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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後,見是一套精美的官窯瓷器。貌似,皇后最喜歡這種擺設的東西。
等到李敏走了,皇后自己走進了華嬪躺著的房間裡。華嬪聽到腳步聲,這會兒聽的真切,急急忙忙從床上坐了起來,剛要開句口:皇后娘娘——
啪!
五指打在華嬪的臉上,鮮紅的指印,觸目驚心。
那些服侍的宮女們,早已都退了出去。
華嬪口角流著血,不敢出聲。
“莊妃怎麼和你說的?你要記住了,無論是五公主,或是七爺,哪個不是因為本宮你才有今時今日?”
華嬪從床上下來,對著皇后磕著腦袋。
孫氏余怒未平,伸出的腳在她頭上踩了一腳:“從沒有見過你這樣蠢的人。五公主蠢,你跟著她蠢!”
“公主她,只是想——”華嬪披頭散髮,嘴唇顫抖著說。
“想自儘是不是?想自儘自己跳河,自己懸樑!把劉公公都給害死了!”
華嬪喉嚨里噎著淚水,點著頭說:“都是臣妾和公主辦事不力,給了對方有機可乘。”
“倘若你知道了自己的錯誤,記得不要再效仿五公主了。別人想的,也正是你有動作。”孫氏的眼睛,緩慢地從她臉上移開,“不要再走錯一步了,你和本宮能到今時今日,都不容易。”
“是——”
李敏坐的大馬車,經過神武門要回護國公府時,剛好遇到從外面辦差回來的朱公公。
朱公公下了馬,對她鞠躬。
李敏掀開車簾,詢問:“娘娘身子可好?”
朱公公微笑答道:“娘娘這幾日,正準備去看十九爺。”
李敏點點頭。
馬車向前走,徑直去到了徐氏藥堂。
現在,藥堂內外部都在重新整理,裝修,再準備迎客。徐掌柜忙的不可開交,見到她來,很是高興,親自出來迎接:“二小姐,你怎麼來了?”
按理,她今天該是最忙的時候。
“剛從宮裡出來,想著既然出府了,到這裡順便看一看。”李敏隨意地抬腳走進了藥堂,四處打量,見裡面的東西經過上次打砸之後煥然一新,也是不錯,滿意地點頭,“走吧,到後面我有話和你說。”
徐掌柜聽說這樣,急忙讓人在門口把風,自己跟隨她到了後院。
進了一間房,小李子端茶上來。
李敏從徐掌柜口裡聽說了故事,對小李子說:“掌柜的誇你精明能幹,倘若你有心輔佐掌柜,徐氏第二家店,由你來當掌柜。”
小李子一愣,接著跪了下來:“感謝二小姐和徐掌柜!”
這個小伙子機靈,不會放過一絲一毫的機會。
李敏的眼睛,淡淡掃過小李子那張清秀中略帶深沉的五官。
小李子上完茶退了出去。
李敏對徐掌柜說:“過會兒,或許有普濟局的人過來。倘若他們說是想和我們藥堂打交道,你留個心眼。”
徐掌柜點頭,問:“二小姐,莫非,普濟局欠了二小姐人情?”
那肯定是欠下的了。而且,以八爺八面玲瓏的作風,肯定是會慫恿普濟局趁機與徐氏藥堂聯手,趁機可以拉攏她李敏。
李敏光是考慮到徐氏現在在京師里孤獨無助四面楚歌的局面,都覺得和普濟局暫時聯手,有些利益。
而且,她最想知道的,她娘怎麼死的。徐氏怎麼死的。普濟局裡,聽說招攬的藥師最多,涉及到宮裡用藥也多,或許能知道一二。
徐掌柜剛剛一樣是聽說了午門斬首的消息,擔心她在宮裡受害,問:“二小姐,謀害五公主的兇犯,抓到了嗎?”
“不是都斬首了嗎?”李敏隨口這樣一說,抬眼望了下怔怔的徐掌柜,笑道,“是,皇上或許能蒙到一些人,想蒙掌柜還是比較難的。”
徐掌柜滿臉虛汗:“二小姐,我這還不是因為跟了你?”
五公主是被誰害死的,說到底,是被自己害死的。沒人想殺五公主,哪怕是五公主看到不該看的事情,劉公公是站在皇后娘娘這邊的人,華嬪是皇后的人,怎麼可能謀害五公主。這都是李敏在現場看到皇后和華嬪的表現之後,突然心裡頭一悟。這個恍然大悟,還來自於在神武門遇到的朱公公。
看來,那隻甦醒的羊,動起手挺快的。
淑妃的問題出在甘糙。淑妃自己明白這一點以後,很快能鎖定懷疑對象。那就是五公主。五公主當初,知道她生病以後,給她送過藥書。淑妃就是從這本藥書裡面得知甘糙是神糙。
再有李敏知道五公主都敢自己用藥,說明五公主自己對藥理也有些研究。
可能淑妃對五公主做出了警告的某些暗示,五公主生怕被人洞穿,到時候如果東窗事發,自己名聲盡毀,恐怕都死無葬身之地,不如先下手為強,想著為華嬪和皇后最後做點什麼事。自己弄死了自己,同時把髒水潑到其他人頭上。選擇用藥,而不是用毒。說明,公主對駙馬爺留有餘情,其實針對的是八爺。
八爺和普濟局的關係,從此可以看出是遠遠多於外人想像的匪淺。
李敏考慮的是,皇后孫氏的人緣出奇的好,連五公主都願意為皇后犧牲自己和孩子。結果,五公主不過是被人揭穿時心頭害怕焦急,上了淑妃的當,真是自己害死自己了。
如今這事兒真是大白了。
太后和萬曆爺是否能知道其中一二,值得深究。
“二小姐。”徐掌柜有些擔心她會不會因為這個事,再被宮裡誰怨恨上了。
李敏淺淺一笑:“宮裡有哪個人值得信賴?”
