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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祁翊抿唇,看著南宮嫿的目慢慢沉吟起來,神色有幾分凝重。
“世子好厲害,憑感覺也能找到咱們大小姐,要不是世子在,我們不知道何時才尋得到?”綰綰又是一臉仰慕,雙手合十。
祁翊鳳眸微閉,玉指仍舊靜靜的探著南宮嫿的脈,“這就跟認脈一樣,感覺對了是一輩子都不會錯的……”
綰綰沒聽懂祁翊的意思,開始抓耳撓腮起來,南宮嫿則微地一怔,在祁翊將手收回後,迅速往後退了一步。
祁翊察覺到南宮嫿的異樣,眉宇輕輕糾起,用極其富有磁性的聲音溫言道:“還好齊王世子給你服了解藥,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
這位出身於貴胄家庭的高貴少年,身上有著魏晉風流才子般的氣質,卻又待人冷漠,才沉寂半晌之後,他朝玉萼冷聲吩咐,“你去準備熱水,先給你家小姐喝副寧神湯,在轎上休息一會兒,到了侯府精神自會好不少。”
“多謝世子。”南宮嫿向祁翊行了個禮,這時,綰綰取了件彩繡葫蘆萬代紋的斗篷,正準備給南宮嫿披上,卻被祁翊一把接過,他默然展開斗篷,將斗篷細心的披在南宮嫿雙肩,這斗篷上綴綠妝花瓔珞,看上去彩翠斑斕、浮光掠影,襯得南宮嫿突然鮮活起來。
祁翊溫潤體貼的動作讓南宮嫿眉梢輕抬,此時,面前男子已經將她斗篷前的環結系成一朵漂亮的蝴蝶,動作行雲流水,看得綰綰等人滿心的羨慕。
等斗篷系好後,祁翊朝南宮嫿點了下頭,南宮嫿也頗覺尷尬,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她便由綰綰扶著上了轎。
綰綰羞澀的看了祁翊一眼,忙打破尷尬微微笑道:“幸好咱們沒急著回府,一會兒回去,就告訴侯爺,大小姐昨夜在中威伯府休息,今早才回來,反正昨夜也有小丫頭回侯府報信,現下大家都以為大小姐在中威伯過的夜,所以還沒人發現大小姐進齊王府的事,不然京城早就有流言了。”
南宮嫿坐定後,這才仔細拉過綰綰檢查一番,又掃視一眼玉萼,發現幾人都活蹦亂跳的這才鬆了口氣,“還好賊人只是打暈你們,齊王世子救我的時候,抓到幾個賊人,其中四五個被亂箭射死,他們的領頭則被世子割了舌頭,只在地上寫下陸震威三個字,說這是幕後主使,堂堂天子腳下,他們竟如此猖狂,定不是普通的賊人,我想,肯定與蘇姨娘有關。”
綰綰嚇得臉都白了,她無法理解割舌頭的事,忙呆呆的點頭道:“對,昨日南宮珏在伯府丟盡顏面,蘇姨娘定是向大小姐報仇,咱們得趕緊回侯府,看情形怎麼樣了。”
不一會兒,祁翊白玉般的手指接過玉萼準備好的熱水,從菱紗手中接過藥箱,一副名醫派頭的從藥箱裡拿出一粒白色藥丸,放到熱水裡化了,沉眉凝思一陣,烏黑的睫毛垂落下來,端給南宮嫿,“你先把這安神湯喝了!”
“謝謝世子。”南宮嫿朝祁翊露出抹淡笑,接過安神湯,仰頭一飲而盡,喝完湯,她神色凝重的看向祁翊,“世子,你說,他們給我灌的是何毒?”
看著南宮嫿略微蒼白的臉,祁翊眼眸變得更加深沉,這些人怎麼如此狠毒,對一個小女孩都下得了手,如果沒有人在她身邊,她能否一人阻擋那麼多暗害。
祁翊睫羽微斂,臉色一變,沉思道:“這毒叫‘雷公藤’,中毒者會頭暈頭痛,心悸乏力,腹痛腹脹,四肢麻木,不出一日便會中毒身亡;如中此毒,先要自已進行催吐,儘量將毒液吐出來,再服解藥。齊王世子已給你服過解藥,所以你身子已經無礙,但你仍舊氣血虛弱,我給你寫張調養方子,你回去照方子煎藥服用,才不會落下後遺症。”
南宮嫿臉色攸地變為青色,幸好當時她摳自己喉嚨進行催吐,否則她就沒那麼幸運了,那背後的人從未放棄過毒害她,如今她撿回一條命,定要向這陸震威以及嫌疑最大的蘇姨娘討回來!
