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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璃察覺了卻沒有到太子這裡來探問?
七爺抬頭看了看太子,忽然心頭感到一驚,隨之趕緊耷拉下腦袋。
兄弟之間,罅隙要生的話,是很容易的。只要有前事,肯定有後事。想想,上次太子自己壓著十爺的書信誰都不告訴,哪怕太子有太子自己的理由,對於深信太子的朱璃而言,其實心裡是受到了些打擊的。那就是,太子,其實並不完全信任他。
要是老八的話,像是上次被十爺怨上以後,馬上放低態度主動道歉,才有了現在老十對老八依然信任不計前嫌的態度。
說回來,那條至關重要的線索,方子是誰開的?
答案三個字:普濟局。
李敏只知道京師里有三家藥堂的名號最出名,麻生堂,普濟局,與永芝堂。
永芝堂是與王兆雄有關係,這點李敏聽徐掌柜說過。對於餘下兩家藥堂,與誰有什麼關係。因為與自己關係不大,李敏之前也就沒有仔細打聽。況且,打聽的話,不一定能打聽的出來。
李敏不知道這些,可是以她推斷,能推出和七爺一樣的結論來:“一般人,像五公主這樣的,更不可能隨便拿了人家的方子來用。只可能有兩個原因。”
其餘人專心致志聽她分析,只怕聽漏了她口裡一個字。
“一個是,五公主覺得自己的病難以啟齒,有所顧忌,連請大夫給自己看都覺得不行。其二是,這個方子的來歷肯定不簡單。或許是什麼名師驗方,多少人都吃過的,個個都覺得好的,沒有人覺得它能吃死人的,老祖宗留下來的名方。這樣一來,誰也不會懷疑到它是有罪的。老祖宗留下的東西怎麼可能害人呢?”
幾個人聽完她話,面面相覷。隨之,她老公吐出了三個字:“普濟局。”
為什麼是普濟局?
像護國公府里用的一些金創藥方,都是從普濟局那裡買來的。普濟局最缺的就不是這種東西。這不是說普濟局裡沒有大夫,而是普濟局的強項在這裡。普濟局的創始人,最喜歡到處收集民間驗方,總結前人的經驗,研究出一些大眾都可以服用的藥丸什麼的。
套句話來說,普濟局裡賣的最暢銷的,金瘡藥、藥丸子之類的,相當於現代的中成藥片,統一規格,每個人都能用,只要能稍微對上症。這是中醫裡頭的一個發展。在中醫理論里,最可靠的治病方式,還是大夫把脈看病,病是因人而異的,不能隨意幾個人用同一個方子治,畢竟各人體質不同。
可是,有人怕被大夫弄錯病害死了,也有人貪圖方便,種種原因,造成了普濟局坐大到現在變成三大藥堂之一。
“普濟局流傳出來的名方,到了二夫人手裡,二夫人給了五公主。”公孫良生把線索全理順了,問題就來了,“可是,這個名方治死了五公主的話?是誰的錯?”
二夫人不開藥的,怎麼可能是二夫人的錯?名方吃了那麼多人,人人都沒有死,為何唯獨五公主死了?
只能說五公主自己弄錯藥,如果真是五公主自己搞出來的烏龍,那五公主真是自己作死了自己。
李敏發現,到這個古代以後,原來這些古人,越是大戶人家,越是有地位的,更是懼怕看大夫。怕的是大夫被人利用會危害自己,因此,更加只會信任自己。
事情肯定沒有這樣的簡單。
“皇上都把人抓了,看得出來,皇上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女兒蠢到家。”朱隸道,“五公主我知道,小時候遇見過,性子安靜,不喜歡說人閒話,但是,滿腹子有自己的心事,和七爺華嬪都一樣,不喜歡把話掛在嘴頭上的。”
意思是說,五公主是個會想的人,精明能幹的人,雖然外表看不出來。可能心思比七爺還厲害。
對此,李敏也有看法:“名方說要真的吃死人,除非劑量很大。我不知道五公主自己究竟服了多少次藥。但是,二夫人現在吃藥吃出來的這個病,也不是很久的事,恐怕是之前剛出來不久的事。”
“敏兒。”朱隸輕輕挑起眉,“難道這就是因此你只給二夫人只開一個方子的原因?”