沒有,一個都不會有——
宮裡人,每一個野心都大著,哪怕是個小小的答應,更何況那些拼死拼活坐到高位上的人。拼死拼活,皇后必須保住自己的後位,去除眼中釘。
而她李敏,只要想的是,五公主的藥學從哪兒學來的,知道甘糙有害,是普通大夫都不太可能知道的事,因此,上次在順天府對峙時才有那麼多大夫敗下陣來。
隱隱約約,能看出,五公主好像與她娘能有些關係。因為徐掌柜後來都承認自己疏忽了,徐掌柜不是對甘糙能讓人中毒的事一無所知,是她娘徐氏教的。
五公主熟知藥學,可皇后娘娘娘家她李敏去過,與盧氏親自接觸過,貌似光祿寺卿家的人,對於藥理知識知道多少與老百姓沒有太大區別。
李敏慢慢喝了口麥冬茶,道:“這麥冬不錯。”
徐掌柜笑道:“二小姐名聲大了以後,多的是藥商想和我們合作。”
“嗯。”李敏低了聲音,“我讓掌柜到地里培養的藥材,偷偷在做了嗎?”
徐掌柜同樣神情嚴肅:“在種了,二小姐再三交代的事,在下絕對不敢忽視。”
“那東西生長慢一些,你要防人偷,還得防止被野豬咬。”
“知道了,二小姐。”徐掌柜道,“都按照小姐吩咐的在做。別人只以為我們是在建房子,沒有想到我們其實是在裡面種藥。”
李敏吃完茶,見時間不早,坐了馬車回府。
下馬車的時候,方嬤嬤帶人在門口接她。李敏問:“王爺有沒有在睡?”
“王爺在王妃走了以後,在書房裡坐著,說是看看書,解解悶。”
知道他腿沒好,而且被她說過以後,倒也學乖了些,不敢再隨便跑出去。只怕傷情更嚴重的話,沒臉面對她。
李敏走去書房的時候,只見他那些人,開始幫他在她耳邊說起好話。
“王爺吩咐了廚房,做的都是王妃愛吃的東西,有板栗炒雞,江南豆腐,韭菜炒蛋花。只等王妃回來後再一塊用飯。”
李敏聽他這樣討好她,心裡卻只是發虛。所謂無功不受祿,他這樣討好她,肯定有他的緣故。
想到他晚上注視她的那雙眼睛,深深的,像是望進到她靈魂深處的眼睛。
前面門打開之後,她走進去,一眼看到了他坐在窗台邊上的榻上,與公孫良生在對弈。而魏老,身材魁梧地立在他們旁邊觀局。
三人都是沉浸在棋局裡抽不出精神,直到她走近了,方是驚覺。公孫良生急急忙忙走下榻,和魏老一同行禮:“臣參見王妃。”
李敏輕輕頷首。
魏老明顯在興奮勁頭沒有過,張口對她就說:“王妃是一人能抵千軍萬馬,老臣欽佩至極。”
李敏問:“兵部的事情辦妥了嗎?”
“都辦妥了。”魏老一字一句,對她十分恭敬地回話,“王妃交代的事,沒人敢說不是。”
李敏聽完,再抬頭去看坐在榻上的老公。不是所有男人都喜歡老婆插手自己的事業。
朱隸一雙明亮的眼睛看著她和魏老,沒有出聲的顏容,略帶一絲嚴肅,眼光卻很溫和。
看得出來,這事兒是他默許的。
那是,都是他的人,如果沒有他默許,那些人怎敢真瞞著他聽她的話做事。
“讓廚房可以準備飯菜了。”朱隸對方嬤嬤說。
方嬤嬤應了一聲出去後。
朱隸伸出手,讓李敏過來坐,道:“母親出門去會舊友。理兒今日說是在外有事,不回來吃中飯了。”
李敏坐在了公孫剛才坐的位置,低下眼睛一看,能看到他們剛才下的棋。
按照他們的想法,李敏像是一個萬能的女子,什麼都會,會醫術,會打一套奇妙的從未見過的拳術,略懂兵器。因此,下棋,這樣淺陋的東西,李敏肯定也會。
公孫良生讓到一旁,只等李敏接了他的手,把這盤棋下完整了。所有人都很期待,她再次發出奇蹟。
李敏抬頭時,突然發現所有人的眼光都等著她拿起棋子,頭瞬間就大了。
這些古人下的是古代圍棋。圍棋這種東西,在現代李敏根本沒有怎麼學過,只能說略知一二。古人對下棋這種東西卻是深有研究的。
現在,如果突然說自己不會下棋,八成不會有人相信。李敏硬著頭皮,想著反正這局棋,下完也就完了。
她手執棋盒裡公孫拿到白子,往棋盤上一放。
魏老直率,驚呼一聲:“這?!”
好一招出其不意!怎麼看都是一步臭棋。
她故意的?!
坐在對面的朱隸神情微肅,十萬分戒備,生怕被媳婦小看了。結果,幾步下下來後,發現完全不是那回事。
魏老都感覺到哪裡不妙了,轉過身偷偷與公孫耳語:“王妃不會下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