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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或許是想著她要跟祁翊走了,皇后才在趙氏的苦苦哀求下,破例讓她進宮與南宮嫿見一面。
在聽到趙氏和南宮昊天要進宮的消息,南宮嫿一顆心猛地發起抖來,她手心微微捏出了汗,看得出有些緊張,眼裡是對趙氏濃濃的相念,畢竟以前是趙氏一心一意的對她,為了她可以付出一切,她心中對她,是有愛的。
祁翊看到南宮嫿在緊張,他便給她披上一件白色的絲絨外袍,南宮嫿雖然身子瘦弱,但是體質卻不弱,因為她平常都喜歡調理自己的身子,尤其是懷孕後,她雖然很少吃東西,但營養全跟上了,所以在生完孩子一天後,她就能下地走動,只是不能走太遠的地方。
她堅持系好腰帶,打扮完整坐在大殿的貴妃榻上迎接趙氏,想讓趙氏看到她清新健康的一面,不用太擔心她。
祁翊坐在南宮嫿身側,一直緊握住她的手,這時,只聽到外邊已經傳來玉萼的聲音,“老爺,夫人,裡面請。”
“嫿兒在哪呢,讓我看看她,我把她御哥兒、鴻哥兒也帶來了,讓她看看。”這是趙氏的聲音,趙氏的聲音比以前更加溫柔和慈愛,一說完,她人已經迫不及待的走進大殿,她身後的南宮昊天眼裡則滿是愧色,一直低著頭跟在趙氏身後。
他之所以滿目愧色,是因為他之前叫趙氏去求嫿兒的事,他當時還埋怨了南宮嫿,後邊在新皇登基後,看在南宮嫿的面子上沒削他的官位,他才能繼續過自己的小康日子,要知道,他身邊好多與太子走得近的大臣,都有抄家滅族的危險,有的已經滅族了。
他能留一條命,自然是十分感激南宮嫿,面上也戰戰兢兢的,不敢再像以前那樣得罪南宮嫿,因為無論從現在的統治者還是道義上,他都沒辦法像以前那樣想女兒。
一抬眸,南宮昊天便看到一臉冷色的祁翊正坐在南宮嫿身側,他身上的祥雲龍紋玄色錦袍將他襯得美如謫仙,他一雙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給人一種濃濃的壓迫感,但他看南宮嫿時,卻是一臉的溫柔。
兩人見到南宮嫿和祁翊後,立即拂衣跪到地上,朝兩行禮道:“參見燕皇陛下,長樂公主。”
“母親,快快起身。”南宮嫿立即上前一步,將趙氏緩緩扶了起來,趙氏眼眶紅紅的,身後的奶娘手上抱著快兩歲的御哥兒和鴻哥兒,御哥兒、鴻哥兒在看到南宮嫿後,便咧開嘴角笑了起來,笑得很歡。
趙氏見狀,忙抱著御哥兒,朝他笑道:“看到你長姐沒有?快給長姐請安。”
御哥兒聽不懂,只是對著趙氏傻笑,趙氏在將御哥兒抱給邊上的奶娘後,有些怯生生的看著南宮嫿,一臉的侷促,南宮嫿主動打破緘默,上前拖住趙氏的手,眼眶也登時紅了起來,趙氏照顧了她這麼多年,說沒有感情,那是假的,而且是很深的感情。
“爹,娘,你們還好嗎?”南宮嫿朝兩人溫柔的問道。
南宮昊天一聽,立即擺了擺手,一臉愧疚的道:“公主莫這麼叫,折煞微臣了。”
