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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妙菡起身笑道:“喂!說好了你輸了請客的,怎麼,想賴皮不成?”

    龐書生站住了,漲紅著臉轉身過來,從懷裡摸出錢袋,放在桌上,舉步又要走,卻把那沈書生起身攔住了,笑道:“醫道切磋,小賭怡情,兄台何必要走?”

    龐書生苦笑:“我還有何面目留下?”

    沈書生道:“既然能指出你的不足,想必有他自己的見解,兄台不想聽聽這位公子對這句話的看法嗎?”

    那龐書生心頭一凜,他痴迷醫道,從小精讀醫書,又得名師指點,所以出道很早,治癒不少疑難病患,雖然年輕尚輕,卻已名揚鄉里,只是生性高傲,說話狂妄了一些,如今卻被一個半大孩子說得啞口無言,心中又羞又愧,低頭便要離開。

    忽聽沈書生的話,也很想知道對方是怎麼看的,激起了他好醫之心,顧不得臉上發燒,對葉知秋拱手道:“在下適才多有得罪,若小兄弟,啊不,公子不計前嫌,能予賜教,在下不勝感激!”說罷,長揖一禮。

    葉知秋見他認賭服輸,知錯能改,光明磊落,倒也是條漢子,便起身拱手還禮,笑道:“好說!相互交流吧。”  

    那龐書生又揖一禮。

    這時,葉知秋他們的酒菜陸續送上來了,放了滿滿一桌,龐書生忙給兩人斟了兩杯酒,捧起來,道:“在下適才言語得罪,萬望海涵,以酒謝罪,請……,嗯,公子貴姓?上下如何稱呼?”

    “我叫孫永澤。這是我師妹,名叫范妙菡。是前宰相范仲淹的嫡孫女。”

    那龐書生大吃一驚,臉上陰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什麼。

    沈括卻起身拱手:“原來是范大人家千金,失敬失敬,范大人抗擊強敵,力保大宋江山,為官體惜民情,領袖革新變法,雖未全功,實則令人敬佩。”

    范妙菡笑吟吟還禮。一指葉知秋,道:“你們是學醫的,我醫術可不行,我師哥是三位太醫的子孫,你們該敬仰他才是。”

    沈書生有些吃驚,上下打量了一下葉知秋,道:“莫非,公子與當朝名醫孫老太醫有淵源?”

    “那是我爺爺。”

    “失敬,當真失敬!”沈書生起身拱手,“難怪公子醫道如此了得,卻原來是醫學世家!——公子表字如何稱呼?”  

    葉知秋哪裡有什麼表字,本要說沒有的,突然想起自己穿越前的名字,隨口道:“表字知秋。”

    “好字!”

    龐書生也很驚訝,忙放下酒杯,拱手道:“原來孫公子是孫老太醫家的,唉,慚愧,我這井底之蛙,竟然在孫太醫高足面前班門弄斧,令人汗顏啊。”

    葉知秋忙拱手道:“哪裡,兩位請!”

    四人舉杯喝酒,范妙菡只是淺淺抿了一口,便放下杯子,問那沈書生道:“沒請教尊姓大名?”

    “在下沈括,字存中。”

    葉知秋最後一口酒喝到嘴裡,還沒等咽下,聽到這名字,一口酒差點嗆到了鼻子裡。急忙轉身低頭,咽下酒水之後,瞪眼望著那書生道:“你,你是沈括?你真是沈括?”

    沈括,中國歷史上最有名的科學家之一,代表作《夢溪筆談》,精通天文、數學、物理、化學、氣象、地理、農學,不過,除了這些,他還是當時有名的神醫,年輕時苦讀醫書,治病救人。後來,他的經驗方彙編成書,名叫《沈存中良方》,一直流傳至今。  

    葉知秋對他別的擅長不太了解,卻知道他是一名名醫,如今穿越來到北宋,想不到竟然見到了這位赫赫有名的人物,當真是又驚又喜,不敢相信,又問了一遍。

    沈括點點頭:“公子知道我?”這時候的沈括,剛剛二十歲,遠還沒有揚名。所以知道的人並不多。想不到這孫太醫的孫子竟然知道自己的名頭,不僅有些好奇。

    葉知秋很是激動,忙拱手道:“太知道了,嘿嘿,你很厲害,醫術也很高明!”

    “慚愧慚愧,”沈括一指旁邊的龐書生,“這位是在下新結實的好朋友,也是醫道中人,酷愛醫術,姓龐名安時,字安常。”

    葉知秋眼睛都瞪圓了,瞧著那龐書生,道:“你,你是龐安時?”

