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6頁
四小姐對他的一舉一動都目不轉睛。
“姐姐怕疼嗎?”朱潛走到她身旁,蹲下身,給她揭開綁在胳膊上傷口處的布。
“不疼。”四小姐垂下眼。
麋鹿只得在他們後面撓耳洞,偶爾回頭看下雅子,見她在大黑背上沉沉睡著,好像都不知道眼前發生了什麼事。
四小姐胳膊上的布條解開以後,能看見傷口露出了些血,是暗紅色的。傷口有些深。需要清創,需要fèng合。
朱潛打開行醫的包袱,從裡頭取出工具,給傷者的傷口灑上一層藥粉,暫時止住痛以後,說:“姐姐的傷可能需要fèng兩針。”
一旁四小姐的扈從立馬憂心了,問:“是不是會留傷疤?”
“不fèng針的話,傷口一直流血。姐姐肯定撐不到回家。”朱潛的口氣,完完全全是個老大夫的口吻。
四小姐一聽都有些愣,抬起頭,看著他的表情。
麋鹿高興地想:賣萌的小孩藏不住本性,是露出馬腳了。
豈知,朱潛突然又變了口氣,說:“姐姐是不相信我的話嗎?”
四小姐連忙搖頭:“不,姐姐我要不是相信你,都不會過來找你了。”
像她這樣的人,傷口肯定不會說是隨意給人家看的,何況是給個男人看。固然,他年紀小,可是,終究與她年歲差不多。等於說,在她眼裡,他哪裡是弟弟,就是個異性。
朱潛微彎的唇角其他人是看不出來的。
拿起特製的fèng衣針,連著特製的fèng線,朱潛開始認真給她傷口上fèng針。
四小姐、麋鹿等人,都好奇地看著他手裡拿著的醫療工具。那是他們見都沒有見過的。
只見,朱潛並不像一般大夫給人fèng傷口時直接拿的fèng衣針,是拿了一把奇怪的工具,有點像剪刀,工具的上端夾的是一隻弧形的fèng衣針。
神醫的兒子,顯然就是與眾不同。想必,現在所有人的腦海里浮現的都是這樣的一個念頭。
改裝過後的fèng衣針,無疑對fèng起傷口來,是手到擒來,速度之快,連看的人都沒有辦法保證自己不看漏的樣子。
兩針,真的是兩針,fèng合好的傷口,只有一條淡淡的白線,隱藏在肉里,不像普通人那樣fèng完傷口上留條醜陋的蜈蚣。
“神啊——”四小姐的扈從不由對朱潛崇拜到五體投地,想之前,她對這個小屁孩的醫術懷著十足的質疑,真覺得慚愧不已。
朱潛給傷口敷上了一塊紗布,接著拿布條稍微捆綁住,對傷者說:“不要沾水,大概三日後可以拆線,到時候,傷口自己癒合。傷疤應該不大。”
四小姐的眼睛看著他。
麋鹿以為,她這目光分明是感激興奮到想在小屁孩臉上親一口。
終究是顧忌著女兒身的身份,四小姐不敢做出越軌的舉動。可那眼神,這次以後,更是圍著朱潛打轉了。
“姐姐,這是打算下山嗎?”朱潛不露痕跡地問。
“嗯。”四小姐艱難地回過神來,回答,“我們突然在路上發現的這個山洞口,走進來,發現有路可以走。公子知道這裡是往山腳下去的路嗎?”
朱潛說:“前面沒有路了。我和姐姐一樣,也是誤入這個山洞的。”
四小姐愣了下,好像對他的話,若有所思。
扈從愁眉苦臉:“小姐,我們不能出去——”
“為什麼?”麋鹿在旁插了句嘴。
南夷人!扈從不相信他,不說話。
朱潛淡淡地笑道:“姐姐,前面真的無路可走了。要不,姐姐留在這裡,等待合適的機會再出去。”
“你現在要出去嗎?”四小姐突然緊張地說。
“不可以嗎?”朱潛的口吻像是天真無邪。
麋鹿切了下牙齒:在女孩子面前截然兩樣。
“公子最好不要出去。”四小姐遲疑著,但是,最終,不顧護衛的阻攔決定說出口,“外面的人,恐怕不是公子能對付得了的。”
“什麼樣的人?”朱潛像是好奇地探問。
“是姐姐的宿敵。”說到這裡,四小姐明顯不太好意思,“為此牽累了公子趕路,姐姐我深感愧疚。”
“可是——”朱潛說,“此地恐怕不宜久留。”
“什麼?”
“姐姐一路來的時候,沒有聽見山壁里發出的動靜嗎?”
經他這話,四小姐和扈從努力地回想,好像是一路走來,有時候會聽見一些聲音的樣子。他們並不知道這是什麼聲響,於是對他的話更是充滿了疑問。
“洪水經過這附近。如今,貌似又有洪水要經過。一次或許能避開劫難,第二次,這裡的居民都紛紛逃命了,恐怕,水流會衝垮山壁,進入這個山洞裡,到時候,真是無路可逃。”
錯愕,就此明顯地寫在四小姐等人的臉上。
“小姐,我們離開這?”
四小姐充滿了猶豫。一方面,擔心山洪把自己淹死,可是,另一方面,很顯然對剛才被追殺時的劫後餘生心有餘悸。
肯定是不能在這裡繼續耽誤時間的。朱潛背起自己的包袱,對麋鹿和大黑招了下手。
他們一行人繼續往前走。
走了一段路,後面果然傳來了尾隨的腳步聲。
四小姐和兩個扈從跟在他們後面。
麋鹿看了下朱潛,想:他那句前頭無路可走了究竟是真是假?不是說是居士給指明的逃生路嗎?怎麼可能前頭無路可走了呢?
