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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馨拉著葉知秋坐下,瞧著他,道:“現在好了,便只有咱們兩人,你也該開開心吧?我給你跳一段舞,以助酒興,何如?”
葉知秋勉強一笑,點點頭。
丫鬟叫了樂師上來,絲竹之聲悠揚響起,可馨輕歌曼舞,葉知秋一杯接著一杯喝著,借酒澆愁愁更愁,滿懷愁緒之下,更容易醉,過得片刻,便覺酒勁上來,便覺這閣樓幻作天宮瑤池,瓊樓玉宇,自己正在雲霧間起舞弄影,禁不住站起身端著酒杯,東倒西歪地跟著可馨舞姿亂轉起來。
可馨咯咯笑道:“我歌舞徘徊,我舞影零亂。四少當真要乘風歸去嗎?”瞧見他搖搖晃晃站不穩,忙扶住了他。
葉知秋借勢摟住她的小蠻腰,將她攬進懷裡。
幾個丫鬟樂師驚得目瞪口呆,須知可馨賣藝不賣身,來這裡的,都差不多都是文人雅客,何曾這等把可馨姑娘摟摟抱抱過?待要呵斥,卻見可馨只是柔柔地依順在他懷裡,瞧著他,好像瞧著一個任性的孩子。
葉知秋只感覺軟玉溫香抱滿懷,便如瑤池遇到仙女,那仙女卻又貌似碧巧,似笑非笑瞧著自己,紅唇嬌艷欲滴,心中一盪,附身便要去親,可馨慌亂地一扭臉,便親到了她的嘴角。
可馨全身一顫,骨頭都要被抽走了似的,軟軟的癱在他懷裡。
這一吻,卻讓葉知秋感覺到了跟碧巧的不同。可馨十八歲,比碧巧年長,而且個子也要高一些,往常親碧巧,需要俯身去就,而親可馨,卻只是微一低頭便親到了,便知不是碧巧,急忙一搖頭,思緒頓時回到了心頭,才知身在可馨樓,趕緊放開,退後一步,慌忙道:“對不起!真是對不起,我,我喝醉了!”
可馨被他那一吻,雖然只是嘴角,卻是少女未曾經歷之事,意亂情迷之下,身子沒了力氣,正依他支撐,而這時偏偏葉知秋卻撤開了,一時沒了依靠,便往地上軟倒。好在葉知秋眼疾手快,搶步上去,又一把扶住了她。半抱半摟,將她攙扶在軟榻坐下。
可馨無力斜靠在他肩頭,面染紅霞,嬌喘吁吁。
葉知秋嘴裡說著:“可馨姑娘,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低頭瞧他,目光卻落在了那胸前高聳的抹胸間,那道幽迷的辱溝,頓時心頭一盪,趕緊調開目光,使勁咽了一聲口水。
可馨漸漸感到力氣回到了身上,嬌弱無力用手撐著他直起腰,做好了,扭過頭瞧著他,似嗔似怨道:“你這人!當真是……,膽大包天!”
“對,對不起,我喝醉了,要不,我還是回去吧。”說罷起身要走。
“站住!”可馨起身拉他坐下,嗔道:“今日中秋賞月,月亮還沒見著就走,不怕辜負了良辰美景?”
葉知秋隨她坐下,見她並不生氣,這才心中稍安。
可馨道:“你家的事情,我幫你想想法子,咱們一起想辦法,總能平安度過的,你別太過擔心了。”
葉知秋搖頭苦笑道:“不成的,我爺爺跟皇后娘娘關係不錯,曾經救過皇后娘娘的性命,皇后娘娘都幫不上忙,誰有還能幫上忙呢?”
“這樣啊,方才我還是跟晏殊晏老爺說,讓他幫你們的,只是沒有問過你,怕唐突了,現在聽你這麼說,卻是說了也沒有用的。”
“官家是一定要一個說法的,我知道爺爺沒錯,但是我沒有能力幫他證明這一點,我連林億林太醫一個人都說服不了,又怎麼能說服整個翰林醫官院百十號醫官相信爺爺無罪呢?”
可馨吃了一驚:“要說服整個翰林醫官院所有醫官?”
“是啊。”
“那無非多花些銀子唄!不行的話,我這有銀子,我幫你去送!”
“多謝你!”葉知秋感激地笑了笑,“這不是銀子的事情,官家要一個說法,翰林醫官院的醫官們也不敢亂來,我們家也沒少那銀子去送,可是,都不敢收的。”
第81章 冷月
可馨道:“別難過了,還是那句話,吉人自有天相,會逢凶化吉的。”瞧見他還是低頭不語,可馨道:“要不,我給你吹簫吧?心情就會好些的!”
葉知秋嚇了一跳,這種活計跟碧巧雲雨玩過,想不到可馨主動提出,禁不住漲紅了臉:“這……,這個……”
“你不喜歡?”可馨美麗的丹鳳眼滿是疑惑瞧著他。
“喜……,喜歡啊,可是……”
“可是什麼?”
