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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避嫌,南宮嫿朝祁翊點了下頭後,上了南宮府自己的馬車,祁翊則坐那輛朱紅色的車。
大約行了半個時辰之後,三輛馬車在皇城門口停下,南宮嫿掃了一眼值班的侍衛,發現並沒見到袁逸升,便朝一名侍衛道:“好生奇怪,你們的袁護衛呢,尋常都是他在守門。”
只是隨口的一問,那侍衛便一邊埋頭檢查,一邊漫不經心的道:“昨夜我們侍衛長為了救公主差點沒命,如今正在太醫院調養身子,皇上還說了,因為袁護衛屢立大功,已經升他為正四品的巡城御史了,如今袁御史一連升了好幾級官,總負責京城的治安,而且還可以以欽差的名義大事奏由聖上裁決,小事由御史自己立斷,哪是咱們這些蝦兵蟹將能比的。”
這侍衛估計之前受過袁逸升的氣,所以語氣很直白,而且言語間有對袁逸升的不滿,好像這袁逸升就是個靠諂媚上位的人。
南宮嫿一聽到巡城御史這四個字,感覺腦袋轟的一聲炸開,沒想到,袁逸升已經由保鏢升為掌管實權的內臣了。
這正四品巡城御史實權極大,隸屬於都察院,負責巡查京城內東、西、南、北、中五城的治安管理、審理訴訟、緝捕盜賊等事,並且是代天子出巡,“大事奏裁,小事立斷”,權力極大。他們代表皇帝行使監察權,能夠“以小監大”、“以卑督尊”。
自古以來,只要是御史的官職,都有起監督和擁有實權的作用,而袁逸升這個官職更大,也就是說他每天想去哪裡巡查就去哪裡巡查,想進侯府就進侯府,想進相府就進相府,因為他能夠以小監大,比他大的都受他監督,而且他只屬於皇帝管,有什麼不用向上級承奏,直接就向皇帝啟奏,皇帝這時只聽他一家之言,難免會因為他的話而武斷案子。
恐怕以後,就連父親見到袁逸升,都要小心翼翼的,怕他在皇帝面前嚼舌根,當然,袁逸升如果濫用權利,反被大臣們參一本,那他的腦袋也就保不住了。
才想完,馬車已經到達皇宮,來到明殿時,南宮嫿已經被明殿的巍峨所震懾,跟著祁翊、常青山進了大殿。
一進這金碧輝煌的大殿,南宮嫿就看到正冷冷坐在殿上的蒼祁帝和皇后,下首的一張墊著黃緞銀帔的紫檀寶座上,坐著臉色有些蒼白,樣子楚楚可憐的棲霞公主。
南宮嫿開始以為自己看錯了,當她看到的確樣子萎靡的棲霞公主時,她這才確定,這是她,以前那個高傲絕塵的公主,如今為了愛情,竟露出了女子最深處的柔情。
“祁翊、南宮嫿參見皇上、皇后,皇上萬歲,皇后千歲!”南宮嫿和祁翊給皇帝皇后行過跪禮後,兩人紛紛站起來。
蒼祁帝著一襲明黃色的紫金團花龍袍,腰系鎏金玉帶,頭戴九旒旒冕,一雙精明且銳利的眸子盯著進來的兩人,他身側的皇后則著一襲大紅色的刻絲綴金牡丹折技花的鳳袍,在看到南宮嫿時,眼裡帶著淡淡的溫潤,她一向喜歡這個孩子。
只是,在看到眼眶紅潤的棲霞時,皇后心神一動,仔細看向南宮嫿,難道真如棲霞所說,此女真的十分有心機?
