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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敏兒剛到護國公府,也是諸事不太懂。幸得婆婆教誨,也幸得老太太身邊的人,扶持敏兒。”
老太太聽到她後面這話很是滿意:“進退有道,堪稱良婦。你母親,你妹妹,要是有你這幾分沉穩就好了。”
“敏兒不敢當,母親這會兒都有喜了。如此高齡,都要為府里添丁。敏兒作為女兒,是喜憂參半。”
老太太嘴角揚了揚:“給你母親把過脈了嗎?”
李敏立馬垂下頭:“敏兒哪敢給母親把脈?敏兒又不是藥堂里的大夫。父親雖然也說敏兒如今可以算是個大夫了,但是,母親的話也言之有理,歷朝歷代都沒有女大夫,這會兒自己府里出個女大夫,不得把母親嚇到了。”
幾句話簡明扼要,王氏死活不讓李敏給自己查脈,什麼心計,一目了然。老太太和李大同一樣,悶悶地哼了一聲:“你也不用責怪你母親。你母親那是井底之蛙,何人不知古時候連大夫都沒有呢。”
李敏對老太太這話當然不能答,答了便成為有所張揚了。
老太太眯眯眼:“你不能給你母親查脈,我相信你心裡是輕鬆了的。”
“敏兒不敢當。”
老太太多精明的腦子,左右想,也應該知道,讓她給王氏查脈只是說說,真的讓她去查,無論她說了王氏如何,人家都會只想著她和王氏的恩怨,怎會信她的話。
“雖然,你是不便幫你母親看病。但是,近來你在皇宮裡出出入入,你夫家又是皇親國戚,肯定是認識了不少人。”
老太太真是精明的。不需要她李敏多說,老太太心裡頭都知道該怎麼響應她李敏往哪個方向走。
李敏緩慢開口:“母親信不過我,敏兒自知醫術不精,實為慚愧。但是,敏兒確實上次去過太醫院,見到了舅舅。舅舅把太醫院裡的魯大人介紹給了敏兒認識。這樣一來一往,敏兒與魯大人也算是有些交情了。上回,敏兒去到太醫院不巧說起了三妹妹的傷。魯大人都發言說了,如果舅舅對三妹妹的傷感到棘手的話,願意親自到尚書府里給三妹妹看看傷。”
老太太驚喜地眨起眼睛:竟然有這種好事,簡直是天上砸下餡餅到尚書府頭上來了。
魯大人那是誰,太醫院裡的右院判。能坐到這個位置上,熬到這個位置上的人,不得在宮裡宮外都千錘百鍊,像煉仙丹一樣才能鑄成的成就。醫術那絕對是不用說的了。只要想想,現在宮裡,一般誰有病,除非皇上太后皇后如此尊顏,否則都是不需要魯大人親自出山的。宮外想請魯大人親自出馬,那絕對是天方夜譚,想都不用想的。
只能說李敏現在這個風光,不是一般的風光,連魯大人這樣的人,都能有交情了,請的動出山。
老太太按住心頭的激動,顫抖的聲音細聲問:“是不是該哪天,在魯大人有空的時候,府里你父親親自上門,提點禮物,看看,魯大人什麼時候能抽個空過來尚書府里。”
李敏手頭事兒多著呢,沒有時間在這裡和王氏耗,直言道:“敏兒當初接到母親喜訊時,就已經擔心母親年事已高再有身孕怕身子承受不起,特意修書了一封送到魯大人府上了。魯大人,應該這會兒坐著馬車,要到尚書府里來了。”
老太太這一刻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看著二孫女的臉,第一次,仿佛看著天外來客。
李敏那封信,不是昨晚上接到尚姑姑的消息後馬上給魯仲陽寫的,是今早上,要來尚書府前,隨手寫了下,讓王德勝送過去太醫院。
可是,魯仲陽早上到了太醫院上崗巡查,接到她這封信時,卻認定了她李敏處心積慮,醞釀這封信絕對有許久了。
真是可怕的一封信。
信里其實李敏什麼都沒有寫,寫的一如和老太太說的,寫上次與魯大人有幸見過一面,既然魯大人曾經答應幫她這個忙,那就來尚書府順便幫她母親看看脈吧。
魯仲陽覺得可怕就可怕在,李敏在信裡面的口氣如此隨意,卻其實早料定他魯仲陽絕對推拒不了。
劉御醫與昨日被他再次派去十爺府上被十爺喝令坐了冷板凳的另一個太醫,一塊站在他後面,天氣秋涼,這兩人卻是滿頭大汗。
“大人。”劉御醫細聲說,“在下打聽過了,隸王妃確實是認為,禧王妃的病是由於花木所致。”
“花木?”魯仲陽撫摸起了下巴的白色胡茬。
中醫對過敏,並不叫過敏,而且,沒有統一的口徑,大多數過敏,都被中醫生歸類為風邪。嚴重點的,認為花木有害的花木,直接被中醫列為毒物,叫做中毒了,不叫過敏。
生長在現代的中醫大夫,不止學習中醫,也要學習西醫。所以,李敏知道的東西,理解的東西,肯定和這些太醫院的大夫不太一樣。
魯仲陽和劉御醫他們,是對淑妃娘娘的病有所懷疑,如淑妃娘娘自己想的那樣,我是中毒了,中毒已久了,以為是因為花木中毒了。其實,不是,只是過敏。可是這個過敏的事兒,由於各人體質不同,有大有小。
