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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爺滿頭流著冷汗,閉著眼睛猛點頭:“我都知道了,知道了!”

    眼看這個小惡棍十六嚇到直哆嗦,李敏嘴角微揚。屋裡的小太監早就記著她口述的藥方子跑出去給十六爺準備救命湯藥了。

    李敏走出十六爺房門時,只聽院子裡的下人們,一個個突然抖了抖,跪了下來。她心想這是誰來了呢。

    前面像是劉太醫的身影,上前阻止前來探望的貴客:“王爺!王爺您貴為守衛大明疆土的大將,望王爺珍貴身體!此刻,由微臣等守候就可以了。”

    “本王不是來看病人的,只是來陪伴拙荊。”

    朱隸的聲音從夜裡傳來,低沉渾厚的嗓音,此刻聽起來,並不像平常那樣冷酷無情,雖然一樣透著讓人不敢反抗的威嚴。

    李敏站在門口的台階上,看著他一個人,獨自朝院子裡走來。他身上的官袍,靴子,等物品,都沒來得及回家更換,怕是在聽說消息以後,馬上騎馬狂奔過來了。

    瘟疫不是鬧著玩的。朱隸身為軍中統帥,管理底下不知道多少軍馬,熟知瘟疫的可怕之處。他真怕,她一個逞強,或是被太后逼著來給病人治病。要是她被傳染上了,誰能救她?太醫都沒有她厲害。只要想到這一點,他似乎都忘記他的小妻子,在醫學上幾乎是戰無不勝的。  

    他的身影越來越清晰,在被夜風搖晃的燭光之中,顯得益發高大宏偉,好像一座堅毅的小山。

    李敏對上他的眼睛之後,突然不動了。

    來到這個世界以後,她知道有不少人對她好,比如念夏、春梅、徐掌柜等,但是那些好與他對她的好是不同的。

    念夏他們是當她是主子不得不對她好居多。只有他,是平等地對待她,這點從第一次見面都可以察覺得到。

    一道風吹來,像是瞬間能把她身上單薄的衣裙連帶她捲走。朱隸深深地皺了皺眉頭,示意伏燕將從府裡帶來的披帛拿來。

    蘭燕接過之後,趕緊給李敏穿上。

    夫妻倆人佇立在了院子裡。李敏把他送來的衣服往自己身上摟了摟,明兒,太后發布的旨令會貼在京師里的皇榜上,他看見了會怎麼想,會不會說她是妒婦,威脅太后做的。任誰都會這麼想吧。不過,人家太后的措辭,可絕對不是這樣說的,只要他想自己再娶,她不會阻攔他,畢竟一個變心的人挽留沒有意思,她自己離開了便是。

    因此,他會再納妾嗎?

    朱隸一眼掃過她微眨的睫毛,她密集的長睫毛好像飛舞的亂碟,能看花了他的眼睛。他伸出手,當著劉太醫阻攔的眼神,握住她一雙皓腕:“你奉命行事,我不能阻止。但是,本王望王妃量力而行。希望王妃記住本王曾經在皇上面前說過的話。”  

    他在萬曆爺面前說過了,拒絕了萬曆爺為他立側妃,說了只與她兩人一生一世。

    看來,他是都知道了。

    李敏想著這是個專心的男人嗎,抬起頭看進他那雙墨黑的深不可測的眼睛裡,突然感到內心裡一陣好笑。不如說這是個聰明絕頂的男人。這個男人,早知道,她對於他的重要性。

    男女在一起,說是感情,但是,倘若雙方身上沒有東西互相彼此吸引,怎能有感情之說?這種吸引,對於功利心很強的男人來說,肯定是這個女子對他有用。

    李敏點了點頭:“妾身都明白,望王爺放心,猶如劉太醫說的,請王爺珍重身體。”

    “本王在這個院子裡等著。”說罷,他讓人取椅子過來。

    聽到這話,劉太醫等人只好作罷,請他到隔壁屋子裡等候。

    李敏抬腳走進四公主的屋子裡時,能感覺到他的目光停駐在她背上,那樣的深。

    四公主與十六爺一樣是高燒不退,皮膚上出現風疹團。不一樣的是,體查上沒有十六爺那樣被馬蜂蟄的症狀,而且摸其脈,不像十六爺發病初期,是內濕蘊熱,脈濡緩,恐怕是濕蘊已久造成的爆發。不要說瘦人就無濕。這個四公主,怕是平常暴飲暴食,管不住自己貪吃的嘴巴,但是,一方面害怕自己像母親那樣吃完東西會發胖,平常吃了不少瀉藥,導致身體狀況一步步下降。  

    這樣的病,不重,卻被唐修容誇大其詞了。早在唐修容突然在混亂現場出現,大喊著她李敏不救人時,多少可以看出這個唐修容做每一步都是有意的,受人指使的。

    再看這個四公主,萬壽園裡那麼多侍衛,那麼多參加酒會的賓客,為什麼獨獨她四公主被東胡人挾持了。想都知道,沒有里外配合,東胡人想抓個公主是不是太容易了。

    唐修容也在四公主病房裡的隔壁。李敏這次沒有讓四公主的宮女急著去抓方,先走到了唐修容那裡去看看。

    見到她進來,唐修容從椅子裡站起來,著急問:“隸王妃,四公主的病如何,重嗎?”

    李敏讓宮女都退了出去,關上門。唐修容正有些不明她此舉。李敏忽然走近到她跟前,問:“小主能否告訴本妃,小主是受了何人指示,在萬壽園指著本妃要本妃現身?”

