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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隸兒,此事,應說都是太白寺的僧人作祟。明明是我們護國公的祖廟,為何不讓我們護國公的家人進入,這是不合道理的。”
“母親,當年,父親帶父親到太白寺的時候應該說過。護國公與太白寺僧人們是定有協議的。僧人們有權力處置太白寺寺中的事務,護國公不予插手。護國公尊重太白寺與太白寺僧人。太白寺不是普通的寺廟,是北燕第一大廟,與中原三大廟,為全國百姓四大朝奉聖廟之一。其在佛界民間的地位都由此可見。母親你如此魯莽的行徑,是連皇上都不敢做出來的事!”
兒子的口氣突然變得如此嚴重,尤氏大氣不敢出。
可見,朱隸趕著來是有原因的,這個太白寺壓根不像外面人所想的那麼簡單。太白寺的一舉一動,乃至可能影響到北燕的民間。
“如今隸兒你來了以後,不見得太白寺中的方丈願意出關。”尤氏說。
婆婆心有不甘的口氣當然是想著,要不讓兒子逼著方丈出關也好。可顯然,朱隸沒有這個打算,也不可能這樣做。
“方丈閉關修行,母親沒有事前通知,不知情的情況下了來拜訪,當然是要誠心等待方丈出關。”
“什麼?”尤氏驚叫,“我們怎麼可能在這太白寺中久住?”
所以,朱隸剛才說的那話,一方面是惱火,一方面看起來真有這個意思,讓尤氏在山上住久了反省。
尤氏氣呼呼地扭過臉。
李敏瞅了眼失態的婆婆以及在那兒氣定神閒的丈夫。婆婆太不淡定了,她老公都帶了一批人上來,怎麼可能無所事事只是上山來看看風景。
尤氏回房裡休息去了。據說跟她老公上山的那批貴客們,都各自找到了可以下榻的地方。
到底是一些得罪不來的貴客們,太白寺匆忙清出一點地兒,讓這些香客們擠一擠,能有個落腳地兒休息下還是有的。然而,太白寺的僧人們,據此發生了很大的意見分歧。
突然乍到的護國公,以及護國公完全出人意料的行動,讓太白寺沒有計劃應對,有點失臉了。
最少,三綱聚集在一起討論的時候,再次提起了這個問題。
監院弘忍擔心起這些貴客倘若今晚上真的都在太白寺過夜,寺院裡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畢竟太白寺從來沒有接待過這麼多客人過夜,問起:“方丈何時出關?”
“用問嗎?”慧可怒氣沖沖的,“這像話嗎?沒有事前通知,不止自己家母親夫人是如此,本人也是如此,和他父親簡直是判若兩人。本寺從來沒有接待過這樣無禮的主子!方丈要是真出關了,見到這個狀況,老人家不得生氣。”
“方丈是不是生氣倒是說不定。隸王性情乖僻,從小時候隨懷聖公到本寺來的時候,已經表現出其頑劣的本性。方丈卻是對此十分寬容,稱隸王未來將是一名有為的君王。”淨遠說完這番話,手捻佛珠念念有詞。
“如今倘若方丈不出關的話,此等局面,兩位師兄,我等該如何是好?”監院弘忍只問最實際的情況,畢竟招待這些貴客是他的職責,可謂負擔沉重,幾乎都壓到他肩頭上了。如果慧光與朱隸關係真的好,慧光發一句話朱隸願意聽也好,而他們幾個,與朱隸關係不是很好的話,對朱隸說什麼話,朱隸都不一定聽。
他們更沒有辦法說趕這群人下山,總得朱隸發話。更何況,現在不是那群人不下山,是朱隸把人都困在山上了。
百姓們據此都已經在相傳,護國公召集這麼多人在山上,而且都是有錢有勢有名望的,無疑一個原因,很簡單,護國公想通過帶自己王妃祭祖的時機,正式向外界宣布,尤其是在宗族面前,確立自己王妃的地位身份。
是要為自己王妃立威!
何必呢?不就是一個女人而已。
普通人是想不太明白的了。對此,那負責寺院裡常務的包括土地管轄的監院,似乎是聽說了些什麼,與另兩人說道:“之前,寺里有下山的徒弟在城裡聽說,說是隸王妃想在城郊建立起一塊規模巨大的私宅。”
“隸王妃建設私宅,勞民傷財,是為何?可有百姓同意?又與本寺何關?”慧可問。
“為何隸王妃要建私宅,徒弟們並沒有打聽到,但是,聽說,這個私宅想徵集部分山地,是涉及到了護國公交給我們太白寺的部分土地。可能,這次隸王來是把這部分土地向本寺討回去給王妃。”
“豈有此理!”慧可勃然大怒。
淨遠盤坐在當中閉著雙目,像是充耳不聞他們兩人之間的對話。
“把祖宗留下來的土地拿去討好女子,隸王是掃盡了護國公列祖列宗的臉,而此等妖言惑眾的女子,更不可讓其進入護國公祖廟祭拜,不可承認其地位身份,否則能得了。”
在屋內服侍三位高僧的懷讓,聽見慧可這句話,終於是忍不住插了句嘴說:“師父,此前,司馬在我寺行風作亂,隸王妃救了兩個病人,是替我們太白寺挽回了聲譽。”
“有誰請她出面做這事嗎?沒有祭拜祖廟,根本不算護國公宗族親人,怎麼可以說是為本寺主持公道!”
