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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王氏口裡含著委屈和慍怒說。

    “他這鞭子還算是留了些情面。”

    “什麼?”

    “你是不知道,他們護國公府的人,一鞭子直接抹掉了人家脖子都有。我親眼見過的。”

    王氏從頭到腳打寒戰。這事兒,怎麼之前從來她都沒有聽人家說過。

    “護國公府的人只是從來不隨便動手。所以,大家也就從來沒有想到去故意提起這回事。”

    王氏咬牙忍著哆嗦,小聲詢問自己兄長:“瑩兒這張臉會怎麼樣?”

    “你這個先別急。我知道一個方子可以治這個傷,效果還挺好。只是,需要一些藥材,可能要入宮找人要。”

    “大哥要什麼藥材,我馬上讓人捎個口信給華兒讓她去討。”

    “我勸你不要。如今皇上年紀都快六十了,突然傳出齊答應有了孩子。現在皇宮裡上上下下,皇后太后,各個宮中的小主子,都十分緊張。華兒現在在宮裡不適合鬧出動靜。”  

    王氏失聲:“那麼該怎麼辦?”

    怎麼突然間所有倒霉事兒都湊一塊了。

    王兆雄低聲說:“我看這事兒挺玄的。昨兒我一進宮,給答應摸了脈之後,發現這個孩子,也不是剛有的,可能有一段日子了。只是答應或許第一次有孩子沒有什麼反應,所以自己不知情,以為只是吃壞了肚子。為此,她宮裡的娘娘今早被皇后太后叫去問話時,被受了罰,現在還在太后娘娘的門前跪著,我看是要跪到三天三夜了。”

    王氏聽見這樣一說,才知道宮裡這個事厲害,手心摸到胸口上不敢吱聲。

    皇宮裡,沒有什麼比皇上的子孫更重要的事了,後宮的無數事兒,都只是為了這個事兒。

    王兆雄給李瑩開了方子,交給張嬤嬤去抓藥時,叮囑了聲:“這裡有些藥只有普濟局有。不要到永芝堂去抓。”

    王氏聽到這話,不知道自己兄長知不知道自己把楊洛寧處理了,裝作糊塗沒有插聲。而王兆雄似乎也忘了這回事兒,沒有問起楊洛寧。楊洛寧再如何,和他王兆雄沒有任何交情,不過是永芝堂里的一個大夫罷了。是楊洛寧自己來巴結王氏的。  

    由於宮裡如今狀況混亂,王兆雄也不敢在妹妹家裡久留,只是說:“本來是想順道來見見妹婿,恭喜他昨日嫁女,今早過來,聽管家說他已經出門去衙門了。”

    “老爺回來,我會和老爺說的。”王氏道。

    王兆雄眯了下眼:“昨日護國公府娶兒媳婦,今日新人按理是要進宮見太后皇后的。”

    王氏心頭一陣憤怒。李敏經過昨天一日之後,風光了,榮升為護國公府夫人,一品命婦了,而她女兒李瑩毀容了,躺在床上還不能起來。

    說來,都是她們母女倆自己的選擇。

    王氏故作鎮定:“等瑩兒哪日出嫁了,只希望她不會對她妹妹仍懷有戒心,如今,她比她妹妹是風光多了。”

    王兆雄像是沒有聽見她這句話,帶著藥童走出了尚書府,坐車離開。

    *

    李敏昨晚一夜,睡的太踏實了,不知是不是前晚上被人吵的沒法睡,結果,喝了點酒,睡到了不省人事,一宿到了天亮。

    朱隸陪她坐到了凌晨雞鳴的時候,再次幫她把踢開滑落的被子撿起來,蓋回到她身上,把她手腳都蓋嚴實了。清晨的時候,天氣是最冷的。  

    摸到她藏在袖管里的帝王綠,墨綠的眸子縮成瞳仁,露出幾分幽光。

    窗戶外,傳來伏燕的聲音:“主子,夫人房裡的人醒了。”