    唐修容眼珠子微轉,道:“王妃是不是感覺自己受委屈了,是本主的不是,當時救女心切,所以口無遮攔,一時激動在口舌上冒犯了隸王妃,請隸王妃看在本主疼愛女兒的份上饒恕本主。”

    李敏冷冷一聲:“剛才本妃的話小主沒有聽清楚嗎?或是聽清楚了裝糊塗,本妃想應該是如此了。所以,小主願意與本妃裝糊塗,本妃只好與小主裝糊塗了,四公主的病本妃無能為力。”  

    唐修容見她甩了袖子轉身要走,急得嚷道:“你不能這樣做!太后娘娘讓你救人!”

    李敏冷哼。

    太后?太后能管得上她李大夫救不救嗎?

    世上最怕不怕死的人。而唐修容怕死,也怕女兒死。惶恐地跪了下來,唐修容沖她嗑著腦袋說:“請隸王妃救四公主,本主願意為隸王妃做牛做馬。”

    “不要說漂亮話了。連個實情都不願意告訴本妃,本妃怎能信任於你?”李敏轉頭,忽然逼近到唐修容面前,道,“是不是,那個人其實不想本妃死,是想隸王死在東胡人手裡?”

    唐修容臉上的一絲慌張,似乎應證了什麼。

    李敏冷冷地笑著,對她說:“告訴你那主子,螳螂在前黃雀在後。東胡人是想殺誰,貌似都沒有弄清楚吧。”

    唐修容嘴裡吐出來的氣息微弱,幾乎暈過去的感覺,明顯李敏的每一句話都說中了什麼。

    李敏甩袖走出了屋門,對守在門外的宮女說:“告訴太醫,進來給四公主重新看看。四公主犯的不是瘟疫,不會傳染給任何人。”  

    等劉太醫等人接到這話,衝過來想再問問李敏時,李敏斷是連藥都不會給四公主開的。四公主是死是活,讓她自己沒良心的父母操心去,而且四公主這也是活該,想必也是想她李敏死,才故意讓東胡人抓她的。

    那晚上,據聞萬曆爺歇在了李華的宮裡,對宮裡昨晚發生的事兒並不太知情。到了早上,十六爺的高燒退了,太后為這事安了心,至於四公主怎樣,儼然都沒有十六爺重要。

    李敏看完四公主的病後,和丈夫一塊坐上馬車回護國公府。當時已經夜深,夫妻兩人就此躺下休息,沒有多言。

    只是在早上起來時,李敏渾身酸痛,周身骨頭像是被碾過一樣,挽起袖管,能清楚可見他在她手臂上咬下的印痕。

    昨晚他真夠兇狠的,是個百分百的魔鬼,野蠻人。李敏在心裡頭碎碎念著。

    念夏服侍她起身時,悄聲和她報導:“王爺一大早,被夫人叫去了。”

    尤氏早坐不住了,一早貼的皇榜,太后的懿旨,讓她看傻了眼。這這這,算什麼?是媳婦給老公將軍,兒媳婦對婆婆將軍嗎?

    太后並沒有說不允許隸王納妾,只是說,這種事兒,歸屬他們夫婦倆的事,誰也不許插手這事了。言外之意,只要隸王不想納妾,誰都不能逼隸王納妾,像尤氏都不可以。  

    這事兒說到天下倒也是合情合理的事,男人想娶幾個老婆,由男人自己說了算,不正是這個男權時代男人的權利嗎?

    李敏稱不上是妒婦。

    天下百姓只能猜測到是不是有誰居心叵測想對隸王使壞,太后才下這道懿旨。隸王是深得民心的人,百姓們自然都是擁護太后懿旨,不讓人對隸王使壞。

    朱隸進了母親房間,對尤氏行了孝禮之後,坐到了尤氏下方的椅子上。

    尤氏努力肅起一張臉,問:“太后的懿旨,你是不是昨晚入宮接她回來時已經知道了?”

    “孩兒到了宮中是略有聽說。”

    “為什麼不攔著太后?”尤氏的口氣大有討伐的意味兒。

    朱隸那雙眼,深沉的目光,看到尤氏臉上。

    尤氏觸到他目光時突然一驚。

    朱隸緩慢的聲調說:“母親,連太后都不願意做了的事,母親怎麼就想著要做呢?”

    ☆、【98】徐氏遺言

    “你意思是說,太后不願意?”尤氏不屑地笑了聲,“隸兒,你何時變得是非不分了?太后有什麼理由不願意做這個事?倘若太后不願意,何必之前主動讓人與我提及這個事?”  

    “母親。你認為這事兒是太后自己想起要做的嗎?”朱隸說這話時,慢慢吃了口茶,不緊不慢,紋絲不亂。

    尤氏益發不可思議的口氣說:“怎麼?不是嗎?”

    “母親是不是忘記了?護國公府人越多,對於皇家來說,是越好的事,還是越壞的事?”

    尤氏臉上划過一抹驚詫,瞬間沉了下來:“當然是不怎麼好的事了。”

    “這就對了。這樣不得力的事兒,為什麼太后之前想做呢?”

    其實這個答案根本不需要多想。尤氏內心裡深深地吃了一驚。原來皇家裡打的是這個算盤嗎?因為想著逼走她現在的這個兒媳婦。

    “母親。”朱隸的聲調沉穩地說,“母親你是個聰明的人,孩兒和敏兒一直都敬重於母親。母親不該被對方拋出的誘餌混淆了視線。”

    “可是這事兒——”尤氏重振起精神,說,“她不走,不離開護國公府不就一切順理成章了嗎?哪戶人家不給自己家兒子納妾的?她難道在家裡是沒有家教嗎?不知道自己老公必須有幾個女人侍奉嗎?”

    聽到尤氏這話,朱隸深深地皺了下眉頭,茶盅重重地一放在桌子上。

    被這個聲音震到的尤氏,不可置信地看著兒子:“隸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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