見南宮嫿十指捏成拳頭,祁翊拍了下她的肩膀,“師妹不要想太多了,只要好生調養,身子會好起來的,至於背後的人也太歹毒,我定會替你好好查探,將那惡毒之人揪出來。”
南宮嫿感激的看了祁翊一眼,雙眸浸著陣陣寒光,以後有機會,她定會報祁世子的恩,她會將害她之人一步步除掉。
辭別祁翊,回到南宮府,已是辰時,喜媽媽早就侯在侯府門口,她穿了件墨色灑線洋jú花滿繡裙,外罩多羅昵月白滿地松竹褙子,一看到南宮嫿下轎,忙心急的迎了上去,“大小姐回來就好,快去主屋,老太太和老爺正在審三小姐和袁逸升呢!”
“昨夜沒審嗎?”南宮嫿微眯鳳眸,真是天助她也,蘇姨娘想派人毒死她,沒料到自己人全軍覆沒,她卻活了回來吧?
說起來,還真得感謝那邪佞陰柔的叔叔,以及……祁世子。
喜媽媽猛地拍了一下大腿,小聲湊近南宮嫿,“昨夜三小姐回來得這麼晚,是讓老齊家的抱回來的,到家裡那身子還半光著呢,可丟人了,本來侯爺昨夜想審,可老齊家的說您留在中威伯府陪趙老太君了,加上天色實在太晚,就說等你回來了一起審,這不,今兒一大早,三小姐和袁公子已經跪在大堂,大小姐您快去把昨晚看到的事實告訴侯爺和老太太吧。”
南宮嫿將喜媽媽扶起,與玉萼、綰綰對視一眼,幾人匆匆忙忙的往心安堂趕,才走到心安堂門口,南宮嫿便聽到一聲尖利的脆響,緊急著,半截碗片兒嘩啦一聲從屋裡砸了出來,滾到南宮嫿腳前。
南宮嫿見狀,忙緊擰眉頭,裝得萬心焦心的踏進屋裡,迅速摘下斗篷,一眼便看到跪在地上的南宮珏、蘇姨娘和袁逸升,此時,老太太正滿目陰冷的坐在主位上,趙氏坐在下首,目光清潤出塵,正拿著帕子在擦額頭的汗,她臉色有些蒼白,卻透出一股婉約的柔情,南宮昊天眼晴噴火,正恨恨的站在南宮珏面前,屋裡氣氛登時緊張起來。
南宮嫿一進層,便迎上蘇姨娘那憎恨無匹的表情,南宮嫿忙走到南宮昊天面前,臉上露出愧疚的神色,一臉真誠且不忍的道:“父親、祖母,嫿兒來晚了,本來昨晚嫿兒堅持要回侯府,可外祖母家裡發生那麼大的事,我擔心她心裡難受,便留下來陪她,今天一早我就趕回來了。”
“你外祖母家出了大事,你作為孫女,是該留下服侍下趙老太君,嫿兒你如此孝順懂事,可沒想到,你這妹妹竟然在伯府偷人,做出這種丟人的事來,幸好伯府嘴巴嚴,事情還沒傳出來,但伯府那麼多雙眼睛,還有離郡王都知道此事,誰能保證以後這事不被捅出來?”老太太氣得將手中茶杯猛地頓在紫檀木桌上,心裡氣憤得要命,從什麼時候起,那乖巧聽話、嘴甜懂事的珏兒,竟然變成這個樣子,這還是以前的她麼?