    “嗯,她們今日要進宮。”朱隸思量道。

    聽見可能是遵從了尤氏的命令,一批人從尤氏那兒向李敏房裡奔來。朱隸把李敏的手和帝王綠都藏進了被子裡,邁出門檻。

    一個老嬤嬤和昨晚守在門口的兩個護衛都跪在他面前,表情沉靜地仰望著他,只是眼裡幾分沒法掩飾的光亮仍可以透出他們內心裡的激動。怎麼能不激動,他們的主子並沒有死,這就是天下最大的喜事了。

    “方嬤嬤。”

    “奴才在。”老嬤嬤應聲頭磕在雙手背上答應。

    “我母親信得過你,你爭取留在她身旁,陪她入宮。她從尚書府裡帶來的姑姑,你也知道對方是什麼人。至於她身邊那兩個隨她長大的丫鬟,我看,還比較可靠,你用得上就用著。”朱隸說。

    “奴才都知道了,放心吧,王爺,只要老奴這條命在,絕對不讓王妃有半點損失。”方嬤嬤說完抬頭,只見朱隸已經沒影了。  

    從尤氏房裡出來的人,急匆匆走到了李敏門前。其中,有昨晚奉了尤氏命令把李敏關在房裡的幾個婆子。這群人突然看見方嬤嬤站在新房門口時,都吃了一驚,福身道:“方嬤嬤什麼時候來的?”

    “我是大少爺的奶娘。大少爺娶媳婦了,我能不在這兒守著嗎?”方嬤嬤隨之,嚴厲的眼神在她們頭頂上一掃,“回頭我會和夫人稟明,大少奶奶從今日起由我照顧,夫人盡可以放心,你們都回去吧。等會兒我帶大少奶奶到大堂里見夫人。”

    一群人都諾諾地說“是”,哪個還想說什麼,遇到方嬤嬤的眼神,都縮回了腦袋。

    李敏在房間裡已經醒了,睜開眼,聽著窗戶外兩方人馬交鋒的聲音。

    方嬤嬤成功擊退了對方,利落地推開門,關上門,再對床上的李敏一福身:“大少奶奶該起身了。”

    “什麼時辰?”李敏問。

    “雞鳴。”

    一大早,新人是不能睡遲的,更別說她昨晚上都沒有老公需要侍奉。尤氏都醒了,只等著她去婆婆面前獻上一杯敬孝茶。  

    李敏利索起身,坐在床邊。方嬤嬤馬上自己親手拿了衣服上來要給她換上。

    “老嬤嬤別急,我這不是有兩個丫鬟嗎?這點瑣事讓她們做好了。哪需要老嬤嬤親自動手。”李敏按住方嬤嬤的手,語氣溫柔地說著。

    方嬤嬤睿智的老眼中頓閃過一抹伶俐,笑答:“大少奶奶說的是,奴婢馬上去讓念夏和春梅過來。”說著,便真的退了下去,並不勉強。

    李敏只覺得這個護國公府里的人一個個也是都精明至極的,這會兒給她這個新主人威風還不如討好。

    不用多久,念夏和春梅兩個人從門口走了進來,先是沖她跪了一跪:“奴婢來遲了。”

    “快起來吧,換完衣服,還有許多事需要做。”李敏知道她們兩個肯定覺得昨晚上抱了一夜的委屈,護國公府憑什麼不讓她們接近新娘子。但是,既然到了人家的地盤上,一切都不熟悉時,要懂得忍著。

