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麋鹿真想一頭栽進黃河裡自盡算了。
最終考慮到自己這條命還想留著,麋鹿只得訕訕地把手收了回來。
“不管怎麼說。”麋鹿繼續清聲嗓子,找回自己那點氣勢,結果說出來的卻是,“我知道你比我聰明,龍潛大人。您的智慧,是天上的文曲星,沒有人能比得上你。你看,你能看出那兩個老毒物的真實身份,我就是一點都看不出來。所以,我這不等著你發出指示,救不救人嗎?沒有想到,你是一個如此冷血無情的人。”
面對他這道指責,朱潛談笑風生:“你不是現在才知道我是個冷血無情的人。之前,你已經說過多少遍了。”
麋鹿的臉皮直抽著:每次都敗在對方口下,這讓他怎麼說?
“算了吧。”朱潛像是安慰他,在他胳膊上輕輕拍打下,“你要讓我安慰你沒有救人,好像良心過不去,早說。不用把責任推到我頭上。因為,你也不是什麼好人。”
麋鹿無語以對。
“好吧,我們都不能算是有良心的人,所以看著那人被淹死了。那就只能看看老天爺,是不是認為該懲罰我們,讓那人化作鬼來報復我們了。”
麋鹿被他這話嚇出了一身冷汗,直嚷:“你良心過不去也不要扯上我!”
大黑聽著他們兩個吵,反正,是沒有聽出什麼。只知道,剛才被洪水沖走的那人算是命吧。他們現在三個,真的沒有這個閒心和餘力隨便去救人,因為都自身難保了。只能希望那人自求多福了。
三個人繼續往前走。
眼看伴隨著第二次山洪的爆發,這個天氣,居然沒有因此有所好轉,是宛如老天爺掉了眼淚似的,淒淒瀝瀝地下起了小雨來。
雨雖然小,可是,一直被淋的話,要得病的。
三個人便是在沿途上找了個地方,先避一下雨。
在猶如雨棚一樣的一塊大岩石下方,麋鹿用找來的木材搭起一個支架,擦了火石升起火。外面濕了的衣服衣服脫掉,放在火上面烤乾。
大黑取出兩個隨身攜帶的番薯,放在火里烤。等皮烤裂開了,裡頭紅薯的紅肉,發出誘人的香味,讓人飢腸轆轆,口水直流。
麋鹿舔著嘴巴時,回頭一看朱潛去了哪兒,見對方居然是坐在小姑娘身邊去了。
大黑沒空。朱潛小心掰開雅子的嘴唇,舉起水囊,往她小嘴巴里一點一點地餵水。
麋鹿緊張地看了會兒,見雅子把水吞了進去,不得在心口鬆了一把。
不是大夫都知道,能喝得進水,總是好事,比起滴水都不能進了,那時候,真的是人要升天了。
“龍潛大人,你對她真的是好。”麋鹿像是酸溜溜地說。
朱潛像是沒有聽見他說話,眼睛往上一抬。
一個人影,宛如鬼魅,沒有聲息,突然走進到他們躲雨的岩石下。
章節目錄 朱潛軼事二三事肆伍
只見那人,是名年輕男子,可能年紀不過二十上下。一襲樸素的竹布衫,腳著布鞋,頭上戴了頂書院儒生們戴的那種帽子。外面下著小雨,這人全身,卻全無半點被雨淋濕的痕跡。
麋鹿仰頭看到來人的臉,雙眼頓時瞪直了,接著嘴巴一張,呈圓形驚詫狀:“媽呀——見鬼了!”
在烤番薯的大黑明顯被他的聲音嚇了一跳。未反應過來時,麋鹿已然是跳到了大黑的身後,兩手抓住大黑的肩膀,指著那人的手指瑟瑟發抖著。
好像對方真的是鬼魂一樣。
大黑只得想了想,終於,給想了起來,不由跟著對那新出現的書生一瞪眼。
這人,面孔長得眉清目秀的,鼻子秀挺,左邊眉毛中間一顆朱紅的聰明痣,有其獨特的面貌特徵,不難辨認。偏偏,這人與剛才他們途中見到的在洪水裡抱著大樹一塊被淹死的男子,似乎長得是一模一樣。
難怪了,麋鹿給嚇成了這樣。
書生聽見他們喊鬼,頓顯無辜的樣子,眼睛垂下,看著自己露出袖管的雙手左看右看,好像一樣在研究自己難道是鬼的神態。
麋鹿嘴唇給哆嗦著,肩膀打抖著,提高顫抖的嗓門對著他質問:“你是誰?!”
世上哪怕是神鬼都有自己的名。
那人仿佛才回過神來,沖麋鹿溫吞地好像很有禮貌的一笑,說:“小生姓齊,字羽飛。”
齊羽飛。
問題是知道了對方的名,也不知道對方是神是鬼。這姓名反正他麋鹿聽都沒有聽過的。分不清事情的狀況,麋鹿情急之中,自然是記起了比起自己腦袋聰明多了的龍潛了。
一眼望過去,那朱潛,卻是坐在雅子身邊聞風不動的,好像周旁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小手觸摸病人發燒的額頭,露出老大夫那嚴肅的表情。
麋鹿只記得,之前這個小屁孩貌似已經說過,在他並沒有下水救人之後,說:到時候,這人或許化成鬼來找他們報仇,誰讓他們見死不救的?
莫非,又被這個聰明絕頂的龍潛給說中了?
麋鹿簡直是一張欲哭無淚的表情,對著對方的聲音繼續牙齒打架:“你,不是被水淹死了嗎?”
