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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虛子和張靖雲相視而笑,張靖雲說:“誇大了,我們也沒為你做什麼,你不嫌棄我們就好,你可是候夫人,我們兩個,是閒雲野鶴。”
媚娘看了他一眼:“說這個就沒趣了吧?候夫人,我若能做閒雲野鶴,什麼候夫人……”
她朝門外瞄了一眼,輕聲說道:“皇后都不稀罕!”
若是別人,早被她這番話震倒了,靈虛子和張靖雲卻是在野慣了的,見多奇人異事,性情思想言論不受束縛,和她也算差不多,聞言只是哈哈一笑,就過去了,不覺得她的話有什麼奇怪,並不放在心上。
媚娘讓著靈虛子和張靖雲,喝茶吃點心,陸祥豐很細心,隔半個時辰讓人送來熱茶熱點心,將冷的換下去,三人邊聊邊吃,很是愉快。
張靖雲說到曾帶靈虛子再去秦府探過秦伯卿的病,如今秦府三個人都已健康如常了,媚娘感激不盡,以茶代酒又敬了兩人幾回。靈虛子和張靖雲並沒問徐俊英,一是在外邊就時常與他見面,二是,或許他們覺得幫著媚娘隱瞞私自在外邊拋頭露面,經營酒樓這樣的事,多少算對不住老友吧,夫妻之間還是由著兩人自己去說通,他們不便插手,那就乾脆來個變通,見誰都不提另一個的情況。
朋友做到這份上,還真有些難為。
媚娘忽地想起皇后的身體,問道:“你們誰給皇后診脈?我元宵節見著她了,看那情況還好吧,只是為什麼臉色那麼白?還浮腫?”
張靖雲說:“皇后體質很差,有心疼症,氣血不足,原該養好身子再懷孕,如今只好慢慢養著,也無妨,放寬心,少些憂慮,吃著靈虛子調製的藥丸,能順利生產。”
媚娘點了點頭:“是這樣,為她擔心來著。”
靈虛子說:“你與皇后原來認識?”
媚娘搖頭:“我不認得她,她知道我,我們有一位共同的朋友,就快到京城來了。”
她將手支在桌了撐著下巴嘆氣:“偏偏我不記得這位朋友長什麼樣了,可笑吧?這一場病,讓我忘記許多事,也得罪了不少人……有些事可以彌補,有些事卻是,回天無力了!”
靈虛子看著她:“回天無力?你卻不能亂用這句詞。”
媚娘笑了一下:“是是,我一時找不著合適的詞兒用。”
張靖雲起身走到窗邊,看了看下邊的街景,回來對媚娘說道:“你是不是該回府了?一會齊王可要來,他今日包了仙客來,宴請朋友!”
媚娘一驚:“又是他!他、他怎麼也愛來仙客來請客?”
靈虛子笑道:“你得感謝靖雲,是他讓齊王到這兒來請客的!”
張靖雲有些不好意思:“我並不知道你來。”
“那我真得離開了。”媚娘起身就走,又回頭沖他們擺擺手:“有空常用,我交待陸掌柜,叫他們好生侍候著。那個,張靖雲,有朋友請客還是叫到仙客來吧,管他是誰,我避開就是了!”
說完匆匆離去,張靖雲站在桌旁發呆,靈虛子指著他笑不可抑:“成拉客的了吧?岑梅梅不簡單,我總算知道齊王為什麼對她一見難忘,心心念念要找到她,她和齊王,有些地方很相似。若讓齊王知道我們知道她是誰卻不告訴他,又是一場官司。你給媚娘的那個面具,齊王會不會看出來跟你以前戴的是一種材質?”
張靖雲喝了一口茶,搖頭道:“冰蛛面具只有我師門的人懂,岑梅梅不說,齊王就不會知道。不過別的面具用法也相近,岑梅梅若不小心讓他看出破綻,他自然懂得如何除下她的面具。”
正說著,窗下一片喧譁聲,張靖雲說:“他來了!”
靈虛子不解:“來這麼早?”
“我們可以來這裡吃早飯,他也會啊,吃完再到別處去逛一圈回來,就可以開宴席了!”
媚娘站在櫃檯外側,隨手翻看了一下帳本,沒來得及走開,齊王在侍衛們的簇擁下踏進門來,陸祥豐和一名管事忙迎上去,媚娘回身望了一眼,暗叫糟糕,趁著陸祥豐和那些人跪倒在齊王面前,身邊又有堂倌走過擋著自己,一閃身就往後邊跑,齊王早在進門的時候看見了媚娘,一個普通女子,他根本毫無興趣,誰知那女子回頭張望之際,他發現了什麼,急忙推開眾人,追了上去,順著通道一直追出後院,卻是鬼影也沒有一個,他悻悻然迴轉來,招手叫陸祥豐:“剛才有個女子在這兒站著,你見著了吧?是什麼人?”
陸祥豐裝傻:“回齊王殿下:本店後邊那棟樓是客房,若有女子,應是住客,到前堂來買早點的吧?”
齊王若有所思:住客?上次他確定見著她了,那是在二樓,長什麼樣沒記著,但那雙眼睛,他無論如何都忘不掉!
這次還是她,她跑什麼?她,她是個女人!
齊王想得有些呆了,旁邊單勇喊了他一聲:“爺!”
齊王醒過來,說:“去,查一查後邊樓的住客,都有多少個女子!”
單勇怔了一下:爺幾時轉性了?去查女人?
卻也不敢怠慢,叫陸祥豐:“拿住客名冊來,我看一下!”
陸祥豐發了愁:一查就露餡,這個時候,年節底下,除了商人和應試的舉人,哪有女子住店?
