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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床上的皇帝一聽,立即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盯著這太醫,可此時他的面色臘黃,想站起身,發現怎麼都起不來,他感覺自己的下身僵硬,雙腿無法彎曲,他只能躺在床上。
“朕……不信,給朕金丹,朕還要服用,朕不服用……十分的難受。”皇帝在說完話後,常青山突然發現,皇帝的聲音已經沙啞起來,和以前的中氣十足完全相反。
他立即看向許太醫,許太醫搖了搖頭,不敢將那金丹遞給皇帝,只是一個勁的擦汗,皇帝氣得想一拳給許太醫打去,卻發現手根本抬不起來,這下子,他才驚覺,他的身體是不是哪裡出問題了。
鳳鑾宮
南宮嫿坐在窗前,手中拿著一本卷,這時,況勇走了進來,進來後,便拍了拍袖子,朝她半跪道:“公主,大慶宮來人傳話,說皇上要見您。”
南宮嫿轉了轉眸,緩緩將手中的卷放到桌上,“你去外頭侯著,本宮一會就去。”
說完,她站起身,將手攤開,玉萼迅速上前為她披上一件綴紅寶石瓔珞的白狐狸披風,再給她一個銅掐絲琺瑯的手爐,然後再輕輕虛扶著南宮嫿。
南宮嫿頭上的金珠流蘇垂落在耳旁,走路之間簌簌作響,顯得清脆且明亮,臉上的妝容十分的精緻,好像畫中走出的仙子一般,慢慢出了殿門,坐上況勇準備好的轎子。
一路上,玉萼都有些擔心,反而南宮嫿一臉的平靜,在到達大慶宮時,轎子還未停下,南宮嫿便聽到常青山的打滾跑出來的聲音,“公主,您來了太好了,您快去看看皇上,皇上好像中風了!”
“中風?”南宮嫿淡淡轉了轉眸,如此大劑量的服用金丹,中風還是輕的,過不了多久,皇帝體內的汞毒會越積越深,傷及五臟六腑,會中毒而去。
不知道怎麼的,對這個父親,她竟然沒有許多擔心和在乎的神色,或許是兩人沒有什麼感情,也或許是因為還不知道消息的祁翊。
在下了轎走進大殿之後,常青山一直擔憂的跟在南宮嫿身後,南宮嫿則沉臉看向他,“可有給皇上服本宮研製的仙丹?”
常青山遲疑一下,小聲的道:“回公主,皇上一直沒有服用。”
南宮嫿已經料到了,皇帝不信任她,自然不會服用那仙丹,這就叫做疑心病,所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原本服了她的藥皇上的病會有好轉,也會控制住,可惜,他一直沒服用,現在恐怕已經晚了。
在進入內殿的時候,南宮嫿就聽到宮女們嚶嚶哭泣的聲音,她一進去,便看到皇帝微睜著眼睛,眼給子直轉動,那樣子似望著天,又有些呆傻一般的轉來轉去。
“公主,您終於來了,皇上這情形,好像中風了,他的身子僵硬,動都動不了,說話斷斷續續的,微臣只能給皇上開些藥,可皇上偏要服金丹,微臣實在沒辦法。”許太醫嘆了口氣,立即跪到一旁去整理藥品。
南宮嫿一步步踏進大殿,慢慢朝皇帝走了過去,在走到皇帝面前後,她發現皇帝已經朝她瞪大眼睛,嘴唇蠕動起來,“你……你是來看朕笑話的?”