蒼祁帝一向器重祁翊,淡淡抬了抬眸,正要說話,這時,太監將武穆王領了進來,武穆王祁明珂一進來,便率先朝皇帝單膝跪地,行禮道:“臣參見皇上、皇后。”
南宮嫿看了眼以前從未見過的武穆王,見他生得高大粗獷,神清氣慡,眉宇間熠熠生輝,著一襲青色的盤雲螭紋朝服,大約四十多歲的模樣,一雙眼睛透著冷冷的寒光,一看便是個不喜多言卻氣場十足的男人。
只是,祁翊生得如此俊美,這武穆王模樣卻只是一般,勝在剛強有度,由地位與服飾的哄托下,也十分的吸引人。
祁翊朝武穆王淡淡看過去,狹長的眸子閃著淡淡的寒光,而對面坐著的棲霞公主,一雙通紅的眸子也緊鎖在祁翊身上,好像整個世界除了風華絕代的祁翊,便再無其他人。
蒼祁帝看武穆王來了之後,便思索一下,把玩著手中的一串玉珠,試探的道:“朕今日召你們前來,是關於祁神醫與公主婚配一事。”
蒼祁帝一說完,武穆王當即神色一洌,一臉正色的看向祁翊,眼底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神色,“回皇上,臣雖是祁翊的父親,但婚姻之事,臣一向由他自行決定。”
南宮嫿隱隱覺得,這武穆王雖是王,又是祁翊的父親,怎麼有些害怕他,好像做什麼決定都要經過祁翊同意似的,為什麼?
這時,祁翊已經一步上前,朝蒼祁帝正色道:“皇上,臣已有了心愛之人,想娶她為妻,恕臣不能同意另娶她人。”
蒼祁帝沒想到,一向態度溫和的祁翊,這一次竟如此的強硬,語氣剛直不阿,看得出他真的很喜歡南宮嫿,若是他,也會選剛柔並濟的南宮嫿,不會選只會一味剛強的棲霞,可是,棲霞是他的女兒,在與重臣商議婚事時,他雖為難,可也不得不這樣做。
武穆王是他的左膀右臂,而祁翊是他一直信任的神醫,這幾年來他的身子都是祁翊調養的,身體越來越健朗,比起宮裡的太醫,祁翊的醫術不知道比他們高明多少倍,他很害怕一旦沒有祁翊,自己的身體又會像以前那樣差勁,甚至不能行宮闈之事。
在他看來,祁翊和武穆王,兩人都不能得罪,一旦得罪了,他就像被斬斷手臂的力士,立馬會失去一道有力的支持,這樣於國家穩定來說,是極其危險的,他不能失去一向忠心於自己的武穆王府,更不能失去為他調理身子的祁翊,如今祁翊拒絕,讓他很是為難。
祁翊態度是一臉的正氣,身上看不出任何戾氣,這正是讓蒼祁帝信任的主要原因,皇帝一向偏愛忠臣,尤其是祁家這種,雖擁有絕對的權力,但什麼都聽皇帝的,所以祁翊也知道,如果他拒婚,皇帝不得不接受,否則,他這個皇帝會大傷元氣。
“你想娶的心愛之人,是誰?”皇帝揚眉,直著身子看向南宮嫿,眼裡透著冰冷的寒芒。
祁翊深邃的看了眼南宮嫿,一臉正色的道:“昨晚臣已經向她求婚,她便是南宮家的嫡長女南宮嫿,還請皇上成全!”
在聽到這話的時候,邊上的棲霞公主已經驚得瞪大眼睛,她就知道祁翊不好掌控,他不一定會聽父皇的話,可沒想到,他竟然那麼深愛南宮嫿,為了她竟與父皇作對。
蒼祁帝深吸口氣,看向身邊的皇后,皇后也是滿目的冰冷,她緊緊扣住鳳椅,驚覺祁翊不行,只有看向南宮嫿,沉聲道:“南宮姑娘,你心裡怎麼想的?”
南宮嫿忙垂眸上前,朝皇后恭敬的道:“回皇后娘娘,臣女聽皇上的。”
唯今之計,她一定要謹慎說話,她可不是祁翊,敢反抗皇帝的命令,她侯府沒有什麼實權,她不如把這靶子踢給皇帝,由他來決斷。
對她這種歷經過兩世的人來說,嫁誰,都無所謂了。
皇后這時候已經仔細打量起南宮嫿來,見她一切聽皇帝的,這才鬆了口氣,皇帝找到突破口,當即冷聲道:“南宮嫿秀外慧中,鍾靈毓秀,是不可多來的出色閨秀,朕早就想過,將你許給燕國的六皇子朱凝修,以締結兩國友好的關係,朕會以公主和親之禮以待,而朱凝修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你們兩個很相配。”
蒼祁帝話一說完,所有人都是一怔,南宮嫿只覺得背脊冰涼,皇帝這是要把她外嫁嗎?嫁那麼遠,這樣的和親,她在燕國能過上好日子?恐怕她孤身一人嫁過去,會受盡苦楚,兩國本就明著暗著是敵對,將她嫁去敵國和親,此等做法,不是把她往絕路上逼。
而棲霞公主眼裡卻帶著淡淡譏笑,看來父皇聽了她的話,她要將南宮嫿嫁得遠遠的,讓祁翊永遠斷了對她的念想,祁翊見不著南宮嫿,久而久之還會想起她嗎?