“那……,這個……”葉知秋結結巴巴,扭頭看看旁邊的樂師和丫鬟,心想這麼多人,可馨怎麼說這種事情,又羞又窘,一張臉都成了大紅紙了。
可馨嫣然一笑,揮揮手,樂師們都退了下去,只剩一個貼身丫鬟。葉知秋更是窘迫,連脖子根都紅了,也不敢瞧她,只是埋著頭,想著後面即將發生的事情,又是激動又是忐忑又是傍徨。
片刻,耳輪中傳來幽幽的洞簫聲,曲調婉轉,如歌如訴。葉知秋愣了一下,慢慢抬頭,只見可馨坐在閣樓外欄杆下一張圓凳上,月亮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出來了,清幽的月光灑在她身上,如同披上了一層銀裝。
葉知秋鬆了一口氣,又覺得好笑,人家是正兒八經要吹簫給自己聽,自己都想成什麼了,正是齷蹉!想起當初三個孫永虎說過,這可馨樓的可馨姑娘,一管洞簫名遍京城,趕緊正襟危坐,用心聆聽。
這洞簫聲本來就有些哀怨,吹得又是悲曲,嗚嗚咽咽,裊裊悠悠,月夜下,更顯得婉轉淒涼。葉知秋想起今後家人死的死,亡的亡,只怕便如這曲調悲聲一般,失魂落魄地呆坐在哪裡,洞簫聲裊裊消散良久,兀自不覺。
可馨過來,輕喚了一聲:“四少?”
葉知秋這從幽怨曲調聲中醒來,抬頭瞧著可馨,澀澀一笑:“姑娘好蕭聲,聽得我把入迷了。”
可馨見他眼中濕潤,卻未曾落淚,這首洞簫曲,是她曲中最淒婉的,原見他鬱鬱寡歡,就怕這等悶在心裡生出病來,便吹了這一曲,只想著要把他心中苦楚喚出來,讓他痛痛快快哭一場,或許就能好些,卻想不到只是眼中濕潤,卻不曾哭,這少年心志剛毅,當真罕見。
葉知秋拿起一杯酒,慢慢走到欄杆下,舉頭望月,雲層已經散開出一小片,露出銀盤似的月亮,月光清涼如水,照得樓下汴河波光粼粼,岸邊樹叢,不時驚飛起一兩隻不知名的鳥兒,在從河岸這邊,悠悠揚揚飛過去,悄無聲息地落在了對岸樹叢里。
回頭過來,目光落在了閣樓一腳花架的一盆秋jú上,金爪jú嬌艷無比,只是,適才的風雨,吹落了幾個花瓣,孤單地落在花盆中,躺在清幽的月光里。
葉知秋想起《紅樓夢》里一句詩來,禁不住吟道:寒塘渡鶴影,
冷月葬花魂。
可馨站在他身旁,聽了這兩句詩,心頭一震,禁不住抬眼瞧向他,心中暗自忖度,這少年比自己還小兩三歲,做出的詩,卻是那樣的老道沉穩,難得他能想出這樣妙句來,只是,未免有些清奇詭異了,不是一個少年應該有的情志。若要這樣下去,只怕當真要生出病來的。
可馨柔柔地挽住了他的胳膊,道:“外面風大夜涼,還是進屋吧。”
葉知秋跟著他進屋,可馨要讓他坐下,這時,遠處傳來三更梆子聲,葉知秋道:“夜深了,我的酒也大了,姑娘早點歇息吧。我告辭。”
可馨忙道:“那你……,你還來嗎?”
葉知秋瞧著她,澀澀道:“家中事忙,只怕沒空了。”
“哦……”可馨默默陪著他下樓,一直到了院門口。
文硯在門廳候著,見他下來,趕緊出來,見他有些醉了,搖搖晃晃的,趕緊上前攙扶住。葉知秋卻抖手將他推開,道:“我又沒醉,不用扶。”扭頭過來瞧著可馨,想說點什麼,話到嘴邊又說不出來,拱拱手,鑽進車裡,文硯跳坐在車轅把式旁邊,馬車駛進了夜裡。
可馨站在院門口,一直望著馬車消失無影無蹤,兀自呆立不動。
老婆子低聲道:“姑娘,回吧!”
可馨幽幽嘆了一聲,這才慢慢走了回來。一步一步上樓去。
她的貼身小丫環聽琴笑道:“姑娘今兒個可是奇了,從來沒有見你把那個爺送到門外的,便是柳老爺子來了,也只送到樓下,這四少,姑娘徑直送到院外,只怕明日京城便要把這當作奇聞傳遍了呢。”
可馨也不搭理,回到自己房中,在梳妝檯前坐下,聽琴幫她取下頭上簪釵,散開雲髻,灑下一頭青絲,柔柔地披在腦後,拿過一把金燦燦的梳子,慢慢幫她梳理長發。
可馨道:“你覺得這四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