這個期間,沒有什麼消息傳來促使讓朱璃儘快離開這個地方。
直到朱璃走出屋外上了馬車,馬維跟上來時,問道:“三爺?”可擔心他是不是被氣壞了腦子。
朱璃猛地,像是呼出口氣,才按捺住了胸頭熊熊的怒滔,道:“她有意的。”
“有意?”馬維聽得是不明不白。
朱璃一抹冷酷的笑寫在臉上,此刻,心裏面的那抹疼,刺骨的疼,只有他自己能體會到。
她這是說的是現實沒有錯,因為是現實,反而對於他來說是最好的報復了。
她嫁給了他人,而他,娶了李瑩回家。一切,都如一開始和她見面那樣,結果沒有怎麼變。變的,可能只是他的心。多麼諷刺的一幕!
不是這個現實他能不能得到她,而是,他這個自以為是的三爺,之前一開始是那樣的得瑟,目中無人,想休誰就休誰,想棄婚就棄婚,想拋棄未婚妻就拋棄未婚妻。最終,終於是搬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世上,哪有說是,想怎樣就能怎樣的事。他貴為皇子,或許在某方面可以為所欲為,而如今,必然要為這個為所欲為而買單。
“三爺——”馬維看著他眼前這張臉,忽然感到一種可怕。總覺得他的三爺,每次遇到她之後,都會發生一次改變。不知道,這種改變究竟是好是壞。
“走!”朱璃只簡短的一個字出聲,他的臉,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
馬維有些不解:走?走哪兒?
興州城內南門的大火,是越來愈大,不僅如此,從奔跑的百姓和馬車來看,似乎遠遠不是失火這樣簡單。如今,興州城內可能是發生了很大的變故,這時候如果不走,很有可能被牽累在其中。
“把本王那把刀留在這。”朱璃道。
三爺的車,在夜色里,不知為何突如其來匆匆而來,又不知什麼緣故忽然間就走了。李敏卻覺得他會來,會走,都是理所當然的事。
不是嗎?今日都發生那麼大的變故了,單純只聽她今早上遭受刺殺的消息,足以讓他質疑起整件事的真相。如果,他沒有能確信自己聽見萬曆爺的哪句話,必然是要到她這裡尋找正確答案的。
只是沒有想到的是,這個號稱鐵面無私只有規則法律的三爺,突然間腦子裡是抽了風,殺了皇上的人。
他走,肯定是想到城南失火。要不是他們受到暗殺的刺客襲擊的話,一樣在討論走不走的事。
三爺說是要留下來的那把刀,其實是三爺常年配備在自己身上的一把匕首。匕首刀柄上是配備了寶鑽和黃金,與皇子的身份相襯。最重要的是,匕首的刀鋒,是猶如雪亮的一面鏡子可以照出人來,可見用的材質有多好,磨打刀鋒的工匠有多老練,造就了這樣一把可以堪稱無價之寶的絕世寶刀。
匕首拿到她面前時,李敏看都不看,對自己表哥說:“你要麼,將就拿來用一用吧。”
徐有貞當場也就傻眼了,咕噥:“我拿這個做什麼,拿了是要回去被你的王爺拿過來剁我嗎?”
“我是說,現在拿回去給人,還得派個人去追他,多麻煩。我本想丟了的,可是現在兵荒馬亂的,被誰撿到來對付我們,也不好。你先拿著用,反正,你身上也沒有什麼特別好的防身武器。像你這樣一點武功底子都沒有的,武器可以幫一下你。再說了,你都說了,你回去被王爺剁,我要是拿過手,哪怕沒有用過,結果怎麼樣你都想得到。”李敏乾脆使個白眼給他。
聽她這話是都有道理,徐有貞勉為其難先拿過寶刀幫人保管了,等將來回到大明境內再找人還回去。
孟浩明讓人去安排逃生的馬車,以及加派人手去摸清城內的主要幹道的交通情況。看從哪裡逃出興州比較好。
李敏卻是坐在了原地沒有動。
眾人等著她下令捲起包袱就逃。
“逃生的東西要準備好,以防萬一,但是,這時候逃,並不是上策。”李敏終於做出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