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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離的表情也淡定了下來,恢復了慣常的冷漠與不屑一顧:“生死有命,本王倘若不幸戰死沙場,那也是一件幸事。可是本王暫時還沒有入土為安的打算,所以會對小王爺所說的一切拭目以待。倒是小王爺,有些時候還是不要太過於猖狂,否則,會招人怨妒的。”

    楚慕微微一笑:“多謝七殿下提醒。”

    “七殿下,小王爺,陛下正在找你們呢!”太監總管站在御池另一邊,遠遠的沖他們喊道。

    楚慕望了望御池那邊,道:“不如七殿下先過去吧,小王還想在這裡多看一會兒雪景。”

    楚離也不應他,抬腳便往前走,心裡五味雜陳,。正如楚慕剛剛說的,最了解我的人,居然也會是你,他們兩自從六年前第一次見面開始就互相看不順眼,然後是懶得看彼此一眼,這個花名在外地小王爺果然不像世俗所見的那般簡單,甚至完全相反,不僅不簡單,還城府很深、武功深不可測——

    那次在南風館之外,他為了救小喬出來,輕鬆的接住了百米外射來的數支箭矢,這不是普通人能夠做到的。在楚都背負花名整整六年卻沒有露出一點破綻,他到底是什麼人?  

    父皇,倘若真的如我所想的那樣,那麼你對楚慕到底偏袒到了什麼程度?

    手心裡的碧玉戒指硌的他心口微疼,和楚慕打這樣的賭到底喲什麼意義?小喬她……

    楚離閉上眼睛,不願再繼續往下想。

    御池邊,楚慕斜斜倚在樹上,任雪花一片一片落在身上,琥珀色的瞳眸沉靜了下來,再不似剛才那般瘋魔。

    樹影斑駁,在雪地里投下一道道暗黑的影子——

    “這……這不是咬。”

    ……

    “楚慕,今天天氣真好,我想去看星星。”

    ……

    就砸那些樹影里,他不懷好意的教過她怎麼去吻去咬,也是在那些影子裡,她伏在他的胸口,軟著嗓子說想去看星星。

    到底寵溺到了什麼地步,才會把她所有的話都當真呢?只要是她求他的,他就沒有做不到的。身子小小的,抱進懷裡軟軟綿綿暖烘烘,一直暖到心裡去,於是,什麼不快都消散不見了。  

    是啊,楚離說的對,如果他一直這樣半真半假下去,如果沒有對她說出所有的實情,如果沒有給她足夠的安全感,又憑什麼指望她會把一顆真心交給他呢?

    他算是看清她了,從來一副保護著的姿態,不論自己其實多麼渺小,多麼微不足道,都任務自己生來便是需要去保護別人的,哦,不是別人,是親人,朋友,自身倒還在其次。如果是這樣執迷,等到失去本該保護的東西,是不是動力與希望都消失了?那樣……還活得下去嗎?

    越想越覺得心口揪痛,為什麼她來的時候他偏偏不在,為什麼那該死的門衛居然敢凶她,為什麼來了不過一會兒,不等一等他又走了?

    這些天一直在糾結這樣的問題,反反覆覆的自責,然而,於事無補。門衛沒有錯,不過是忠於職守,她也沒有錯,不過是自尊心使然,那麼錯便在他了,當她最無助的時候他沒有守在她的身邊。

    心裡鬱悶,迫切需要找到一個發泄的出口,他已經忍的快要承受不住了!為什麼最無辜的她要受這些磨難牽連,而那些令人作嘔的小丑們卻可以活的那麼愜意,整日尋歡作樂?

    不,他沒有什麼得饒人處且饒人的良好品質,不僅如此,還向來都是有仇必報的。  

    從樹上彈起,楚慕拍了拍手臂上落的雪花,抬腳往回走。

    既然出不了城,索性就讓這城中更亂一些吧。也許,恰恰也是楚皇想要的效果。

    翌日清晨,凌相正在家中閒閒飲茶,卻聽見一陣痛哭聲從偏廳一直哭到了花廳,不由蹙眉,喝道:“是誰在哭?臘月黃天的,死了爹還是死了娘?!”

    “老爺!”一聲哀嚎,二夫人齊氏在侍女的攙扶下跨進了門檻,撲倒在地:“老爺,你要為妾身的長兄做主啊!”

    凌宗吾盯著她哭得癱軟的身子,道:“你今日不是回娘家去了嗎?齊祿怎麼了?身子不好?我早說過,妾室太多傷身,他卻不聽,根本咎由自取!”

    “不是,不是……”齊氏連忙搖頭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只管大哭。

    凌宗吾心煩,喝道:“哭什麼哭!說清楚!平兒,你主子說不清,你來說!”轉而去問侍女。

    侍女也嚇得臉色慘白,跪在地上,結結巴巴道:“是,是……”  

    凌宗吾氣的將茶盞重重擲在桌上,正待發作,卻見管家從門外闖進來,步子匆忙而慌張:“不好了,老爺!齊府出事了!”

    齊氏哭得更凶了,撕心裂肺。

    “說下去!”凌宗吾道,心野提了起來。

    “齊老爺歸天了!”管家急道,又覺得不夠清晰,補充道:“不,不是齊老爺,是城東齊家的別院遭了寇盜,不僅丟了錢財,連同晚上住在別院裡的吳員外、鄭員外、袁大人……好多人一起遭了秧,一命嗚呼了!”

    凌宗吾跳了起來,眼睛睜大,怎麼會這樣?這些人都是他的朋友,不論是在官場上還是再私下裡都交情匪淺。

    “還有人說齊家別院的那塊地本來是誰家的墳場,被齊老爺強征去的,昨天是……是冤魂索命!”管家越說越激動。

    聽了他的話,凌宗吾嚇得跌坐在太師椅上,渾身僵硬冰冷,冤魂索命?