十九爺說起來,後面拖延的病到嚴重,還是由於久服硃砂中毒。淑妃一樣落入了這樣的怪圈,由於久服甘糙中毒。禧王妃的病,那是完全庸醫所致了,被治的一塌糊塗。可能剛開始,大夫也看不出禧王妃的病是過敏。禧王妃初始的症狀和淑妃十分相似,眼睛發癢,咳嗽,流鼻涕,好像感冒,但是,胃腸道又不適。結果,抓不住病因的大夫,治頭治腳都治不到根上。
其實治過敏這個病,最重要的一點是,不能讓病人再接觸過敏源。
既然李敏讓病人不要接觸花木,魯仲陽等人,很自然都懷疑到了這些花木有毒。
“是聽說了,福祿宮昨晚上,太后娘娘把莊妃叫過去問話了。”另一個太醫稟告說。
這事兒,魯仲陽知道,因為這些事都關係到太醫院。如果李敏能看出來的病,他們太醫總是看不出來,皇上不得砍他們的腦袋了,因為養他們一群廢物有什麼用。
魯仲陽頭皮是一頓發麻。說莊妃送毒糙去害自己的兒媳婦,可是,莊妃送到十爺府上的花花糙糙,沒有一樣,是他們太醫認得出的毒糙,沒有什麼夾竹桃這類的毒物。莊妃又不是傻的,怎麼可能給兒媳婦送大家都認識的毒糙。
正因於此,莊妃昨晚上在太后娘娘面前直呼自己冤枉,是被人陷害的。太后一時也查不出個所以然,想著以後這莊妃還要和禧王妃相處的,就此作罷。
太后那裡可以作罷,太醫院這邊怎麼作罷?事後,皇上要是心血來cháo問起?而且,太醫院給禧王妃看了病,一樣要記錄在案的,這個要怎麼寫。
淑妃的醫案,齊常在的醫案,現在,加上禧王妃的醫案,全部,都得依靠李敏了。
李敏這封信來的及時,魯仲陽真巴不得她早點送這封信過來,這樣的話,他可以有點人情給李敏賣一賣。雖然,他是很清楚李敏信里的言外之意:你這隻老狐狸讓我給你背黑鍋病,是不是,該時候,給我背背黑鍋了?
“你們留在這兒。”魯仲陽本想一個人過去尚書府,後來想,不如拖多幾個人一塊下水,走了幾步招呼劉御醫等人,“你們一塊隨我去。你們交情與王御醫也是不錯的,事後可以一起作證,咋們這可不是在誣賴王御醫。”
顯然,魯仲陽接到李敏的信,不用多想,都知道王氏這個喜脈絕對有問題。李敏的醫術那是什麼水平,或許外面的人還有所懷疑,老狐狸心裡卻很清楚,李敏那是真材實料的大夫。
所以,尚書府里迎來了,京師里哪戶人家都邀請不到的太醫院右院判親自上門來給尚書府夫人查喜脈了。
右院判魯大人還生怕有錯,兢兢業業的,帶了一個大夫團隊親臨尚書府。
李敏看著老狐狸帶著一伙人來的,心裡點了點頭:果然是會做事的領導,不怕拖人一塊下水的。
王氏在房裡裝著,裝著自己頭疼了,自己腰腿疼了,都是因為懷孕造成的,想讓李大同趕緊表態。李大同被她刺的慌,一方面又怕她真的是有了孩子。
王氏裝到高峰的時候,守在外面的張嬤嬤,一路連滾帶爬衝進了她房裡,滿臉蒼白地說:“夫,夫人,老爺,大夫來了——”
“誰?”王氏和李大同齊聲一叫,隨之互相碰了下眼神後閃開。
王氏心裡焦灼是誰,不管老太太是叫了京師里哪個藥堂的大夫過來,都不用怕的。
李大同一樣想著可能是誰,不要真來個被王氏收買了的,到時候他會下不了台。
張嬤嬤那聲音哽在喉嚨口裡,被他們兩夫妻看著,好像上了絞刑架一樣掙扎不得,當終於吐出口氣說:“太醫院——”
三個字,讓王氏要翻了白眼皮。李大同呆了。
只見,魯大人在老太太的親自領路之下,攜帶一個太醫院御醫團隊,進到了王氏的房裡。
王氏在床上,拿被子全身蓋住,打著哆嗦不能停止,好像她屋裡變成了天寒地凍。
“李大人,讓老夫給夫人查查脈,如何?”魯仲陽開了句聲。
李大同高興還來不及,連聲答應:“好,好。”
這魯大人,是誰家都請不來的貴客呢。
老太太往身邊的兩個婆子一個瞪眼。兩個婆子上前,孔武有力,一把推開護在王氏床前的竹音。從被子裡抓出王氏的手腕。
魯仲陽上前說:“老夫這就給夫人查脈了。先給夫人道個喜。”
道喜道個鬼喜!
王氏心裡本打算,在自己親戚家裡抱個孩子,家裡父母都死的,到時候裝作自己生的,這樣,尚書府的未來都是掌控在她手裡了。反正她幹這種事不是一天兩天的了。掌控了大夫,想幹什麼都行。
魯仲陽三根指頭,在王氏的脈上一把,眯了圓眼珠說:“莫非,夫人這個葵水是要來了?”
這,真是把王氏驚出了周身cháo汗。
張嬤嬤跪上前去,磕磕巴巴地說:“大人,您,您這是說什麼了?我家夫人,是有了喜脈的人。”
“喜脈老夫是摸不出來。可能是老夫年事大了,在宮裡都不經常出診了,這樣,讓劉御醫他們也給夫人看看。”
魯仲陽這話一說完,王氏的手腕被老太太的婆子抓著,被劉御醫等幾人一塊兒都查了脈。
一個個大夫都搖著頭,這些大夫,可不是藥堂里的坐堂大夫,是頭頂上都戴著官帽的。
老太太早就知道會如此,但是,這刻是被王氏真的氣到了。這個兒媳婦太不像話了,難道,還想著抱其他人家的孩子充當李大同的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