南宮嫿淡淡的與南宮昊天對視一眼,隨即將趙氏拉到邊上坐下,趙氏白嫩的手絞著手帕,目光卻不停的打量著南宮嫿,觀察她有沒有變瘦,氣色有沒有變好,畢竟她昨晚才生孩子,她這個做娘親的,很想親自照顧她,但她沒有資格。
她還想看看嫿兒的孩子,可惜,她沒機會,為了打破自己的尷尬,趙氏立即看向身後的笙媽媽,忙朝她道:“媽媽,快把我為公主準備的禮物拿出來。”
笙媽媽笑著點了點頭,指揮身後的丫鬟們進來,接著,三名丫鬟捧著三隻玉盤走了進來,南宮嫿微微抬眸,原以為趙氏送的應該會是衣物珠釵等物,沒想到她看到那第一個盤子裡,竟然放的是一盤細細的黃土,黃土在晚霞的照耀下,散發出晶瑩的光澤。
趙氏笑著看向南宮嫿,輕聲道:“嫿兒,金銀珠寶、綾羅綢緞你樣樣不缺,為娘沒有什麼能送的,在聽到你生子和即將隨燕皇陛下離開的消息後,為你準備了三樣蒼祁的東西。這是蒼祁的土地,當你看到這塵土時,就會想到曾經呆的蒼祁大地;第二樣是蒼祁特有的鳳珠花花籽,這鳳珠花燕國沒有,它象徵著婚姻幸福美滿,最重要的是,它是鳳凰孕育出來的花朵,有很美好的意義,你把這花種在黃土上,再用上這蒼祁東湖裡的水澆灌,這花會很香的。”
趙氏的禮物真是別具心裁,南宮嫿輕輕握住玉盤裡的塵土,看著陣陣塵土從手中滑落,流出沙沙的聲響,她朝趙氏溫柔一笑,“這禮物很有意思,多謝娘親,女兒也有禮物送給娘親和爹爹。”
南宮嫿說完,朝身後的玉萼揮了揮衣袖,玉萼立即將一隻紅木盒子端出來,走到趙氏面前的時候,緩緩將盒子打開,盒子一打開,當趙氏在看到上面鋪著的紅色小肚兜時,她激動得渾身顫抖起來。
這是她多年來枕在床邊的盒子,盒子裡是她小時候抱嫿兒,用來包嫿兒的肚兜,這麼多年來,她每每在無人的時候偷看盒子裡的肚兜,就是因為隱瞞了嫿兒的身份,如今嫿兒竟然把這個肚兜送還給她,讓她激動得眼淚浸在眼角。
趙氏輕輕拿起這塊繡著曇花的肚兜,看到盒子裡是一盒帳冊單子,還有房鍥地鍥,她一看上面熟悉的字跡,這些全是她的字跡,便知道這是什麼,當即朝南宮嫿搖頭道:“嫿兒,這個娘不能要,這是娘當初給你的,之前你要還給我,我都退回給你了,你怎麼又給我。”
這正是之前趙氏給南宮嫿的嫁妝,南宮嫿卻眼眸含笑的看著她,親切的看向後邊正呵呵傻笑的御哥兒和鴻哥兒,將手中的兩隻紅珊瑚玉鐲摘了下來,往鴻哥兒御哥兒手上一人戴了一隻,趙氏連忙拉著孩子的小手給南宮嫿道謝。
“娘,我不需要這些嫁妝,你留給兩個弟弟吧。如今父親又被削爵,你們日子一定沒以前好過,你當初把嫁妝大部分給我,如今也是該我回報你的時候了。明日宮裡人會將嫁妝一一搬去南宮府邸,你就替弟弟們收下,是我這個做長姐的一份心意。”南宮嫿手裡已經有許多嫁妝冊子,有皇后皇帝送的,祁翊給的,還有趙氏給的,她用不了這麼多,一直想將趙氏的嫁妝還給她,也讓她們日子好過一些。
誰知趙氏卻搖了搖頭,忙道:“嫿兒,你這樣與娘生份,難道是不想認娘了,所以才與娘撇清干係?”
