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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岳先生先帶本妃去見王爺,小理王爺是不是也在王爺那兒?”
岳東越點頭:“是的。”
自從回到燕都以後,朱理開始要擔負起協助兄長的重任了,而朱隸一樣有意將弟弟帶在身邊,到達各處見燕都各界人士,讓朱理在燕都有自己的威信。
李敏記得,這兄弟倆,昨晚上壓根都沒有回過王爺府過夜的樣子。
走到朱隸的辦公房,見著是一排十間房一字排開的屋子,院子很大,氣勢十足。院子門口,單獨立著四個門衛負責輪崗。李敏踏進院門後,聽著裡面屋內傳出一些聲音。
來到燕都以後,李敏感觸最深的,大概是見到老公的人是越來越多了。由於個個都是軍營里的漢子,許多人,並不像孟浩明魏子清那種較為斯文的文人將軍,更多的是,喜歡操著大嗓門,蓄著濃密鬍鬚,足以嚇壞小孩子的身材魁梧的英雄大漢。猶如她小時候看過的繪畫本里關羽魯智深那樣的形象。
使劍的有,使刀的也多,還有用長矛的。
屋裡一群軍營里的軍官,沒有謀士在,卻議論起了此次私自和魏家做交換俘虜的交易,結果打算劫囚的那群東胡人的信息。
對此,朱隸看起來,並沒有打算過讓自己這群野糙似的武將們停止議論的計劃。武將們聲音高,嗓門大,很多聲音直接跑出了窗戶外。
岳東越這種讀書人,聽到一些粗野的言語,本是該皺眉頭表示嚴重關切,可是,在李敏那一眼望過去能看到他臉上的,卻完全沒有這種表情在。相反,岳東越好像對這些人的談論感到非常的性質,興致勃勃地傾聽著。
或許,這可以解釋為什麼那個時候,公孫良生會推薦這個人進黑風谷做密探。要知道,黑風谷的人,一個個都是真正的野蠻人,粗魯人,按理來講,像岳東越這種斯文人,可能去不到黑風谷不到半天,都得被嚇死或是噁心死。可是,事實上,這個人,在黑風谷硬是能忍耐了多年,並且和黑風谷那群野蠻的原始人一塊稱兄道弟,博得了黑風谷那群人的信任。
只能說,這人實在不簡單。
李敏再從這人臉上,似乎能讀到一種類似公孫良生嘴角常噙的那抹悠然微笑的表情,不知道,這是不是武德人共有的一種特點。
由於岳東越是熟人,門衛沒有通報。李敏和岳東越,得以在走過院子時,聽著屋裡的人在說什麼。
“不對!”有個人,用很高很重的聲調來形容東胡人此次劫囚,“他們不是大隊伍進入北燕的,應該只有幾個人而已,所以經過我們邊線部隊的查防時,得以魚龍混珠,安全通過。”
“他們不是通過我們部隊的邊線進入的。”對此,有人表達了另一種看法,“你說的沒有錯,一方面,他們不可能是大部隊踏進北燕,這會引起我們邊線軍營的注意,他們不可能這樣做。只能小隊伍出行。但是,小隊伍的話,要確保行動成功,這些人,必定是武功高強,能以一敵千。”
“以一敵千?你這是不是太誇讚東胡人自身的功夫了?沒錯,東胡人在部兵排陣,尤其是在騎she上,具有我們大明部隊所一般沒有的優勢。他們天生孔武有力,也因此,看不起我們中原人各種功夫流派。所以,東胡人永遠,做不到什麼以一敵千,以一敵千,只有像許大俠這樣的武功高手,才有可能做到。”這是第三個人發表意見的聲音,由此可見,屋裡八成是人才濟濟,擠滿了一堆人,數字不少於十個以上。
“你這樣說,就更不對了。誰說他們東胡人不能學習我們中原的武功了?據魏將軍本人透露,此次來到北燕的東胡人,說是領頭的是呼延部落的,可是,一個個都是使了猶如中原流派的功夫,神秘鬼怪,一時魏將軍都難以捉摸其武功的來路,對不對,魏將軍?”
魏子清在魏府里辦完事兒,隨朱隸上這兒來,與一群部隊裡的軍官們,一起商討對策。畢竟,不管老四的病情有沒有好轉,之前,他們都一直在調查魏子裘被襲事件的真相。
按照之前那個兇手留下的血蠍子的記號,一度讓他們誤以為敢向他們動手的是中原里某些殺人的組織。甚至懷疑到,是不是萬曆爺僱傭的江湖殺手,意圖打破護國公軍營里的秩序。結果,等東胡人知道了呼延毒被護國公所擒以後,急急忙忙主動向他們提出交易條件時,真相仿佛才對他們揭開了一角,原來都是東胡人所為。
問題就此更複雜了。東胡人是怎麼混進軍營里的,在戰場上得以用暗箭傷害魏子裘。據他們當場抓住的刺客分辨,看起來根本是漢人的五官,而非具有東胡人樣貌的特點。只可惜,那些刺客都是當場咬毒自盡,沒有能留個活口。這種一旦任務失敗,馬上採取自殺的做法,卻是很像中原殺手組織的特徵。因為東胡人,一般都不會採取這樣自殺的激烈的方式。
再有,之前,這種死士可是在京師里,同時對朱隸下過手,很難以想像,莫非東胡人僱傭一批中原人,組織了一個類似中原殺手死士的組織,然後滲入到了北燕以及京師各處。
不知道萬曆爺又知不知道這個事?
