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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手全是白的,瘦瘦的,但是,不能說沒有肉,只剩骨頭。”朱理儘可能給李敏提供多一點有關大皇子的信息。
李敏本來想著聽聽也就是算了,後來尋思這是小叔的好意。小叔可能是有聽說大皇子要回來,才故意從東城門出去遛馬,給她先望望風。
她老公,在旁邊也是聽著的,聽著聽著,歇下了手裡舀粥的勺子。
三個人吃著早飯。尤氏說自己想睡晚一點,自己在屋裡吃,所以沒有全家人一起吃。
“母親還是惱著大嫂嗎?”朱理想,是不是該進宮先做做容妃的工作。
容妃不能爭到貴妃的位置,情緒肯定低落。六宮裡,現在的人,都趕著辦結淑貴妃了。連皇后都不怎麼巴結,更何況對容妃。容妃在後宮的日子,必定不太好過。
但是,這事兒,肯定怪不到李敏頭上。立貴妃,本就是萬曆爺內定的。
皇后孫氏在儲秀宮裡,望著長長的紅蠟燭在牆上照she的余影,沉思半刻,問身邊的姑姑:“現在大皇子的病,是讓誰看的?”
☆、【114】大皇子
“太醫院裡,參奏皇上,合議之後,決定了請劉御醫給大皇子診查。”
大皇子朱汶,從京泰陵回來以後,由於之前並沒有給大皇子安設王爺府,由皇上降旨,在大皇子的王爺府建設期間,大皇子暫住在宮裡太后娘娘的福祿宮。
大家就此都知道了,在皇帝批准朱汶回宮時,太后娘娘為大皇子說了幾句好話。皇后心裡頭的鬱悶可想而知。要說太后這個人,只要是兒孫都喜歡,對於太子和其他子孫的對待上,並沒有什麼區別,這也是皇后心底里的一根刺。
“誰提議劉御醫給大皇子看的?”皇后問仔細了。
現在大皇子的一舉一動,都有可能關係到東宮的存亡。
“太后娘娘。”
果然是。皇后想。
太醫院裡,其中幾位名氣比較大的,除去院判院使,一共僅這樣幾人,用指頭數都數的過來。雖然,這樣幾位大夫在醫術上各有千秋,可是,各人有各人用大夫的喜好。比如說,王兆雄這幾年來,名聲漸大,受到新人捧愛。但是,論到後宮裡那些呆久的娘娘們,當然是更喜歡用自己熟悉的大夫。
劉御醫,在太醫院的時間比王兆雄長,而且做事屬於穩健派。太后娘娘平日裡,沒有什麼事,喜好請劉御醫過來查查脈,可以看出太后對用人的偏好。太后最喜歡,做事謹慎的,而且最好沒有拉幫結派的。
像是李敏能入太后的眼,最關鍵李敏那句口頭禪:臣妾只是個大夫,只做大夫該做的事。深得太后娘娘的心水。
“皇上沒有意見嗎?”皇后問。
劉御醫作風比較偏正,古板,這也造就了,劉御醫的醫術,只能算是中規中矩,貌似沒有什麼突破性。遇到比較難點的病症,通常束手無策,有種任人宰割的傾向。
一般,病看的久一點的,都不會想到請劉御醫,因為都知道劉御醫不會有什麼大建樹。劉御醫不會說為了一個雜症去冒險,去尋找突破,去鑽研。他的方子,只會照古人走,古人沒轍,他也就沒轍了。
這樣的大夫,說實話,小病尋常病沒有問題,到了大點的病,那真是要命了。病人本指望大夫關鍵時候來救人的,不是來對你說對不起,沒有老師,我就無能為力的。
要說,劉御醫到至今能保住自己的腦袋沒有落地,真是幸運至極了。
耳聽皇后這話問的有理,皇后身邊的姑姑卻是答不上來。皇帝說什麼了嗎?她打聽也不知道哪句話是皇后想要的。皇帝日理萬機,很多話,都是參合著說。
記得,在張公公拿著太后的建議報到玉清宮時,皇帝忙著看那個有關開倉放糧救濟江淮災民的簡報,情緒一會兒激動一會兒說著朝政,究竟有沒有回覆太后的建議,在屋裡聽著的人都記不清。
姑姑求助的眼神,落到在旁陪坐的華嬪臉上。
華嬪進言:“皇上說的是,暫時按太后娘娘說的去辦吧。”
這句話,表面上只是回復了太后請劉御醫的意見,實際上,彈性非常大。可以說皇帝會隨時收回自己贊同的意見。皇帝知道劉御醫稟性,也知道劉御醫恐怕看不了大皇子的病。所以,更重要的是,如果劉御醫知難而退,下一步會請誰給大皇子看病。而這個人選,按照皇帝的說法,建議權決定權,暫時,都留在太后手裡。
或許剛與皇帝過了一次招,皇后現在心裡完全沒了底細。
她捉不清楚,皇帝究竟是對東宮現在的主人有沒有想法了。對現今的太子滿意不滿意。否則,讓大皇子回來做什麼。難道皇帝會不知道,大皇子一旦回來,朝廷的秩序必然再次發生改變。本來都好好的,以太子未來為首的朝廷,萬曆爺非要把它突然間搞混亂了。
沉得住氣,沉得住氣。皇后在心裏面說。
因為有前車之鑑在那裡,孝德皇后之所以失敗,正因為操之過急,每想到皇帝可能對大皇子有可能不滿時,馬上心慌意亂,慌手慌腳,難免做出落人把柄的事兒。
當務之急,必須維持鎮定。
“好了。”皇后對姑姑說,“你儘管幫本宮到福祿宮跑腿,倘若太后有什麼需要本宮做的,幫手的,儘管幫太后把話傳到本宮這裡來。本宮是想為大皇子的病盡一份心力的。孝德皇后,當初對本宮是有照顧,本宮早惦記在心裡。”
姑姑低頭答是,回頭,到福祿宮傳話。
華嬪坐在椅子裡一動不動的。
後宮裡,因為大皇子的到來,以及淑妃變成了淑貴妃,本來已經夠錯綜複雜的局面一下子變得益發不明朗了。
很多人想的都是,莫非淑妃知道自己沒有孩子,始終是個弱勢,所以,有意把大皇子召回來拉攏。
如果淑妃真是這個盤算的話,不得不說,淑妃這招比容妃高。倒是皇帝不知道怎麼回事,明明是寵著容妃,怎麼會突然間去扶持淑妃了。
“容妃辦事,沒有合上皇上的心意。容妃近來聯手靖王妃,和護國公以及隸王妃都鬧矛盾了。這儼然不是皇上想看到的。”莊妃坐在華嬪對面,磕著手裡的茶蓋子,像是看穿了華嬪的想法,說,“皇上想立的這個貴妃,必須合乎皇上的心意。”
“皇后娘娘——”華嬪欲言又止。
坐到了皇后的位置上,想完全合乎皇帝的心意,基本反而是不可能了,因為皇后是未來皇帝的母親。
可為什麼是淑妃?淑妃什麼時候病好的?皇帝什麼時候開始和淑妃串通的?