慧可那番氣勢洶洶的聲音,都傳出了門口去。
一傳十十傳百,很快的,很多人都知道了,原來,這個太白寺里,真有僧人是不願意見到李敏進護國公祖廟朝拜的。
是尤氏都覺得奇怪了。
阻攔李敏進祖廟朝拜有什麼意義?李敏已經被他們護國公府娶進門裡了,孩子都懷上了,鐵板釘釘的事實,皇上的賜婚,誰都改不了的事實。如果不承認李敏,不是和護國公以及皇上都對著幹嗎?還有,不承認李敏為護國公府的王妃,能為哪些人謀的什麼利益嗎?最少,和太白寺的僧人關係不大。
“真奇了。”尤氏琢磨著,莫非,這個太白寺的人,和李敏有什麼矛盾。
李敏從來沒有來過太白寺,更何談能和太白寺里這些人結怨。
屋子裡,紫葉遵從她的命令沏了一壺從山上徐掌柜那裡帶過來的大麥茶,給在她屋裡坐客的蓮生師父再上了杯茶。
屋檐上,那位隱秘跟著護國公山上的俠怪許飛雲,聞及特別的香味,從屋頂上落了下來,我行我素進了屋裡,用手招了招香味說:“好香,像是肉香。這個寺院裡不是吃齋飯嗎,怎麼有肉香?”
寺院裡是沒有肉,可有豆腐。僧人擅長把豆腐做成肉的感覺和菜樣,吃起來,一點都不遜色於肉。李敏是讓底下人和僧人的廚房借了點豆腐,嘗試做一下紅燒豆腐的味道,在這裡,雖然不能急著祭拜老公的祖先,但是能有機會和寺廟裡的僧人切磋廚藝,也是個不錯的機會。
眾人見著李敏壓根不受到謠言任何影響,熟知她的人,都知道她淡然處之的性情,並不覺得奇怪。
朱隸讓人在屋裡擺了個棋盤,讓許飛雲與這裡的僧人蓮生對弈。
蓮生本來是在護國公回來的時候,本該起身告退的,可不知道怎麼回事,被這對夫婦一而再再而三留了下來。
“以前本王沒有見過這位師父,師父看起來有些面生。”
聽丈夫開了這句口時,李敏端坐在旁邊捧著杯茶,抬頭可以看到蓮生起身對著她老公有些拘束的模樣。
蓮生說:“貧僧是去年才到太白寺的。”
“以前呢?”
“以前,還沒有找到合適的落腳地,都是跟著以前的師父雲遊四海。”
“哪個師父?”許飛雲把盤著的兩條腿換了換,像是一幅興趣全被這個僧人給吸引住了。
“恕貧僧無法告知。”蓮生說。
“你如今跟著哪位師父?”
“明德師父。”
“明德僧人是跟隨方丈,是方丈的侍從,按理來說,明德是不收徒弟的,明德收的徒弟,其實為方丈的徒弟。”
“王爺說的沒有錯。”蓮生的聲音變的更為低微。
李敏不太清楚太白寺的規矩,但是,身邊那位許大俠已經大嘴巴地在給她解釋現有情況了。
“王妃可能不知道,這位小師父,既然為方丈的徒兒,即有可能繼承方丈的人。”
哎?
方丈不是要由眾僧推舉出來的嗎?不是要年紀很大才能被叫做方丈嗎?
“各寺有各寺的規矩。王爺就很清楚。王爺年紀小的時候,應該見過慧光方丈繼承住持的那一刻。慧光方丈是經由自己師兄傳承下來的位置。慧光方丈的師兄,是原來太白寺的寺主,後來年事太高自然圓寂。慧光方丈本就是個喜歡雲遊四海的人,以前,都不常在太白寺中,都是因為師兄囑託,才不得已繼承了太白寺住持一位,從此定居於太白寺中。”
這樣說,慧光與以前的住持為師兄弟關係,為同一師父所出。但是,這個師兄弟,不止兩人。其實他們師父收了三個徒弟。再有一個叫慧可,即如今太白寺中的維那。
慧光與慧可年紀相差也甚遠,有十歲以上。足以說明,那些得道高僧,收徒弟是完全不按理出牌的,是看緣分的。
像慧光,雲遊那麼多年,最終只收了一個徒弟,僅朱隸和許飛雲所知道的,即眼前的這位蓮生師父。像懷讓,雖然叫明德也是師父。可是,明德與懷讓,其實都是拜在首座淨遠的門下。
這樣說來,慧光方丈如果出什麼事,真要把太白寺移交出去,只有兩個可能,一是,把太白寺交給自己師弟慧可,一是,交給自己唯一的徒弟蓮生。因為,太白寺的住持繼承秩序從來都是這樣的,是由前任住持指定繼承人,前任住持,是不太可能把自己的位置讓給不是同門的人。
“這位師父年紀看起立很是年輕。”許飛雲一隻手枕著後腦勺,兩隻眼眯著打量蓮生那張年紀輕但是沉穩冷靜的臉,嘴角微微一揚,“師父定力不錯,不做僧人,若想學武,可以拜到本大俠門下。”
朱隸聞言,都不禁嘆一聲氣,給他敲個警鐘:“這裡是太白寺的地盤,你到太白寺來挖人家的人,也真是不怕死的。”
哈哈哈。許飛雲仰頭一串大笑,是真正的任我行。
李敏看他們兩個男人你一句我一句,說的那個小師父都在旁邊像螞蟻一樣任踩,實在可憐至極,於是道:“師父還勿見怪,王爺性情乖僻,據說方丈也很頭疼。至於,這位大俠,從來就是怪人一個。”
另兩個男人聽見她這話,不由都抬頭朝她望了過去。接著,許飛雲摸了下鼻樑,對朱隸說:“瞧你把人寵的,都敢直接說起我們兩個的不是了。之前,還扭扭捏捏的,羞羞澀澀的,好像沒過門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