但是,他為什麼要對四小姐這樣說,難道不怕出去後,他們會因為有人追殺四小姐被連累上?
小屁孩的邏輯真是難以捉摸,更別說這是一個像小老頭的小屁孩。麋鹿使勁兒撓自己的後腦勺。
這走了,大約有半柱香的時間。是走到了一個岔口。
一邊,很顯然,是四小姐和自己同伴無意中發現的那個洞口進來的路。
朱潛沒有猶豫,朝著那條路走去。
麋鹿跟在他後面,心吊在了嗓子眼上,小聲在他後面問他:“是這條路?”
“你可以走另一條。”
麋鹿肯定不敢單獨走另一條。
哪怕那是居士給指的路,但是,說不定路上有什麼機關。不是熟悉路況的人,肯定不能走。
朱潛掃他一下:就知道他是個狡猾至極的人。
來到了入口處。
四小姐一個扈從來到朱潛面前,分明是受到了四小姐的指示,說:“讓小的先出去給公子探路。”
章節目錄 朱潛軼事二三事肆貳
朱潛伸手攔住他,說:“你們說外面有追殺你們的人,你這樣出去,不是變成活靶子嗎?”
四小姐在後面聽見他這話,頓時臉上浮現激動。
麋鹿卻警鈴大作。
果然,朱潛沖他勾了勾手指頭。
麋鹿想去撞牆,卻只能是硬著頭皮第一個走出山洞口。
眾人見麋鹿往前走了一陣,突然停住了腳步。
此時,山中天色已經漸亮,是微微破開了雲曉,在東方露出了些魚肚皮的白。山洞口出去,是一片暫時沒有受到第一次洪水衝擊的山林。這裡的林子都是樹木高大,宛如參天。山間的晨霧在林子中散發著,像是騰雲駕霧一樣。
麋鹿的背影,在迷霧一般的白色晨霧裡顯得隱隱綽綽的。
四小姐的人不由焦急:不知道這人是怎麼了?怎麼突然停在那裡一動不動了?好歹出句聲音。
朱潛就此,向著外面喊了一聲:“手下留情。我這裡有你們要的人。”
四小姐的兩個扈從頓時要從腰間拔出長劍來。只有四小姐非常冷靜的,制止住了兩個扈從的舉動,眼睛盯著朱潛的一舉一動。
外面的林子裡,嘩啦啦的,一陣風颳起了青綠的,在夏季充滿新鮮泥土味道的糙屑。
一道笑聲接著從天而降。只聽那是一個宛如少女般的銀鈴般的可愛笑聲。
“小公子,你這是和誰在一起呢?如果是和一個女人在一起,我可得告訴你,這個女人可夠毒的哦。千萬別中這個女人的招了。”
朱潛淡然道:“鄙人明白,女人都是毒。”
“對了。小公子真是個聰明人。”說著,伴隨風聲漸止,那個發出聲音的人,應該是坐在了一棵大樹上,好奇地俯瞰他們所在的洞口,“小公子如何稱呼?來,露個臉給姑姑看看。”
姑姑?
原來這個像小女孩的笑聲是個大人,而不是個小孩子嗎?大黑心頭都被嚇了一跳。
江湖上,如此反常的跡象,只能說明對方絕對是傳奇人物,即擁有絕世武功或是秘術的高手。
朱潛小眉宇微聳:“姑姑,姑姑何不先露個臉呢?我的人,姑姑都看見了,我都沒有瞧見姑姑的樣子,這樣顯得姑姑沒有誠意。”
對方儼然是有些吃驚他說出這話,居然敢頂嘴,於是,呼吸緊了一陣,明顯是要動怒。
“我看姑姑年紀都這麼大了。還是千萬別輕易動怒了,有傷姑姑身子。”朱潛繼續說。
女人冷哼道:“你知道我年紀大?”
“姑姑可能有返老還童之術,不顯得老。可是,姑姑的氣息是騙不了人的。”
“小小年紀居然懂得這麼多,你是什麼人?”
“姑姑不需要知道我是什麼人。姑姑如果想要我手裡的人,最好照我的話去做。我知道姑姑在這片林子裡徘徊好久了,好不容易找到了失手的獵物。怎麼可以功虧一簣?”
“我看你也不過小小年紀,難道還能比我的武功高強?我走過去,隨時可以一指頭捏斷你的脖子,猶如捏斷你送出來的這個誘餌一樣。”
伴隨女子這話,無疑,被晾在中間的麋鹿全身都是冰涼冰涼的。
“乖,你還是聽姑姑的話,先出來,讓姑姑瞧瞧樣子。”
四小姐和兩個扈從都在喘大氣。在看見朱潛似乎要往前踏一步時,四小姐不禁失聲:“不要,你打不過她的——”
聲音傳出洞口。本來可能將信將疑朱潛是否真手裡握有人的女人,猛然是臉色一變。接著,林子裡驟然颳起了大風。宛如沙塵暴一樣的颶風,席捲著所有沙土和糙木。
大黑情急之下,只好把雅子先放到地上,拔出腰刀,準備迎敵。
颶風中,一個小小的身影,身著惹眼的紅衫,直線飛了過來,速度是一閃而過猶如光速。幾乎讓人抓不住一點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