單勇忽然抓起一本帳冊,看著上邊的簽名說道:“岑梅梅,是誰?”
陸祥豐忙說:“我們東家岑大爺回鄉了,如今是族妹打理著店裡事務,岑梅梅是少東家閨名。”
齊王看著他:“岑梅梅,她常來嗎?”
陸祥豐低下頭:“回稟齊王殿下:岑姑娘常來,早晚不定!”
齊王點了點頭:“本王今兒在仙客來請的都是貴客,小心侍候!若有早客,讓他們趕緊吃完走人,閒人再莫讓進。現在,盡著你仙客來好吃的點心香茶,都端上來!”
陸祥豐唯唯諾諾答應著,張靖雲和靈虛子從樓上下來,張靖雲喊了聲:
“齊王殿下!”
齊王回頭看他們一眼,淡淡地說道:“二位早來了,怎不叫上我?”
張靖雲說:“並不知殿下也要來,我們起來時進去看過殿下,侍從說未起,我們就先走一步了!”
“你們一走我立即就起來,卻也趕不及……”
齊王說著,拉了他們兩人:“來來來,再陪著本王喝兩杯茶,大早上的,急去哪裡?”
第83章 惡少
媚娘躲著齊王,閃進一間空房,聽著齊王往後院跑了,趕緊出來,經專用通道樓梯上到自己的休息間,這才喘了口氣:齊王幹嘛啊,女人也追?難道是張靖雲搞錯了,他男女通吃的?自己戴了面具,正常女兒裝束,他又不是開天眼,或者透視眼,怎麼能夠看得出是那天的秦二?
不管怎樣,有他在,這裡就不安全了,趕緊走吧!
帶了翠喜翠思下樓,鑽進馬車,吩咐林阿茂往城西秦家去,探望一下老娘,看看哥哥秦伯卿和嫂子馮氏。
秦家小院依舊平和溫馨,秦夫人看見女兒,喜不自禁,又往媚娘身後張望,倒沒巴望能看見候爺女婿親自送女兒回來,卻見除了翠喜和翠思外,沒有更多的候府隨從,臉上便浮上一層失落和憂慮。
媚娘也不跟秦夫人解釋什麼,只上前扶著她走了幾步,為她腿上的痛風好得這麼快,大大地表示了一通驚喜,秦夫人慈愛地拍拍她的手,笑著說:多虧了張先生,你哥哥也大好了,你嫂嫂健健康康的!我的兒啊,還是你有主意,若等著那些郎中來治,我們這一家子老小,不知到什麼時候才能好得了!
秦伯卿和馮氏迎出來,媚娘見哥哥果然恢復得很好,嫂嫂的肚子似乎又長大了一些,心裡高興,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喝茶說話,十分歡樂。秦伯卿說到初八那日去過候府,給恆兒送了些節日禮品,管家接著,候爺外出拜年,是四爺俊庭和六爺俊軒出來說話,本來要見一見媚娘的,俊軒卻拉他去參加了一個文士聚會,認識了不少有頭面的人。
秦伯卿有些慚愧地說道:“我倒借著候爺和妹妹的名頭,得了多人提攜,如今每有舉人士子相聚討論文題,或有名師到場訓誨的聚會,都有人記得給我一份帖子相邀,昨日在詩會上遇著兩人,一個是定國公的族弟,一個是安遠候的內弟,只說他們嫂嫂或姐姐與我家妹妹交好,定要與我互換帖子,方便日後往來……”
媚娘說:“哥哥只憑著自己的心意與人交往便是,這些權貴人家子弟,未必個個勢利,其中不乏真心人。哥哥是什麼樣的人品才學?只除開我們家清貧些,哪裡不如人了?千萬不要輕賤自己,誠心與人相交,總能收穫真正的友情。”
秦伯卿笑著抬手點她的額門:“你倒學著父親的口氣,教導起哥哥來了!”
媚娘偏頭躲開,也笑著說道:“我自然是要學著父親,我還和父親一樣的心情,等著哥哥蟾宮折桂的時刻快快到來!”
秦伯卿面色一端,看看秦夫人,又看看端坐身旁的馮氏,認真地對媚娘說道:
“我定當全力以赴,進士及第是一定的!”
秦夫人含淚微笑道:“我兒盡力就好!”
媚娘說:“哥哥也不用太緊張,不必夜夜溫書到三更,十年苦讀,也差不多了,吃喝玩樂都無妨,松馳有度,只是不要太過,保存精力實力,到應考那時才能發揮得好!”
秦伯卿笑著說:“言之有理,就聽你的吧!”
一家人又歡聲笑語談論一會,馮氏早吩咐廚房備好午飯,媚娘卻不肯吃了,出來得太久,怕萬一被徐俊英下朝發覺,不顧母親和哥嫂再三挽留,藉口府里有事處理,匆匆告辭離去。
林阿茂趕著車子,駛離城西街道,轉入另一條大街,正當午時,街道上來往車馬很多,走路的人不守交通規則,隨意橫穿街路,馬車走走停停,好不煩人。媚娘揭開窗簾,見到迎面而來一隊人馬,簇擁著一輛車乘,轉入左側一條寬寬的巷道,那巷道卻不見有人行走,那車乘駛入進去,暢通無阻,走得很快。媚娘忙喊林阿茂:“那是什麼路?怎麼沒人走的,咱們也繞過去行不行?”
林阿茂笑了:“姑娘,進了那條巷道,就往定國公府去了,咱們可不敢亂進!”
原來定國公府在這個地方!媚娘不由得往那條巷道多望了兩眼:定國公孫禮端,皇后孫慧雲的長兄,定國公夫人龐氏,邀請她到定國公府做客來著,不定哪天,真要往這條巷道上走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