“前段日子,據有人看見,說淑妃經常到長春宮裡走動,說是去看十九爺,心裡說是對十九爺抱有愧疚。而誰不知道,皇上因為對十九爺一樣心存愧疚,偶爾離開玉清宮要出宮辦事時,會繞個道兒,到長春宮,偷偷看望十九爺。”莊妃輕輕簇著眉尖,像是有意無意提起這樁遲來的消息,“之前由於大家都懷疑淑妃的病是否是真的好了,否則不會不出面見人,沒想到她真藏得住氣。”
“她本就是那樣一個人。”華嬪不由插了句嘴。
因為自己女兒的死,與淑妃有扯不清的關係。
要華嬪說,淑妃是個吃人不露骨頭的白骨精,可遭人恨死了。
“不知道,她是對誰說了甜言蜜語,否則,久病纏綿的身體,怎麼好的這樣快。”莊妃眸子裡划過一道銳利,像是抓到了什麼。
其實,大伙兒都心知肚明。有這個本事醫好淑妃的,只有一個人。因為太醫院這麼久了,對淑妃的病都束手無策。
“皇上知道這個事兒,默許了。”莊妃抬起的眼,she向在上位坐著的皇后。
皇后按捺不動。隔著屏風,聽她們三說話的太子,卻是從屏風後面風火地走了出來,說:“幫了淑妃,不是打擊了容妃嗎?難道隸王妃不是護國公府的人,不為護國公著想?”
“太子殿下,你到至今都不知道隸王妃的脾氣嗎?”莊妃親自到護國公府面前求過人,對李敏感受頗深,“隸王妃,從來不按常理出牌的。她婆婆都拿她沒辦法。皇上,都不知道拿她怎麼辦呢。”
後面這句話才是重點。
皇后低頭吃了口茶,對太子說:“今天,你帶著三爺、八爺他們,去探望大皇子。”
“母后?”朱銘臉上露出一抹不明白的驚詫。
皇后對此,難免對太子發了些脾氣:“如果你連這點事都辦不好,本宮看,讓皇太孫代太子去也可以。”
莊妃在旁幫皇后說了句緩和的話:“太子殿下,您現在貴為東宮了,皇上一直說兄弟友恭。如果不是您率領弟弟們去看生病的大哥,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既然大皇子今日回宮,剛安下,請了御醫過去看,如今,是時機該太子殿下現身了。否則,這個機會,多著是人搶著要在皇上面前表現。”
朱銘皺緊眉頭,了解莊妃的意思,但是,皇后點名八爺罷了,為什麼連老三都點上名。難道會怕老三也各立門戶來搶太子位?
不過,靜妃這次獨立行動,確實是有些惹火了皇后。串通王氏亂搞一通,搞那本秘籍,結果,自己差點兒都和王氏一樣的下場。
“那本徐氏的秘籍,有什麼神秘的地方嗎?”華嬪可能說者無意,隨口冒出了這樣一句。
聽的人,卻都聽的有意思了。
皇后微微沉了沉臉。
李敏計算了太子被廢的時間,剛好,和她生母徐氏去世的時間為同一年。
這裡頭有什麼巧合難說了。或許因為那年發生皇后被賜死太子被廢等一連串巨大的事兒,導致徐氏當時,一個官員夫人的死亡,顯得那樣輕如鴻毛,幾乎,沒人留意到。
宮裡傳來消息,說是,劉御醫給大皇子看病。然後,太子率眾兄弟要去探望病重的大哥,發來邀請,希望朱理能一塊去。
朱隸作為護國公,當然是不能輕易去見風尖浪口上的大皇子。會有改效力大皇子的嫌疑。但是,朱理年紀小,作為皇室同宗看望兄弟,被太子邀請,是可以去的。
接到邀請的朱理,不假思索一口答應。再走到了兄長的書房,對在辦公的大哥稟明:“太子殿下請我一同去探望大皇子,大哥以為,我該帶什麼人一起去?”
朱隸歇下手裡的毛筆,轉頭,與公孫相看。
公孫說:“王爺,臣以為,最少要帶個能給王妃報信的人。”
遲早的,等宮裡的人,拿大皇子的病沒法時,肯定是要讓李敏入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