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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在考驗你的耐性,你懂不懂?”喬葉抬頭親了親他的下巴:“小慕子,坐懷不亂,你能做到嗎?”
楚慕喘氣有些粗了,拉過她的手拽到身下按住,不讓她抽走,沒好氣道:“你說呢?”
見他這麼快就有反應了,喬葉紅了臉抽手:“流氓。”
楚慕一笑,誕著臉道:“小傻子,對你,爺還真做不到坐懷不亂,誰讓你是女流氓呢?”
“呸,你才是流氓。”喬葉笑著嗔道:“我只是想暖暖手……”
“那給爺親一口,今晚就放了你。”楚慕笑著把臉湊過去。
喬葉躲閃,兩個人在床上鬧成一團,楚慕的臉才碰到她的唇,便見窗外閃過一道光芒,動作立刻停止,猛地坐直了身子。
“怎麼了?”喬葉察覺,睜開眼睛問道。
楚慕的琥珀色眼眸一瞬間變得無比深邃,見她問,伸手按住她要起來的身子,溫和地笑道:“宮裡可能出事了,我去看看,你乖乖地睡覺,別擔心,嗯?”
喬葉蹙眉,見他說得認真,只好點點頭:“嗯,你小心一點。”
楚慕下床,迅速穿好衣服,正要走,卻被她扯住衣擺,回頭,她已經半坐起來,黑亮的眸子望著他:“楚慕,答應我,別與七哥為敵。”
楚慕的眸子幽深,專注地望著她,點點頭:“好。”扶著她的肩將她放倒在床上,蓋好被子,“乖乖睡覺,別胡思亂想了。”
喬葉點頭,他吻了吻她的額頭,這才退了出去。
剛剛的信號是大明令的召喚,這麼多年來楚慕也是第一次見到,出了射影樓時,清逸王也已經出來了,父子二人一起趕往皇宮。
等了許多年終於等了這一天,楚慕有些微的忐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從前只把自己當做行屍走肉,如今因了她,重新找到了活著的意義,他只想付出最小的代價完成大明令的旨意。
清逸王的臉色一直是緊繃著的,十多年來第一次出清逸王府,目標是他曾經居帝位的皇宮。下了很大的雪,宮中到處一片白茫茫的,路上的雪被掃淨了,沒有耽誤時間,紫宸殿前一片平靜,只有日常守衛的御林軍和幾個聽從差遣的太監。
推開門,紫宸殿裡的夜明珠亮著,幾個太監弓著身子跪在龍床前,渾身打顫,卻動也不敢動,一個太監手中端著的銀盆中是黑色的鮮血,見有人進來了,只是頭越發地低下去,一句話都不敢說。
清逸王走上前去,往日凌厲的眼眸中滿是悲憫,龍床上那個人臉色蒼白,嘴理毫無血色,見了他,微微睜開些眼光,叫道:“大哥,你來了?”聲音也有些無力。
“你們退下。”清逸王一揮手:“守住你們的嘴,要是敢透露一個字只有死路一條!”
那些太監戰戰兢兢地退出去。
偌大的紫宸殿裡只有三個人,清逸王走到床頭弓著腰,握著楚皇的手,嗓音疲乏不堪:“天闊,你……”
“楚皇笑著接道":“我快死了……”
“天闊……”清逸王的聲音很輕,是楚慕從來不曾聽到過的溫和,他以為父親這一輩子都是冷冰冰的。
“大哥,我的時日無多了,你什麼都不要說,聽我說。”楚皇咳嗽了一聲:“慕兒,你先出去。”
楚慕站在稍稍遠一點的地方,靜靜地候著,心裡卻一瞬間無比悲涼,這個強勢的君主,事事都要抓在手中穩穩地掌控住,為什麼如今卻落得如此頹唐?聽見楚皇的吩咐,他只得走出去,帶上門,站在冰天雪地里,望著眼前的一片白茫茫的黑色等候著。
“大哥,凡事有因必有果,我做了這麼多事情,從來沒有想過上天會放過我,而且,不論你們有多麼怨懟,我並沒有覺得悔咎,並沒有覺得自己做錯了。我並不留戀這個世界,一點都不。”楚天闊在笑:“大哥,我的遣詔在白玉槐樹牆後的暗格里。”
聽見白玉槐花,清逸王朝牆角望去,那裡立著一株用羊脂白玉雕刻成的白玉槐樹,而是多年前那個女子死去後,他們約定,今生都不再提起白玉槐樹,也不再提起她的名字。
可如今,他都快要死了。
清逸王不動,楚天闊提醒道:“大哥,你不去拿出來看看嗎?”
清逸王拿出遺詔來,打開一看,臉色一下子變了:“為什麼?”
楚天闊笑了:“大哥,你對這遺詔有意見?我都快要死了,你還要和我爭?嗯?”