“兒臣不敢,兒臣是來給父皇治病的。”南宮嫿看向皇帝,眼裡看不出什麼表情,無論如何,皇帝也是她的生父,她不會嘲笑他,但,也沒多同情他。
他殘扔了殺了武穆王府一百多口人,她還記得那一天,整個天空都是黑色的,她雖然沒親眼看到那場景,但看到一直鬱鬱寡歡的老王妃時,她知道,武穆王府沒了,她能理解皇帝為了鞏固地位所做的一切,但,他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寧肯錯殺一千都不肯放過一個的殘忍做法她不接受。
“你……你有這麼好心?”皇帝的聲音十分沙啞,聽下去一片低沉,突然,南宮嫿聽到那龍床上滴水的聲音,這時候,皇帝的表情十分的難看,眾人又聞到一股尿騷味。
這下子,常青山嚇得啊的一聲尖叫起來,“不好了,皇上失禁了!”
南宮嫿見狀,無聲無息的抬了抬眸,而皇帝在感覺到身上的反應之後,一張臉又紅又黑,憤怒的盯著眾人,“胡說,朕沒有,來人,快給朕服金丹,服了就會好。”
“父皇,金丹根本是毒藥,你長期大量服食金丹,能活到今日,已經是上天的恩賜。我很久以前就給過你解疾丸,是你自己沒吃,後邊又給了你仙丹,如今你這一切,都是你的懷疑造成的。已經晚了,女兒就是華陀在世,也救不了父皇,常公公,還請你好好守護好皇上。”南宮嫿冷沉下臉,目光里閃著幽深的寒芒,皇上有這一天,都是他自找的,要是他早點停止服用安容華的藥,改換她的,身體就會慢慢康復,根本不會像現在這樣,毒侵入體,想治都治不了了。
如今,她是真的沒辦法治這個病入膏肓的男人。
這時,門外傳來有人給皇后請安的聲音,接著,皇后已經緊張的走了進來,雖然皇帝之前罰過她打過她,但她們好歹是多年的夫妻,她帶著楚雲飛走了進來,一進來,兩人就直朝皇帝的龍床奔了過去。
當她倆看到皇帝如今這個模樣後,皇后眼裡的神色雖怒,可也隱隱有一絲傷痛和疼惜,畢竟是她的丈夫,她做不到那麼的鐵石心腸。
“皇上,臣妾來了。”皇后一進來,便走到皇帝的床前,輕輕拉著他的手,眼裡含淚的看著他,無論是南宮嫿受傷,還是皇帝受傷,她都一樣的關心。
皇帝在看到不嫌棄自己的皇后時,一雙昏暗的眼睛慢慢亮起來,看到皇后那熟悉的臉,他好像看到一陣微弱的陽光,這陣陽光似乎在引領著他,照耀著他,給他溫暖。
“你……你來幹什麼,你不恨朕?”皇帝沉下眸,身上麻木得失去知覺,如今的他,什麼感覺都沒有,動也動不了,說話特別的小聲難受,呼吸侷促,好像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他看了那桌上亮晶晶的金丹一眼,突然“啊”的一聲低叫起來,“毀了……毀了,把那些金丹全給朕毀了!”
皇帝嘶吼完,一把閉上眼睛,重重的昏死過去,南宮嫿見狀,立即從袖子的藥瓶中掏出一粒藥丸遞給許太醫,“皇上已經毒氣入體,之所以突然中風昏迷,肯定是之前喝了什麼東西。”
南宮嫿說完,走到那擺放凌亂的金丹面前,看到金丹邊上擺著一碗符水,這符水又黑又髒,看都看不下去,皇上又怎么喝下去的。
這時,常青山忙躬身上前,朝南宮嫿恭敬的道:“公主,這符水是安娘娘給皇上化的。”
“拿針來,讓本宮看看。”南宮嫿說完,常青山已經迅速遞上銀針,南宮嫿接過那枚銀針,拿在眼前輕輕瞟了一下,隨即放到那符水裡輕輕攪了攪。
不一會兒,當她把已經深黑的銀針慢慢拿了出來,眾人一看,當即倒抽一口涼氣,這銀針竟然變黑了。
皇帝在看到之後,當即瞪大眼睛,恨恨的盯著那銀針,顫抖的道:“告訴朕,這是怎麼回事?怎麼這銀針有毒?”