魏子清算魏家幾兄弟裡面,思維最敏捷的一個,這次差點暗遭東胡人暗算,可以說是他人生中少有的一次中計。對此,岳東越說出公孫良生對於此人的評價說:“魏大將軍,可以說是王爺的左右手之一。”
李敏宛如沉思半刻的樣子,並沒有直接發表言論。魏子清在她老公的軍隊裡手握大權,又是護國公第一家臣魏府的未來繼承人,未來是要繼承魏老的,公孫良生對其作出如此高的評價,並不奇怪。
屋裡,接到對方提問的魏子清,表達出了自己的看法:“公孫先生和小理王爺,當時也都在場,可以說是親眼目睹過了這些人詭異的拳法和刀法。我是從來沒有見過對方這些招式,或許,是因為我們常年在關外,對於中原這麼多年武林的變動毫無所知。所以,難怪我們對此或有孤陋寡聞的嫌疑。如果許大俠在現場看見的話,或許並不稀奇了。”
許飛雲看起來並不在的樣子。李敏有百分百的懷疑,這個酒量壓根不好的虛名酒鬼,可能在魏府的屋頂上睡死了,只能等天氣再冷一點把這個人凍醒。
眾人等了片刻,見魏子清拋磚引玉之後,某怪遲遲不出面接手,一群人為此都只能是面面相覷。大家想著這個話題可能突然間變成了無果時,只聽來到北燕以後喜歡變得默不吭聲的朱理,出人意料地做了聲音說:“東胡人的刀法,本王剛好之前有聽許大俠提過,說是,江湖中前幾年變數最多。因為東胡人如今的可汗為那個性情古怪的冒頓單于,這個人,最大的特點,是並不把中原人看成是完全敵對的,喜歡拉攏中原人進自己的陣營里。所以,在重金的誘惑下,有些江湖高手可能抵禦不住誘惑,跑到東胡人教導武學。對此,武林盟主有表示過這種賣國的堪憂。”
說是賣國,一點都不假。東胡人是大明人的宿敵。百姓們,朝廷,對東胡人的那股怨恨,可能還沒有中原的武林各派更為表率。只因,很多武林界的流派,為了彰顯自己的名聲,擴大自己的勢力範圍,不惜藉助愛國的名號。因此,基本所有的武林正統人士,都是反對東胡人的,見一個殺一個的。
只是這個人心,不見得都像人嘴巴上說的那樣富麗堂皇正義凜然。大多數,都是心裡想的,和嘴巴說的,完全不一樣。
相比武林界花俏的標榜,像屋裡這些,常年在邊界上與東胡人打仗的軍人,對於什麼重金誘惑之類,肯定是沒有什麼感覺。軍人保家衛國,圖的就是一個當仁不讓的義務。和武林界錯綜複雜的內心世界沾不上邊。再說,武林界是一盤散亂的沙盤,沒有人,能真正指揮得了武林界。軍隊,卻是有嚴厲的軍規,從嚴治軍,指揮官說一不二。
屋裡的軍官們聽見朱理這樣說,一面是對那些虛偽的武林界人士流露出不屑鄙夷的神氣,另一方面,作為理智的指揮官而言,當然誰也不想成為下一個魏子裘。
“賣國賊,古今往來,從來不見少。”有人說,話題突然一轉,像是有恭維朱理的意思,“不過,這回對方說是傷了我們小魏將軍,可是,我們小理王爺,也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看那些東胡人,不是不敢把他們的首領帶回去嗎?這都是我們小理王爺的功勞。”
屋裡,貌似也不是所有人,都贊同這個人的說法。但是,所有人都對朱理給呼延毒下了什麼毒,很好奇這點是不用質疑的。據說軍醫,都搞不清楚,呼延毒究竟是怎麼回事會突然毒發了。
朱理she的那箭到了呼延毒體內已有數日,為何到如今才毒發,這顯然是非常令人驚嘆的一個毒藥,可以操控對方什麼時候毒發。
岳東越要和李敏走進屋裡時,可能是想起了李敏之前剛說的話和態度,早就有所疑問,在這個時候,聽屋裡人剛好提起這個話題,不免在李敏臉上望一眼。
只見李敏臉上是紋絲未動,只是,最終,在聽完屋裡人的話之後,嘴唇里輕輕溢出了一聲類似嘆氣的聲音。
要她非要說的話,該怎麼說呢?是她意料不足吧,她李大夫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小叔的智慧,遠超出自己的所料,能把她說過的每句話都記得那樣清楚,並且還能化用,給運用到兵器上去了。
以後,自己要和這些人說什麼,不止小叔,都得謹慎為鑑。古人可是遠比現代人想像中聰明多了。另一方面,就這個問題,必須與自己丈夫談一談了。
屋裡呢,在聽見屋門口突然傳來的動靜,那些沉浸在剛才熱議中的人們,才恍然驚覺有人一直在外面聽著。
朱理第一個站了起來,喊:“大嫂——”
只聽小叔這一聲搶著先叫她,李敏心頭再次溢出一絲苦笑。看來小叔不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而是知道這根本是怎麼回事,所以,不敢在她面前班門弄斧,含著謙虛主動叫她,更不敢繼續放肆和得意。
小叔說起來,還是個孩子,做出點什麼聰明的事兒,連自己都覺得聰明,就不免得意過頭。
李敏走進了屋裡。屋裡果然很多人,一目掃過去,至少站了有數十人的樣子。屋裡的人見到她進來,馬上讓開了位置。
她的老公,坐在中間的高位上,看到她進來以後,一雙緘默的眸子先she到她臉上。李敏心裡立馬會意,看來,她老公也很清楚這是怎麼回事。接著,朱隸站了起身,走上來,握住她的手,道:“累了嗎?”
當著眾人的面,他倒是一點都沒有害羞,儼然,是把這屋裡的兄弟們都當自己的家人看了,說的每一句話,都猶如家人一般,沒有任何生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