正在這時,祁翊卻冷冷挑眉,一個箭步上前,朝皇帝拱手道:“皇上,有一事您恐怕不知,素聞燕國六皇子生性好惡,是個名副其實的紈絝子弟,他府里妻妾成群,而且嗜酒嗜殺,怎麼狠怎麼折磨人,又生得一副色相,稍有姿色的女子只要一入了他的眼,他都會想方設法搶過來,他經常強搶民女,鬧得百姓怨聲載道,府里經常死人,這樣一個兇殘又好色的皇子,怎配得上南宮姑娘?皇上為南宮姑娘尋夫婿可以,但請皇上為南宮姑娘的將來著想,臣不想看著我蒼祁的人橫死在燕國,讓燕國看我蒼祁的笑話。”
“你說的可當真?”皇帝倒不知道這件事,不過,他只聽棲霞的要將南宮嫿嫁得越遠越好,正好燕國六皇子不久前來遞過和親請願書,想娶一位蒼祁的公主,他寵愛的公主怎麼能遠嫁,其他公主他也捨不得,正在他為難之際,棲霞說出南宮嫿的名字,他本想到時候給南宮嫿封個郡主封號,將她外嫁出去,能嫁過去當皇子妃,也算南宮嫿高攀了,卻沒想到,那朱凝修竟是這種人。
這時,邊上的武穆王接到祁翊的暗示,也誠然上前,拱手道:“皇上,臣也耳聞過這名六皇子,他真是jian殺yín虐無惡不作,是燕國第一大惡人,難道遞和親書的使臣沒有將此事告知皇上?沒想到燕國人竟然瞞著咱們,要真讓哪位公主或小姐嫁給這樣一個惡魔,恐怕活不過新婚之夜,這樣的和親,簡直是在斷送年輕女子的性命,還請皇上三思。”
聽到武穆王都這麼說了,皇帝和皇后皆是大驚,他們對視看了一眼,雖然兩人都想為了女兒的幸福把南宮嫿外嫁,但絕不同意那麼優秀的南宮嫿嫁一個爛人,蒼祁帝更是氣得一掌啪在龍案上,疾言厲色的道:“大膽燕國,沒想到他們竟如此糊弄朕,簡直沒把朕放在眼裡,竟想用一個聲名狼藉的惡霸換我國的優秀公主,朕絕不同意這門親事,要和親,他們必須另派人來。”
這時,祁翊卻眨了眨纖長的睫毛,一汪深沉的眸子浸著淡然的寒光,思索一下,便道:“既然皇上有心將南宮姑娘外嫁,臣認為,不如讓她與燕國的太子凝淵君和親,這凝淵君人品卓絕,能文能武,是少有的絕世人才,又具有雄才偉略,皇上不如將她許配給這凝淵君。”
祁翊這話聽得皇上疑惑,棲霞公主也是滿目的質疑,祁翊剛才不是非南宮嫿不娶麼,怎麼現在同意將她外嫁了,難道,他深愛南宮嫿到只要南宮嫿嫁得好他就高興的程度?
南宮嫿也微蹙起眉頭,冷冷看向祁翊,他憑什麼決定她的婚事,她不想外嫁,不想離開娘親和弟弟,還有外祖母一家人,他憑什麼讓她嫁給朱凝淵。
這時,蒼祁帝已經一臉疑惑的道:“但是,這朱凝淵可是太子,他要娶的最少也是公主,而且,我國的公主絕不會成為燕國的正妃,就算南宮姑娘嫁過去,也只能做妾,南宮姑娘可願屈居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