反而,以前一直木木訥訥的嫿兒卻變得這麼耀眼,知道她給趙老太君制了件金縷衣,連她都很是吃醋,不過想著嫿兒這麼懂事,將來她過大壽,她必定不會薄待自己,她也就寬慰了。
成姨娘也是一臉焦急的坐在邊上,南宮雪與南宮怡站在成姨娘身邊,雖然面上焦急,可南宮嫿卻從成姨娘、南宮雪眼裡看出了得意,看來,他們倆與自己一樣,都很憎恨蘇氏,想扳倒她。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有了同謀,她復仇也會也有了助益。
南宮嫿見老太太氣成這樣,知道她心裡最在乎的是面子,面子比天大,為了這面子,她可以不顧一切。
蘇姨娘揉著哭紅了的眼睛,把一直在打抖的南宮珏抱在懷裡,殊不知,昨夜南宮珏在這裡跪了一夜,到現在已經跪得雙腿出血,臉色蒼白,她聽到老太太一口一個偷人,當即反駁道:“老太太,珏兒是您的親孫女,你們看著她長大的,她是什麼品行,你們還不知道麼?她定是被人栽贓陷害的,她要偷人,也……也不會找袁公子。”
蘇姨娘說罷,又楚楚可憐的哭了起來,南宮昊天臉色黑得跟烏雲一般,冷聲訓斥道:“都是你教出來的爛東西,竟做出如此喪德敗行的事,還有你,袁逸升,枉本侯憐你是個人才,待你不薄,准你跟著去伯府賀壽,誰知本侯一走,你就痴心妄想,惦記上我的女兒,你到底安的什麼心!”
袁逸升早已嚇得渾身哆嗦,跪在地上胡亂的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平日的風流瀟灑早已散去,此時的他,狼狽得像一隻任人宰割的狗,看得南宮嫿直鄙視自己前世的眼光,她前世真是瞎了眼。
“侯爺,在下與三小姐真的沒什麼,我們真的是被人冤枉的,當時我喝得醉醺醺的,想去院子裡散散心,誰知一去,就被人砰的打暈了,最後一醒來,就看到三小姐未著寸縷的躺在邊上,這時候三小姐也醒了,我倆同時嚇得要命,迅速開始穿衣裳,這時,離郡王和大小姐就打著火把、領著人衝進來了。”
“未著寸縷?”南宮昊天很明顯不信袁逸升的話,在聽到他細緻的描述當時的情景時,當即一個箭步衝到南宮珏身邊,抓起現南宮珏,掄起巴掌“啪”的一巴掌給南宮珏煽去,煽得南宮嫿一個趔趄,嘴角當即被打出了血,看得蘇姨娘直心疼,趕緊將南宮珏抱在懷裡。
“老爺,珏兒還是個十二歲的孩子,哪裡懂會偷情?要麼是袁逸升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故意設計珏兒,引誘珏兒,要麼是背後有人將她打暈,陷害她與袁逸升。老爺現在做的不是打自己苦命的女兒,而是查出背後的主謀和兇手是誰,我真覺得奇怪,當時大小姐也在伯府,為什麼沒和珏兒在一起,為什麼珏兒一時出事,你就第一個衝出來,難道這些不是疑點?求老爺明鑑。”蘇姨娘連連抹淚,恨恨的盯著袁逸升,在她看來,要不是袁逸升,那就是……南宮嫿。
袁逸升一聽到蘇姨娘如此侮辱自己,當即盛怒的甩袖,高傲的揚眉,朝她冷冷道:“蘇姨娘,小生雖然家境貧窮,但好歹也有尊嚴,你說小生是癩蛤蟆,未免太傷人。小生乃家中嫡長子,縱然配不上侯府金貴的千金,但也肩負著振興袁家的大業,絕不會做出這等自取滅亡、自毀前程的事,況且,三小姐才十二歲,就像小生的妹妹,小生怎麼可能和她苟且?”
他袁逸升已經十七、八歲,又是村裡的廩生,是村里人的驕傲,一入秋就要參加科舉考試的,若是他中了舉人,地位身份自是更上一等,豈看得上一個庶出的女兒?縱然南宮珏與他是一個天一個地,配他足足有餘,但他是有大志向的男人,他要娶的女人非富即貴,定要嫡出,將來才對他有助益,他將來是有大好前程的,何況心急火燎的接近南宮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