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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太白寺上的事兒,都算是辦完了,娘家人也來了,自然是要下山去了,山下許多事情,早已等著主人家處理。
朱隸下了命令,讓胡二哥先帶著李家人下山,給李家人在城裡找個落腳的地方住。李敏這才知道,李家人是昨天才到了燕都,然後,被自己老公直接帶上了太白寺來。
李家人走後,尤氏是趕著回屋先換掉身上赫氏送她的那身晦氣白衣。李敏則一路,和老公在寺廟裡漫步。
太白寺內,其實風景極美。如果放在現代,絕對也評得上是5A級景區。只不過,自從上了山以來,很多事兒堆積在心頭上,都沒有機會好好欣賞美景。這會兒,山上的事兒辦完了,快要下山了,這心裡頭仿佛才空出了個位置,可以欣賞下山上的風景。
不知不覺之中,李敏停住了步子,仰望起寺內一顆千年的古樹。
古樹在這個萬物凋零的冬季里,沒有隨其他樹木一樣落葉紛飛,而是,滿樹的青綠,真是可謂佛祖的奇蹟了。
朱隸早已在聽見後面沒有聲音的時候,轉回身來,陪著她仰看。
“王爺,你看,這個世上不是沒有奇蹟的。”
知道她這話是在安慰他,眼看慧光今天又吐了血。
“嗯。”他凝重的一聲,心裡並不寬鬆。
李敏思量著,自己能做的,最有把握的,當然還是自己身為大夫的那點技藝,於是道:“今日方丈病發,可見,病人的情緒調養很是重要。固然,方丈已經看開了個人的生死,但是不見得,能對寺廟裡的事務放開。”
“王妃這話說的是。”他霍然抬起頭來,好像對於她這句話,忽然眼前破開了一線曙光一樣,皺緊的眉宇也隨之松解開來。隨之,他喚來底下隨行的一個人,吩咐了幾句什麼。接著,好像意識到什麼,問:“二少爺呢?”
“二少爺看著王爺王妃好像要說話,就走另一條路去了。”
說起來就是,朱理不想當大哥大嫂的電燈泡。
朱理帶著自己的小廝,走了寺廟裡的小道,腳步如飛,原因倒不是說避開大哥大嫂,而是,那群剛才從祖廟面前撤下來的貴婦人之中,有那幾雙眼睛一如既往像長了針一樣追著他跑。
以前從不覺得,有女子暗戀自己會覺得麻煩的朱理,顯然現在哪裡有些不一樣了。
這點感覺,後來,蘭燕在給李敏幫著梳頭的時候,說了。
知道蘭燕梳頭的手藝特別好,李敏有時候看尚姑姑和紫葉都忙不過來,乾脆讓蘭燕幫著給她梳頭。像現在,尚姑姑和紫葉在忙著收拾下山的東西了。蘭燕當護衛的,張羅車馬的事兒又有王爺的人在辦,所以,得了空給李敏梳頭。
邊給主子扎麻花辮子,蘭燕邊說:“二少爺以前,都好像看不見女子的。”
可見朱理以前那個單純的心思,完全像個和尚,完全的情竇未開。現在不一樣了。朱理在乎起這些了,說明是情竇已經開了。不知道是哪個姑娘家,讓朱理這個和尚開了情竇的。
對於這點,李敏想,那肯定是不難猜的。
果然,蘭燕偷偷說起了自己師哥伏燕之前和她透漏過的事兒:“那個時候,八爺、十一爺、九爺,一塊追著二少爺。二少爺那把箭,對準了十一爺she了出去,十一爺一頭倒下以後,但是沒有死。二少爺說,奴婢師哥聽的很清楚,二少爺像是問為什麼十一爺沒有死。”
李敏聽見這話,在蘭燕臉上掃了一下。
蘭燕連忙低下腦袋。
男女是不同,像情商這種東西,很顯然,男人比女人最少要慢上好幾年才開花。
蘭燕都能看出來的事兒,只有她小叔朱理那個笨腦袋,到現在都自以為是。
可現在能怎麼辦?十一爺遠在京師里。而且,十一爺是皇帝的女兒,不可能嫁給朱理的。反正,萬曆爺不會同意,她老公,不見得也會同意。
李敏把梳妝檯上擱著的珠匣蓋上,道:“不插簪子了,就這樣吧。”
“哎?”蘭燕一驚,這話是說李敏不想挽髮髻了。
“戴著斗笠,誰也看不見。”
其實,李敏最煩的,就是古代里那些沉重的頭飾了,戴在頭上好像腦袋頂了個鍋一樣,偶爾扎著麻花辮子也好,清慡一些。
蘭燕點了頭,知道她心情因為剛才提及的事兒不太好。
小叔這個婚事,真是太可大可小了。說起來都是月老弄人,為何給這對年輕男女安排了羅密歐與朱麗葉一樣的背景。
對了,倒是忘了回頭問一句自己老公。自從知道她不是李大同的親生女兒,不知道是哪裡的野種以後,有沒有什麼想法。不過,看老公都把李老太太拿出來鎮場子了,都知道,他或許不會在意她的親生父親是誰,但是,肯定會在意,他人會不會拿著點來攻擊她或是他們的婚姻,這是他絕對無法容忍的。
如果有一天,知道了她是誰的親生女兒,他會拿她的親爹怎麼樣?