    傻子還沒死的時候,他曾經請過這些人來家裡,要把她賣了……  

    越想心裡越是發寒,頭皮發麻,傻子燒死的時候他心裡的疙瘩去了,蘇紅岩的屍體在停屍房的告示貼出來時他不聞不問,這會兒,難道真是……

    冤魂索命?

    他對她們母女倆……

    凌宗吾努力想著推脫和解救的辦法,可是腦子裡卻一點都搜羅不出他曾經對她們很好的事情來,不,不僅不好,他深知從來沒有把她們當成人老看,想打就打,想罵就罵,從來沒有給過她們一點好臉色……

    心裡越發的虛了,額際冷汗涔涔,站起身來,卻覺得兩腿灌了鉛似地重,哆哆嗦嗦的指著管家,粗喘著氣道:“快,快去請天師來!”

    “天師?”管家疑惑。

    凌宗吾一瞪眼:“驅鬼!散魂!”

    “是!是!”管家這才明白過來,轉身飛跑出去。

    楚都幾大jian商接連遇害,除卻百姓們暗暗的興奮喝彩聲外,商人們卻個個人心惶惶起來,生怕那所謂的寇盜會潛入自己家中,落得個人財兩失的地步。因此,一時間楚都異常的混亂,戒備和守衛也異常的森嚴。這樣混亂的局面,有人覺得暢快,有人卻坐立難安。  

    城門驀地封鎖,店鋪探查森嚴,祁宣暗暗警惕起來,倘若他不是已經在楚都潛伏多年,這一次怕是要暴露身份了。

    那次的調包計終於是把楚離陷入了尷尬的境地,明明是要娶相國府的大小姐,卻被調換成了傻四小姐,果然讓他成了楚都人的笑柄。

    可是,他低估了楚離的反應速度,他居然一把火燒死了那個傻女,連兩難的局面都沒有為自己留下,斬釘截鐵的只定下了一條路。他也低估了楚皇的度量,楚皇居然沒有動楚離一分一毫,在四面質疑聲里,仍重用他擔任大明軍的統帥。

    祁宣手執酒壺,仰頭喝了一大口。平常的貴公子和富商們都喜歡用酒杯喝酒,這樣顯得文雅有風範,可是他喜歡用酒壺來喝酒,一仰頭,能喝下多少便是多少,乾脆又直接。

    楚都這次北征烏蘭國對北齊來說,分明是個下馬威,殺雞儆猴的伎倆罷了。他想阻止楚離統帥大明軍,阻止楚離領兵出征,不過看來是沒有希望了。

    北齊與楚國不接壤,中間隔著一個弱小的烏蘭國和一道柔蘭雪山。從前,柔蘭雪山周圍住著柔蘭十三部,是連通楚國的屏障所在。十五年前柔蘭十三部被現任楚皇所滅,且那時的楚皇窮兵竇武,以征戰為樂趣,接連收服了周邊的諸多小國,還迫使北齊與之簽訂合約,承諾年年進貢於楚國,以楚國為尊。此事一直是北齊皇室歷史上的奇恥大辱。  

    本以為楚皇近來的性子收斂溫和了許多,再不用武力治天下,已經到了北齊反攻的時候,沒想到又橫空出了個戰神楚離----他從十六歲出征開始就從未兵敗過!

    祁宣越想越覺得痛恨,這樣下去大哥什麼時候才能完成抱負?他又到時候時候才能回歸家園?

    照楚都現在的形勢,他不能再做任何異常的舉動,否則,只會功虧一簣。留在楚都之中,就算不能有什麼太大的作為,不能掀起太大的風浪,但畢竟能夠做到以最快的速度的知己知彼。

    日子一閒下來,祁宣便覺得寂寞。每次從倚紅樓出來,看著對面被封的“天下無美”,更是覺得生活索然無味。

    當他站在“珠聯璧合”的門前時,那種悶堵的心情突然找到了著落————他在等她,等她來找自己。

    當初的打算是,等她出遠門的時候趁機吞併了“珠光寶氣”和“匠心獨運”,這樣,她要麼會去求楚離幫忙,要麼就會親自來找他了。不論是哪一種結果,都是他所喜見的。楚離倘若幫了她,便會留下私自經商的把柄。而倘若讓大名鼎鼎的無美公子親自來求他……光是想一想,就覺得很有意思,。他就想看她臉上出現那種不淡定的表情,是不是也如淺笑時一般美麗。  

    沒有了對手的處境真是尷尬,不用挖空了心思想著怎麼去打敗對手原來這麼痛苦。

    踏著雪,祁宣從易主後的“珠聯璧合”走到了“滿園春色”,本來也只是隨便看看,卻不想那個姓錢的掌柜卻告訴他,喬凌來過。

    “什麼時候?!”祁宣的聲音陡然變大了,抓住錢掌柜的手臂,用的力氣很大。

    “前幾天。”錢掌柜自以為很善解人意的安撫道:“老闆,別擔心,喬凌不是來找茬的,也不是來討要店鋪的。”

    “那她來做什麼?”祁宣急了,他是在是想不出。

    “嘿嘿,”錢掌柜搖搖頭,笑道:“到底是個辱臭未乾的小子,店鋪沒了就沒了,也沒想著追究,居然只是讓小的給老闆帶句話,說完就走了。”

    “什麼……什麼話?”祁宣發現自己居然緊張的有些過分,想來,她不過是威脅威脅自己罷了,不過是放下一些狠話罷了,他什麼樣的商場陷阱沒有遇到過,這些惡狠狠的賭咒早就已經過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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