    昨天的那身大紅喜服褪了下去,換上一身常服。同樣是瑞祥軒里的王掌柜推薦的,為藕粉色的碎花衣衫與百褶裙,繡了一兩隻花雀,花色淡雅,並不張揚,卻韻味長留。  

    頭上插了一支百雀羚鑲金釵子,換了雙盆鞋,再漱口洗了臉,喝了口麥茶,早飯沒吃,被人領著去見婆婆了。

    尤氏是在大堂里坐著了。

    朱理也是早上起的很早的,哪怕是昨晚代替兄長招待來賓,喝了不少酒。護國公府的人,常年要到北燕去。北燕是北方,常年有下雪的地方,天寒地凍的,那裡的人都喝烈酒。朱理從小跟隨父兄喝酒,並不覺得酒烈酒多。

    清晨起來去戶外照常溜了一圈馬回來,換過一身整齊衣物,再來見尤氏:“孩兒給母親請安。”跪拜之後,坐在了尤氏的左邊,接過底下人拿來的茶。

    剛揭開茶蓋,聽走廊里一群人的腳步聲,隨著來人報導:“大少奶奶到了。”

    朱理放下了手裡的茶。

    李敏從容地從大堂門口走了進來。

    目光沉容微垂,步聲沉靜,舉止文雅,到了尤氏面前,跪下說:“兒媳婦給夫人請安。”

    尤氏的視線掠過她身上那身不揚不俗的衣飾,幾分滿意流露在眼裡,對旁人道:“給大少奶奶茶吧。”  

    公婆茶是早有人準備妥當的,在旁邊候著。

    李敏聽人說過這個禮節,雙手接過旁邊婆子遞來的銅盤,恭恭敬敬地將盤子上的茶盅雙手舉到頭頂上,遞到了尤氏面前:“請夫人喝茶。”

    尤氏接過茶盅,掀開蓋子看都沒看,象徵性沾了下唇角,放下了茶盅,對她說:“等會兒,有人帶你到家中的飼堂,你再給你公公敬杯茶。”

    “是。”

    “到了我們家,是我們家的人了。護國公府有三條律法,超乎王法,這點你記住。”

    “請夫人指示。”

    “其一,護國公府的人最饒不得敢背叛護國公府的人。其二,護國公府的人最痛恨敢借著護國公府狐假虎威的人。其三——”尤氏頓了下,“反正隸兒如今不在,到時候等隸兒回來再說吧。”

    前兩點,對李敏來說,一樣是李敏不齒的,當然對尤氏的話沒有什麼好說的。至於最後一點尤氏都說現在沒有條件不好說,那就先不用好奇了。  

    李敏謹慎地答了是以後。

    朱理在一旁坐著早已等不及,抱著肚子站起來說:“母親,我都餓了,開早飯吧。我看,嫂子昨天一天忙碌肯定沒吃上東西。”

    尤氏瞥了小兒子一眼,對身旁的婆子吩咐:“準備開早飯吧。”

    “是的,夫人。”

    不用多久,李敏陪婆婆和小叔,在大堂旁邊的小花廳里一塊享用早飯。

    護國公府的早飯不像尚書府里,也不像京師里的一般人家。早飯都是米飯、肉夾饃、羊奶之類,像是遊牧民族的早食。

    李敏一開始,真有些吃不慣,想她在現代的時候,也是個南方人。早上吃豆漿麵包饅頭,不然是稀飯鹹菜,從沒有喝過羊奶。

    古代糖是稀罕物,人家也沒有在羊奶里放糖的習慣。好在羊奶是個好東西,一般人想喝喝不到的。李敏喝完了一碗沒有放糖的羊奶。

    朱理像是驚訝地看著她的空碗叫了聲:“嫂子,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是北燕人了。”

    尤氏為這句話,又是瞥了瞥朱理。  

    朱理裝作不知道,縮回了脖子。

    尤氏看回李敏的目光里,掠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光。

    吃完早飯,尤氏讓人備馬車,準備帶李敏進宮。方嬤嬤瞅了個時機走到了尤氏面前,說:“夫人,奴婢可否隨夫人與大少奶奶進宮。”

    尤氏看李敏不在,幾分銳利掃了掃方嬤嬤:“你今早上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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