清逸王搖頭,合上詔書,走到床前:“天闊,我沒有意見。你想怎樣就怎樣吧。”
楚天闊面如死灰:“大哥,為什麼你還是不生氣呢?為什麼一點都不生我的氣?”不聽清逸王說話,他接著道:“呵呵,這麼多年了,坐在這皇位上,真是有意思。天下都是我的妻子,蒼生都是我的玩物,我想如何玩弄就如何玩弄。可是,大哥,我用一輩子事不關己的態度贏來了各種各樣的虛名、罵名,我一點都……不快了……”
“自從那一天,當我的親哥哥和我最愛的女人在一起時,我便知道,從此以後,我的人生每一天都將會活得痛苦不堪。你為什麼又要把皇位讓給我呢?我不想要啊!一旦登上了皇位,每一天都要叫她的名字——愛卿,愛卿,愛卿……叫一次痛一次,真可笑,天下間每一個人都是她,卻每一個人都不是她……”楚天闊的眼神由悲涼轉為冷冽:“大哥,雲卿不在了,這世上的人怎麼可以過得開心呢?你不能開心,我也不能開心,慕兒是你和雲卿的孩子,他害死了她,就更不能開心!你以為這遺詔是寫著玩玩的嗎?就算是,楚慕也得遵守!天下人都得遵守!他們誰有本事就去爭吧!只有搶到的東西才是最珍貴的!我這一輩子最恨的,就是沒有機會跟你搶,現在我後悔了……咳咳咳咳……”
楚皇說得太激動,一口血吐了出來,嗓子徹底地啞了:“大哥……”
清逸王握住他的手:“天闊,你別再說了,好好休息休息。”所有的一切他都可以了解,這一輩子他虧欠的人太多了。
“大哥,呵呵,我不行了。”楚天闊眼神潰散,嗓子被什麼堵住了似的,只能通過口型才知道他在說什麼,“大哥,能在死前見一見白玉槐花,我也知足了……你說,等我死了,是不是就可以抓住天上的那朵雲呢?你看到了嗎?她在雲上沖我笑……大哥,我去陪雲卿,這一次,你莫再跟來……”
終於,他的手徹底地鬆開了……
清逸王閉了閉眼睛,站起身來,為他把被子蓋好,發現靠里側的枕邊臥著幾串白玉槐花,顏色雪白卻有些蔫了,顯然已經放了好些天。他拿起來,放在鼻端嗅了嗅,眉頭蹙起,這個香味並不全是白玉槐花的味道……
楚慕被叫進去的時候,那個九五之尊的皇帝已經永遠地閉上了眼睛,他有一瞬間的怔忪,很快神態便恢復了自然。
清逸王轉身,望著出門,把遺詔攤開,又望了一遍,開口道:“按照大明令的吩咐去做,不要節外生枝。”
楚慕淡淡道:“陛下的遺詔皇位傳的是誰?”他本不關心這件事,可是因了她……
清逸王不答反問:“陛下的私隱是中毒,而這偌大的楚國除了雲城便只有清逸王府才種有白玉槐樹,這些白玉槐花是怎麼來的?”他攤開手讓楚慕看。
見了那些白玉槐花,楚慕琥珀色的眼眸微微閃爍,忽然有些明白了,他笑道:“父王,你是如何知道清逸王府里仲有白玉槐樹的呢?如果追究起來,整個清逸王府都脫不了干係,包括父王你,還有你未出生的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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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你死我活
一位備受爭議的皇帝駕崩之後,緊接著而來的便是皇位的歸屬。除卻清逸王府,沒有任何人知道宮中發生了什麼事,更加沒有人知道年富力強的楚皇已經不在人世,各方勢力在紛紛猜測著,卻沒有人比那個人更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外公,你的意思是……你給他下了毒?”密室里,楚離的紫瞳幽深。
“那是一種慢性毒藥,如果二十四個時辰都不離身,便會度入骨髓,無藥可救。”老人慢慢地說,忽地冷笑道:“算一算日子,也就在這一兩天了。”
楚離不說話,他始終沒有做好讓那人死去的準備,這麼多年了,一直沒有準備好。
“離兒,不要再猶豫了,猶豫也毫無用處!不論他的心裡是怎麼想的,不論他是真想廢長立幼或只是想掩人耳目,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如今整個楚國數你的聲望最高,朝廷里也都知道你將來必定是皇儲。反正整個大明軍都在你的控制之下,他一死,你就調集大明軍包圍皇城,一切都是順理成章的,根本不需要費什麼周折。”老人笑道,肩頭的小狐狸舔了舔爪子,悠閒自在的。
“我進宮去看看。”楚離抬腿就走。
“好,現在就可以去看望看望你的父王了,盡一份孝心也是應該的。”老人不知道是在笑還是在嘲諷。
楚離也不再應他,往密室外走去。如果真的如同老人剛剛所說,那個人便沒有多少時日可活了,不論他做了多少十惡不赦的事情,他到底是他的父親。小時候母親被父親間接害死,現在父親再被外公毒死,這果真是因果循環,報應不慡。可是他真的想要看一看,過去的日子裡,還有多少真情存在……如果那人對他還有一丁點的感情的話……
天已經微微亮了,一路都有潔白的冰雪,很多大臣都趕著去上早朝,因此朱雀門外停著很多的官轎。楚離才剛剛下了轎子,便聽大臣們在議論,說是楚皇染了些風寒,今日不早朝,眾人與楚離寒暄了幾句便散了,無非是說一些天寒了注意身子這樣的場面話罷了,聽起來像是關心,可實質卻枯燥無味。
楚離入了宮,徑直往紫宸殿走,剛剛靠近紫宸殿,便被太監攔住:“離王殿下,陛下身子不舒服正在休息,您請回吧。”
楚離站在原地不動,紫瞳緊緊地盯著那扇緊閉的大門:“父皇病了,本王要進去探望探望。你敢攔著本王?”他的聲音低沉,帶著與生俱來的威嚴,那太監嚇得瑟縮了一下,不由地往後退了一步,弓著身子分外為難的樣子。
忽地大門打開,另一個太監走出來,恭敬地對楚離行禮道:“殿下,請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