聽說護國公一行準備下山了。呂博瑞在山上,卻是躊躇不決。
眼看,慧可不願意見他了。他現在是,步步錯,什麼事兒都沒有能辦成,在京師里的那位主子,八成對他這種無能快大發雷霆了。到了那個時候,恐怕就是把他找個藉口召回去處置了。如果只是這樣,能回京師里倒也好,總能找到人求情,或許能保住條小命,只怕皇帝惱恨起他來以後,直接不要他這條命,還需要找什麼藉口嗎。
師爺在他來來回回徘徊的步子面前說:“這事兒,說起來不能怨大人的。大人之前對太白寺里皇上的安排,並不知情。之前沒有人來和大人接洽過。”
是這樣的沒有錯。萬曆爺真不能因此怪罪到他頭上。因為他初來乍到,恐怕萬曆爺還在考察他,根本不把這些事兒都告訴他,防止他私下勾結了朱隸。
萬曆爺真的是謹慎過頭了,如果這事兒提早告訴他,他好歹能做出一些更好的防備措施,不會導致到如今,他做每一步都是被動的。
他呂博瑞是什麼人,到現在,皇帝都還看不出來嗎?
說曹操曹操就到。晉氏走近了他屋子,把袖管里藏著的一樣東西,交給了師爺。師爺偷偷借著屋裡的燭光看仔細了那東西之後,一驚,對呂博瑞不由面露驚喜:“大人,皇上看起來,是信任大人了。這不,皇上派了人來和大人接洽了。”
呂博瑞心頭裡一沉,仔細問:“你確定,是皇上的人嗎?”
“這個皇上親筆的令牌,真的不是誰可以偽造的。”師爺說著,把晉氏不知從何人手裡接到的令牌,展現給呂博瑞看。
確實是,一塊呂博瑞從來沒有見過都沒有聽過的令牌,是一塊泛著紅色的寶光,雕琢了龍形的玉,上面有萬曆爺的玉璽寶印。
這樣的東西,不太可能不是萬曆爺的。因為,太特別了。
呂博瑞的目光,重新燃起了火光。
再說,奉公伯府最悽慘,包括朱慶民和林氏,都被抓了。護國公果然是足夠的鐵面無私。
雖然在大眾面前好像丟了些臉,可是,朱天宇一想到朱慶民栽了,那是心裡說不出來的高興。只可惜,袁氏是孕婦,又是情有可原才一時犯了錯誤,還好沒有造成大錯,還沒有賺到銀子就被人揭穿了,因此,袁氏被朱隸特赦了。
朱天宇冷眼看著自己老婆。趙氏尾隨在朱承敏身後,商量著說:“你看,要不你再去求個情,能不能把三兒媳婦弄出來?”
對此,朱承敏說:“別說三兒媳婦,就是奉公伯,都得想辦法。終究都是親戚,總歸有法子的。”
聽見這話,朱天宇不高興了,直言:“父親,這種人救來做什麼?難道你不知道,奉公伯是巴不得我們不好。”
朱承敏一個回頭,沖兒子瞪眼:“你懂什麼!竟是被人家牽著鼻子走!要是奉公伯府真的倒了,以後,我們寧遠侯府只有一家,還怎麼在護國公面前說上話?”罵完兒子,朱承敏說起了老婆:“你知道嗎?整件事都是從你那兒生出來的!”
“什麼?!”趙氏聽著真夠冤枉的了。她沒有做什麼事兒,要是真有做了什麼,現在不得和赫氏一樣被抓了。
“你以為這事兒,只有你兒媳婦被抓這麼簡單嗎?”朱承敏沉著臉,“你該慶幸,那個司馬先死了一步。”
“老爺,你說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妾身我怎麼聽不懂。”趙氏喃喃著,反正覺得自己夠卑屈的。勾結司馬的,不是朱慶民嗎,關她啥事。
“我問你,你之前,是不是去過梅仙閣,遇到了一個人。”
趙氏眼珠子滾了一下:“老爺不會是指,有可能是靖王妃養的那個書生?”
說起來,這也算是尤氏的一個把柄呢,她是沒有捨得拿出來這個最致命的把柄。原因很簡單,因為,還沒有能真正確定是不是這回事兒。
只見她這話剛落地,朱承敏那雙眼珠子要把她吃了。
“你到現在還不知道那人是誰?!”
朱承敏吹出來的吼聲,直接拂到趙氏臉上。趙氏滿臉都是唾沫星子,詫異不已:“是,是,誰?”
“你糊塗啊!難道不知道女子可以扮成男子嗎?”
趙氏真沒有想到這點。從來沒有想到。
朱承敏這話在她腦子裡仿佛是一刀砍了下來,趙氏只覺得自己的腦袋都不保了。她想起來了,她知道了,怪不得,為什麼有時候看著李敏的臉覺得哪兒熟悉。
不止趙氏,後知後覺的袁氏在想起是怎麼回事之後,跟著臉色刷的慘白:“為,為什麼?”
李敏為什么女扮男裝到澡堂去?
“聽說她是去找藥鋪?”
“藥鋪?”
“她在京師里,本就是開藥鋪的。你們忘記了嗎?她是天下有名的大夫,這點,是沒有錯的。所以,她現在要在燕都里開藥鋪。”
趙氏等人經朱承敏這樣一說,才知道無意中,司馬文瑞等人,是觸到了李敏的生意道。趙氏哼了一聲:“原來是我們這些人,擋了她發財的道。看來,她在王爺府里過的不怎樣嘛。”要是過得好,老公養得起,哪裡需要女人私下裡到外面做生意賺銀子了。
“胡說八道。”朱承敏再次打斷了這些人不切實際的幻想,坐下來,是說的口乾舌燥了,“王爺疼她疼的要命。是要把山下一塊地兒,全割給她建藥莊子了。”
“哪塊地?”趙氏忽然眼皮直跳,該不會是那塊——
“你猜的沒錯。知不知道那個僧人,為什麼急著冒頭?因為那塊地,挨著太白寺山腳下,和太白寺的地盤有關。方丈支持隸王,但是,其他人,可就不見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