“父皇,有人在這符水裡下了很重的水銀和汞毒,還有一些其他毒藥成分,看著像生死符,這樣的水豈能喝,毒性那麼明顯,中風已經是最輕的。”南宮嫿說完,將那顆銀針狠狠擲在那符水裡。
而皇帝在聽到此話之後,他終於有些理解,原來是安容華的符水有問題,他喝了這個和服用了金丹,所以身體才搞挎了。
聽到這裡,他雙眸已經泛著赤目的顏色,當即看向常青山,朝他大吼一聲,“傳令下去,抓住安容華和羽落,叫太子重審她們!”
聽到皇后的處罰如此的輕,南宮嫿知道皇上還在依戀安容華的金丹,為了打消他的依戀,她一個箭步上前,將手中的仙丹捏了一顆,徑直朝皇帝嘴裡塞,皇帝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南宮嫿強制性的餵了一顆仙丹,他氣得想反抗的吐出去,可一反抗,那仙丹已經被他一下子吞進腹中。
南宮嫿則把袖子中的另一些仙丹交給皇后,目光錚錚然的看向皇帝,“父皇,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但都這個時候了,你何不試一試。”
言下之意,反正皇上現在都中風,已經是死路一條,何不選擇相信她。
皇帝眼裡仍舊是濃濃的懷疑,不過這一次,他已經安靜下來,身體的疼痛取代了一切,讓他沒法子與人計較,漸漸的,他竟覺得身上不那麼發麻,只是身子仍動不了,身上的酸疼在輕微的減弱,但還是很疼,比起之前來要輕鬆不少。
南宮嫿也只能幫皇上緩解一下疼痛,畢竟皇上已經毒侵入體,她雖恨這個不擇手段的父皇,可她還是不忍心看著他活活疼死,畢竟血濃於水。
這時候,皇帝已經沒之前痛了,猛一抬眸,他便看到皇后正溫柔的替他擦汗,這時候,他眼裡的愧疚越來越深,他覺得自己像一個畜生,竟然那樣對他的妻兒,去相信明知有問題的安容華。
他早就知道那金丹有問題,只是他止不了,好像毒物一樣上癮了離不開,可如今,他竟落到這樣的下場,現在再服金丹已經沒用了,他人都動不了了。
想到這裡,皇帝氣得咬牙切齒,朝南宮嫿冷聲道:“長樂,傳令下去,把安容華和羽落抓起來,這兩個女人膽敢謀害朕,犯了欺君大罪,朕把她倆交由你處置,殺了她們!”
皇帝說完,已經氣得身子抖了起來,連聲咳嗽起來,皇后立即上前給他拍肩,又招呼人給他換衣服,因為他剛才失禁了。
看到皇后不顧前嫌為自己忙前忙後的,皇帝這下子臉色更加羞愧,可他現在更多的是憤恨,他還有萬代江山,怎麼能就這樣中風了?他不服氣,不信邪,一定要站起來守住自己的江山。
這時候的皇帝,已經在床上掙紮起來,他想站起身,憋了好久的氣,根本是徒勞,看得皇后滿臉的淚痕,心中再怨皇帝又如何,她也是個正常的女人,沒辦法狠下心不管皇帝。
退出大慶宮後,南宮嫿冷冷沉下眼眸,細細的將手中的銀針舉至頭頂,看著這原本就是黑色的半截銀針,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冷笑,剛才在放銀針時,她已經趁眾人不備換了一根已經染黑的,還好,這墨汁遇水竟沒全化,銀針在帶出來時,仍舊是黑的。
安容華化的符水倒是沒事,不過,她說她有事,那就是有事,就算安容華沒有符水這一個證據,憑她讓皇上服的那些金丹,也足夠她抄家滅門。
此時,在接收到皇上消息的喬侍衛和常青山已經跟在南宮嫿身後,聽她的吩咐前去偏殿捉人,這一次,看這兩個賤人還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