是的。李敏能看出來,余氏吃出這個肝病,肯定不是現在才有的,有一點日子了。余氏不可能自己沒有察覺,肯定求過醫,否則,她今天給余氏看的情況,肯定更加嚴重一些。余氏的兩眼說不定都是黃疸症狀了。剛好,正好是余氏吃治肝病的這個方,給五公主吃,卻完全是不對的。
五公主和余氏出現的一模一樣的症狀,蜘蛛痣,其實,更有可能是五公主懷孕時出現的跡象。
“五公主出事前是有孕在身了。”李敏斷定。
有孕的五公主,害怕被人害,所以,直接找了感情好的余氏拿了個方子吃。
現在五公主死了,卻完全不是五公主死這樣簡單一個案子了。從皇帝抓人,都可以看出皇帝的心思。
“太子很怕。”公孫良生沉下了聲音對朱隸說,“太子說不定,會在這次事件中真的摔跟頭了。”
“提督府里沒有聲音嗎?”馬德康是傅仲平的愛將,朱隸考慮著傅仲平應該不會束手就擒。話說,這個傅仲平,到現在,倒是都沒有站在誰的陣營,不偏不倚,只辦皇上的旨令。
“現在說話,有袒護私己的嫌疑。傅大人在宮中任職許久,對這樣的事肯定是不會說的。”公孫良生的餘音消失在空氣里。
夜色已深,也不知道皇宮裡的人都是什麼想法。眼看一場漩渦再次卷席而來,這次牽涉的人更多了。
伏燕親自提了盞燈籠在前面,給他們夫婦倆照亮回房的路。
剛邁進門裡,李敏對隨侍在旁的念夏等人說:“趕緊準備熱水。”
其他人或許看不出來,可她李敏早是洞察出來一二了。她老公的腿,早就疼到受不了。只是個很能忍的漢子,忍到現在沒說。
伏燕聽到她一說,才知道自己主子腿疼了。
朱隸現在晚上不泡腳,腿疼的不行。
李敏蹲下身,幫他把褲管捲起來,按摩他小腿的經絡,檢查他那已經癒合的傷處時,手指按下去,能感覺到了一些裡面藏了些膿。
可見,她之前給他開的方子,托法起了作用。
現在膿已發,需要挑膿拔膿。李敏手邊沒有外科用的器材,她是讓徐掌柜找人打造了,只是徐氏藥堂出了事,把這事一塊兒耽擱了。
不過沒有關係。李敏讓念夏去把自己另一套醫療器械拿來。
念夏奉命,拿出她的寶貝,只見念夏雙手捧來的銀盤上揭開白布之後,露出的是一套拔罐工具。
古代沒有玻璃時,用的拔罐工具,多為木、竹等東西,做的拔罐筒為竹筒木筒之類。
大家都很好奇地看著,見李敏手拿一根柴棒,用火石點燃火苗以後,放進竹筒里燒滅裡面的空氣,再迅速地按到病人傷處。
拔火罐,在大明王朝里不是沒有,太醫院,偶爾給一些將軍之類的人祛濕活絡,也用過這個法子,不過用在人的背部穴位居多。朱隸和伏燕這些在軍營久待的,對此熟悉並不陌生。只是,沒有想到拔火罐居然還有這樣一個用處,用來拔出傷口的膿。
竹筒在朱隸傷腿的傷處拔起的時候,同時膿處是破皮而出,見全是黃色的膿液裡面夾有黑色的淤血。
李敏拿乾淨的布,小心處理著傷口,分析膿液,有炎症,並且,體內有淤。
“今天有傷口,這隻傷腿不要泡腳了,泡另一隻,全身氣血只要通了,不會那麼痛。”李敏交代著。
其他人聽從她的吩咐,搬來熱水桶,讓傷員繼續泡腳。
李敏忙出了身汗。打算自己也洗個澡。繞過屏風,讓人準備好沐浴的木桶,脫了衣服後直接身體浸入了熱水裡。等到一陣舒服過後,她方才想起一件大事兒:老公在外面泡腳!
兩人只有一個屏風做隔斷。
雙手慌不擇亂中,抱住自己胸前。聽著屏風外面的男人,應該是雙眼視力如鷹,早透過屏風都看著她動作了,一串笑聲就此低低地傳進了她耳朵里,宛如翻開酒瓶子的酒釀那樣香醇迷人。
李敏微紅了臉,把身子全浸沒入水裡去,心裡見鬼了罵道:男人都是這個樣。
不管怎樣,夫妻之間已經行過房,她早已見過他的身子,他也早已見過她的。其實,也不用這樣害羞的了。
等她從木桶里泡完起來時,由於泡的太久,陽氣外泄,頭都暈陀陀的,腳邁出木桶時都有些不穩。一個踉蹌,直撲地上。那些抱著衣服等她出來換上的念夏、春梅等人,都只能驚呼一聲,上前撲救都來不及。
飛身而來的身影,輕鬆穿過那些丫鬟中間,兩隻強有力的手臂一把,把她抱在了胸前。
“敏兒——”他的聲音在她耳畔纏繞。
她好像找不到東南西北,眼睛一閉,倒在他懷裡。
那一刻她的意識,好像直落千丈,好比她之前穿越來的時候,落下懸崖之間,身體一直往下掉下去,不見邊際。她叫都叫不出聲音。碰的一下,落在了折彎的枝條上。
上面,在她頭頂,只聽一個聲音對她喊著:“李醫生,李博士!”
聲音、場景,都是那樣的清楚,清晰可見,仿佛迴響在耳畔,仿佛出現在她眼前,她觸手可及。她的同事在叫著她名字。
迷糊之中,她伸出的手伸到了半空,被人握緊了。握住她手的那隻手宛如鐵手,有力的,全部都是肌肉,剛硬的,包裹著她,誰?
接著,她眼前又黑了過去。
過了不知道多久,李敏微微地試圖睜開眼睛,意識慢慢逐漸地在腦海里回來了。隔著蚊帳,能隱約聽見一些聲音傳來。
她古代的老公,護國公的聲音,低沉的嗓子裡,隱隱像是帶了一絲焦慮問:“她這是怎麼了?突然就暈了,沒有一點徵兆。之前,她有打過噴嚏,但是,她自己說沒有大礙,不用服藥。是偶感風寒,頭暈目眩,所以卒倒了嗎?”
另一邊是公孫良生的聲音:“主子,微臣剛給王妃把過脈,王妃的脈脈細如絲,並且是沉脈。不像是風寒的徵兆,有可能是以前的身子未養好的緣故。”
原來是這樣。
她的身體沒有養好。
李敏很少給自己的身體把脈,因為她知道大夫給自己查脈,肯定不准,會自己影響自己。脈搏同時按照現代醫學理論來說,都是心臟跳動的延伸。
自己這幅病癆鬼的身子,要養的完全有起色,完全比健康人更健康,並不容易。畢竟這幅身體也是死過一回的了。
青紗帳外,朱隸的嗓音里,益發飽含了一層沙啞的顧慮:“公孫,你老實告訴我,王妃這樣的身子,如果生育,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