南宮嫿一聽,才發現趙氏誤會自己的好意了,她以為她不理她,才還嫁妝,忙溫言安撫著她,“娘,你永遠是我的娘親,我怎麼會這樣對你?以後我會蒼祁,會多來看你們的,你和爹爹要保重好身子,照顧好弟弟。”
南宮嫿這麼一說,趙氏一顆懸著的心這才軟了下來,這時,南宮嫿已經義正嚴辭的看向南宮昊天,“爹,我走後,你要好好對娘,她為你付出了不少,為了兩個弟弟,你也要多關心她,切不可再像以前那樣寵別的小妾。要鬧到寵妾滅妻的程度,就是我不說,皇上也會有意見的,我還請你好好照顧下鴻兒和御兒,還有娘親,把府里不該有的人都清出來,蘇姨娘就是個例子。”
南宮嫿說到這裡,臉色已經有些冷淡,她這是向南宮昊天施壓,讓他別總寵那些小妾冷落趙氏,而且還搬出了楚宸燁,這下子,聽得南宮昊天滿頭的冷汗,他忙擦了擦汗,朝南宮嫿點了點頭,“嫿兒說得是,以後我會好好對你娘,不會再寵其他女人了,你在燕國也要好好保重,有什麼事都要給我們寫信,你永遠是我們的女兒。”
這下子,南宮昊天是翻不起什麼風浪,只得對南宮嫿的話聽之任之,同時他心裡也是十分的愧疚,他之前那樣利用南宮嫿,把她當成踏上階梯的踏腳石,但嫿兒竟不計前嫌的替他們向皇后和楚宸燁說好話,他心裡是愧疚的,同時在聽了南宮嫿的話後,也是忌憚和害怕的,不敢觸犯楚宸燁的逆鱗。
趙氏則握緊南宮嫿的小手,一直安靜的看著她,她一刻都不想離開嫿兒,可如今,為了嫿兒的幸福,她只好真心的祝福她。
“燕皇陛下,多謝你待我們嫿兒這麼好,我們南宮一家祝你們夫妻相親相愛,白頭到老,一生幸福。”趙氏又看向祁翊,朝他真誠的道。
祁翊一雙美眸如雙瞳翦水一般邪佞冷酷的看向趙氏,朝她淡淡點了個頭算是答覆,隨即目光已經又放到南宮嫿身上,對趙氏與對皇后,態度全然不同。
能夠得到祁翊的答覆,已經讓趙氏十分的安心,她知道自己是平民百姓,沒資格和燕國皇帝說什麼,而且祁翊因為嫿兒的事才對她們如此的冷淡,她便將目光看向南宮嫿,一直痴痴的看著她。
趙氏和南宮昊天在宮裡和南宮嫿聊了很久後,原本想趕時間出宮,不過皇后不知道怎麼的,突然想通了,許是被趙氏對南宮嫿的真情打動,特意准許趙氏七日後為南宮嫿送行。
祁翊為了早些迎南宮嫿回宮,便將時間定在了七日後,那時候南宮嫿的身子已經恢復了許多,能夠在溫軟的馬車裡前行,而他,已經率先命人回燕國傳旨,他將親自領自己的妻子回燕國,在燕國重新與南宮嫿行大婚之禮,冊封她為大燕皇后。
如此的殊榮一傳出去,宮裡的人上上下下都十分的羨慕南宮嫿,南宮嫿這幾天都和祁翊膩在一起,有空時就和皇后、趙氏、趙影華、貴姐兒聊聊天,唯有一個人總是站在高高的城樓上,背著手,任微風吹拂著他的褐色衣袍和烏黑的黑髮。
男人淡淡的眯起眼睛,看著他的大好河山,腦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現起月蒔的笑魘,他仍記得她們的新婚之夜,他為她掀開紅蓋頭的那一剎那,她真的很美,水靈靈的大眼睛溫柔的看著她,好像仙子一般清新脫俗,剎那的令人驚艷,風華絕代,卻漸漸的,月蒔的身影似乎慢慢模糊,他的記憶似乎回到那個月夜,他乘車在回蒼祁的路上,遇到的那個滿眼堅強的瘦小女生。
她當時的眼神里透著陣陣恐懼和驚駭,在這之後卻又迅速鎮定下來,一雙美眸里滿是冷清的狠絕,倔強的小嘴總是勾起,對他不卑不亢,不把他當成高高在上的大將軍,氣質若蘭,才華馥比仙,是他見過最有性格的女子。
他很欣賞她,但是,卻抓不住她,他楚宸燁要整個天下都是易事,卻得不到她的心,或許放她離開,才會讓她記得他,否則,她會恨他的。
想了許久,楚宸燁淡淡的搖了搖頭,將手緩緩放下到圓柱上,嘴角勾起一抹釋然的笑,她從來就沒愛過他,他想這些,不過是徒添煩擾罷了,他這個年紀,已經不適合談那些衝動的感情。
正欲轉身時,楚宸燁看到一襲淺紫色百花玄錦裙的南宮嫿一個人走上城樓,已經第六天了,南宮嫿因為身子調理得好,已經可以安然下地,只要不要經常蹲下或者運動太久,都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