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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只襯的那人背影修長,帶了幾分難言的寂寥。
暗衛無聲退到了暗處,不再逾越。
其實太子殿下步行回宮並不是因為馬車先走了,刑部常備著他用的馬匹,怎麼也不至於要他步行。
只是他覺得,有些事情,需得安靜想想。
程序的死,並不是什麼奇事,讓程家人探視,就已經預料到這個結果了。
活人能交差,死人自然也可以。
「殿下,太子殿下已經往東宮來了。」青禾往自家主子手邊遞了杯茶,低聲稟了句。
「聽來回話的宮人說,太子殿下是步行回來的。」
「殿下,您回來了。」褚雨並未迎出宮門,而是侯在了殿外,屈膝向其行禮。
太子殿下沒有答話,而是順手將人拉了起來,而後並肩往殿內而去。
「殿下可是心情不好?」褚雨有些擔憂,本來她今日是很高興的,可是自聽了青禾的話之後,她不知為何生出一股子不安來。
「並未。」太子殿下依然牽著她,聞言有些微詫的看了她一眼。
若是從前,他是無意解釋的,但是今日收到的信中提及了,夫妻之間,要多交流,才能更為和睦。
「步行是為了更清晰的思考,並非因為心情問題。」
這個習慣,他已經堅持了許多年了,一個人獨行,能保留極大的獨立思考理智,做出適合的決定。
「可是刑部的事情讓殿下頭疼了?」褚雨問出口才察覺自己說了什麼,常有後宮不得干政的規矩在,她已經逾越了。
「不是,母妃來了信,道是今年除夕宴時,會回國都。」太子殿下並不介意,而是垂眉答了句。
有詩道,至近至遠東西,至深至淺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親至疏夫妻。
既然許了妻位,有些事情,他便給了她過問的權利,只是,他思考的事情,並不必要引她煩心。
「殿下,」遲行匆匆而來,在踏進殿門的時候,才堪堪慢了幾分,拱手向殿內攜手的二人行禮。
「太子妃娘娘。」
「遲侍衛何事如此驚慌?」褚雨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略微不解的問了句。
她入東宮這些日子,還未見過遲行這般失態過呢。
「虞家三年前送來的那位美人,下令挖了冷宮的那些薔薇。」遲行臉色並不好看,就算那些花並非殿下或者皇后娘娘所種,但是所祭奠之人,畢竟是娘娘和殿下所惦念的人。
殿內的男人神色愈發淺淡了幾分,眉眼低垂,「告訴虞家,若是教不好人,便親自下去賠罪。」
他對虞家如今的那些人,並無半分憐憫。食肉啖血,那些人,實在太過貪得無厭。
「是,屬下這就去。」遲行應了聲,轉身退了出去。
是他們久未動過手了,讓旁人忘記了,虞家那位,並不是他們想欺,便欺得的。
虞家美人?
褚雨仔細思索了一番,才在記憶里對上號,那位,應當是當今聖上近年來的新妃,雖遠遠比不過程貴妃,但也算是受寵。
只是,薔薇花是有何淵源不成?
「母妃閨中時,有一好友姓虞,出身皇商之家,雖為女流,卻是巾幗不讓鬚眉,一力將偌大家業擔了起來。」男人在軟榻落座,才低聲開口。
「孤幼時,常得虞家姑姑照料。」
「那虞姑姑現在何處?」褚雨其實有了幾分猜測,卻不願意相信。
她記得,自己四五歲的時候,國都中曾有一事鬧的沸沸揚揚,說是有個才貌雙絕的美艷女子十分烈性子,因為城中流言,最後跳了護城河。
那女子,似是姓虞。
當時她年紀還小,之所以有幾分印象,也不過是無意聽見有人說那女子品行過人。
至於其中詳情,她是不知道的。
而此事,後來也變成了旁人口中提不得的禁忌,不知是約定俗成,還是有人刻意抹去了痕跡。
「虞家姑姑最為喜愛大紅色薔薇花,因為她的意中人曾告訴她,大紅色的薔薇,最是襯她。」
提起舊人,男人的神色出現了幾分緬懷,只是很快便消失不見。
「後來有人對她動了心思,用了手段設計於她,散播流言逼迫其就範,虞姑姑性子烈,卻又不能對抗那人,便選擇了以死證明清白。
母后遲了一步,未能將人救下,她的心上人那時並不在國都,得到消息之後,已有多年未入過國都。」
「所以殿下,是因為虞家姑姑,才那般不喜有人隨意污女子名聲嗎?」褚雨眼眶已經紅了幾分,起身到男人身前,伏在了男人膝上。
讓虞家姑姑無法拒絕的,應當是當朝天子。
畢竟虞家當初,產業遍布嚴國,一般人,應當是不能隨意為難她們。
且,宮中的那些薔薇花,已經是證明了。
那樣的女子,以那樣的悲烈結束了自己的一生,何其無辜。
同為女子,她自然猜得到,那位美人,針對的不是花,而是人。
不管那花是何人所種,如此對一個已經逝世之人,著實過了些。
「口舌如利刃,常傷人於無形,如此行事,太過歹毒了些。」太子殿下伸手撫著她的發,語氣清淡。
人言可畏,從來不是那人清白於否能決定的,世人本就對容易對女子生出偏見來,那些莫須有的指控,可能會毀了一個人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