“小生,聽不明白公子的話。”齊羽飛這樣說,表現與常人相同,“小生一路走來,見外面下著雨,尋找地方避雨。有幸看見有人生火。小生全身寒冷,公子能否讓鄙人在此處一塊烤火?外面,實在找不到其它的容身之處。”
說起來,他們找的這個避雨的地方,也是找了很久的。想要短時間內再找出一個容身之所,確實不太容易。
麋鹿卻依舊全身警戒:這人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會和那死人長得一模一樣?
大黑出了聲音:“可以。”
齊羽飛坐了下來。
見此,麋鹿躲在大黑後面不說話,一雙眼睛看著齊羽飛不動。
齊羽飛拿出自己帶來的乾糧,摸了下自己肚子,飢腸轆轆的樣子,對他們說:“小生身上有乾糧,不知道兩位願意分享不?”
“會不會有毒?”麋鹿在大黑背後警惕地問。
對此,大黑怎麼知道。他又不像自己主子是神醫。
麋鹿搖著腦袋。
此時,朱潛走了回來,好像沒有發生什麼事一樣。捏起袍角坐在大黑身旁。
齊羽飛目不轉睛看著他一點都沒有表情的臉,遲疑一聲:“這位公子是——”
“哦。他姓祝。”麋鹿口快,替朱潛回答。
“祝公子。小生有幸拜訪。”齊羽飛對朱潛一個拱手。
朱潛才扭過頭來,看著他手裡拿著的想和大家分享的乾糧,說:“齊公子客氣了。如今都是逃亡之人,各自都是食不飽腹,齊公子願意與他人分享食糧,是公子品德之高尚。”
麋鹿聽見他這話撇撇嘴,想:這個小屁孩莫非是肚子太餓了,這種咬文嚼字的恭維話都能說的出來。
以前,都不見朱潛如此說話的。
對他麋鹿就是毒舌本性,對待他人,總比對他麋鹿好多了。
齊羽飛聽見他這話自然是面露喜悅,馬上把手中的麵餅掰成兩半,一半給了朱潛:“公子不嫌棄,乃小生之幸。”
文縐縐的,麋鹿聽不慣。卻是在看著朱潛接過那半截麵餅吞了吞口水。肚子確實好餓。
不過,這個警惕性極高的小屁孩,難道不怕這個來歷不明的人拿的食物有毒嗎?
朱潛把自己手裡的麵餅又掰成了兩半,一半給了大黑。
麋鹿一看又歪了嘴巴:這個小屁孩果然把他麋鹿忘了。
大黑是好人,將分到的麵餅給麋鹿:“你吃不吃?”
番薯未烤熟,這肚子快餓得什麼東西都想吃。
麋鹿終於是忍不住手癢,把麵餅小心翼翼地從大黑手裡掰了一點,放到嘴巴邊上嘗試。
好吃。
再看那兩個吃麵餅的,基本已經是把麵餅都塞進肚子裡了。
橫豎都是要死,想到這兒,尤其想到朱潛都吞進肚子裡了,麋鹿大口地把大黑手裡的麵餅一口咬進了自己肚皮里。
說起來,那個麵餅也奇怪,吃起來入肚以後,竟是出奇的具有飽腹感。,麋鹿不得不回想那個麵餅長什麼樣,似乎與平常所見的麵餅有所不同,小了些不說,味道是五穀雜糧都有,不像平常只有面的味兒。
回味無窮。
這個人,看來與眾不同,有些料子。
麋鹿逐漸是冷靜了下來。
外面的雨,似乎慢慢的,開始有了停止的徵兆。此刻是到傍晚了。想這一天過去也快。這裡的山本來就不太好爬。如今加上洪水肆虐,下雨的緣故,造成路程更為艱難,結果一天的路,都不知道只爬到了哪兒。
沒有地圖。
這個山,本就是屬於書院的地盤,外人是不得而知的。
卻是見齊羽飛突然間出了聲音問他們:“公子繼續趕路嗎?小生看這個雨應該是停了。”
麋鹿想,應該繼續往前走吧。最少眼下這個地方,看起來並不是那麼的安全可靠。有人來突襲的話,他們勢必是被困在這裡面很難逃出去,連逃生之道都沒有。防禦的措施更是別想提。
朱潛點點頭:“我們是要往山上去。”
麋鹿心裡頭罵了聲笨蛋,這個小屁孩平常也不見這麼傻的,怎麼什麼話都和人家說了。連目的地都說了,即使和那人分開了,對方保准也能知道他們打算去哪。
只聽齊羽飛接上朱潛的話說:“剛好,小生也準備上山,應該與公子同路。”
如果是活著的人,此刻應該別無選擇,都往山上走吧。畢竟不是中了毒,就是深怕再有洪水下來。往山上走,才能避免再上圈套,查明真相,找到逃生的路。
如此一想,似乎都是同道中人了。對此,麋鹿保持疑問。
“那就一起走吧。”朱潛慡快地說。
麋鹿頓時無語。
一群人收拾好行李,開始準備上山繼續旅程。
齊羽飛看著大黑抱起的雅子,說:“小姑娘是中毒了嗎?”
看來這人是知道山里很多人中毒的事。
麋鹿想:會不會這人是下毒人?畢竟是一個好像很詭異的人。
朱潛說:“齊公子莫非有所聽聞?”
“不。”齊羽飛否認道,“只是——”
“只是什麼?”朱潛問。
“只是如果中毒了的話,鄙人倒是知道有個善於解毒的人。”齊羽飛說。
“誰?”連麋鹿都好奇了,忍不住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