    龐安時,北宋著名醫學家,出生醫學世家,自幼聰明,沒到二十歲,便熟讀黃帝、扁鵲脈書等經典,還能闡發新意。著作流傳至今的《傷寒總病論》,以及《難經辨》《主對集》、《本糙補遺》等著作,大力推動了外感病學的發展,他以善治傷寒而聞名於當世,同時,對溫病學也很有研究,被後世溫病學家推崇為我國早期溫病學開拓者之一。  

    葉知秋知道這人就是龐安時之後,一想到這人少年便醫術有成,難怪適才言語狂妄,卻也有其值得狂妄的資本。他想不到這一天,竟然見到了兩位北宋鼎鼎有名的名醫,雖然這時候他們倆還年輕,還沒有出名,但是能見到神醫少年,卻也是讓人值得高興的事情了。

    龐安時見他瞪眼瞧著自己,跟剛才一樣也是一副驚喜交加的神情,也奇道:“正是在下,公子認識龐某?”

    “聽說過,沒見過,我聽說你少年便熟讀醫術,揚名鄉里了,當真久仰久仰。”

    “不敢當,公子這樣說,倒叫龐某汗顏了。——適才公子指出了龐某註解《黃帝內經》‘十一髒取決於膽’這句話的謬處,龐某深以為然,十分感激,想聽聽公子高見,還請賜教。”

    葉知秋聽他誠心求教,便道:“其實,膽的所謂絕斷,還是相對肝主謀慮而言的,因為肝膽互為表里,肝謀慮的事情必須由膽來決斷,所謂肝膽相濟,勇敢乃成嘛!它的功能也就僅限於此,不必將它刻意擴大到統領十一髒的位置,那樣反倒與心為君主之官的論斷自相矛盾了,也是不符合臨床實際的。而且,如果強調它是十一髒的統領決斷者,那本身就是自相矛盾的。”  

    “哦?願聞其詳!”

    “五臟六腑共計十一髒,其中包括了膽,如果十一髒都取決於膽,那豈不是膽自己取決於它自己?這不是矛盾嗎?”

    龐安時和沈括相互看了一眼,都緩緩點頭。沈括問道:“那以公子之見,《黃帝內經》上‘十一髒取決於膽’,這句話,又該如何理解?”

    葉知秋吃了一口菜,這才慢慢道:“我認為,這句話其實是寫錯了,這‘十一’兩個字,其實是一個字,一個‘土’字,前人抄錄的時候,是從上而下的豎行撰寫,上下連在一起,便把這‘土’字錯辨認成了‘十一’兩個字了,以訛傳訛,於是就成了這怎麼都說不通的一句話。”

    龐安時和沈括面面相覷,對這個解釋,當真是匪夷所思,細細一想,到也有幾分道理,龐安時又問道:“若作‘土’字解,能說的通嗎?”

    第30章 未來醫王

    葉知秋道:“可以說得通,而且比其他說法更有說服力。吶,先從字面分析,咱們把‘十一髒’還原成‘土髒’,什麼是土髒?聯繫上文就知道了,這句話前面一句話是‘此至陰之類,通於土氣’,這裡面的‘至陰’,當然是指脾臟,而‘至陰之類’,便是上文脾所包統的傳化脾、胃、大腸、小腸、三焦、膀胱,通於土氣。也就是說,這六腑是通於土氣的,所以,把這六腑統稱‘土髒’,便順理成章了。而‘土髒取決於膽’中的‘決’字,本義是開通閉塞,疏通水流。聯繫上下文便可知,這句話應該理解為脾、胃、大腸、小腸、三焦、膀胱這六腑土髒的功能,都依賴於膽的決通疏泄。”  

    龐安時和沈括更是驚訝,都仰著腦袋細細思索葉知秋的話,半晌,都點了點頭。龐安時問:“公子這樣的分析,倒也言之成理,不過,六腑決通疏泄都依賴於膽,還有其他依據嗎?”

    “當然有,膽參與肌體消化水谷的過程,膽藏的精汁決泄於胃腸幫助消化,膽氣通決以維持腑氣的通降,膽內寄相火,參與腐熟水谷。雙方相互關係很明顯,如果膽病不能決通‘土髒’,臨床上會出現口苦、脅痛、善太息等膽腑證候,還能見到嘔吐、腹脹、不食、二便異常等胃腸三焦膀胱的病症。由此可見,膽對土髒是有決通作用的。這樣理解,在臨床治療上也有相當重要的意義。”

    龐安時和沈括沉吟良久,都已經緩緩點頭。一起拱手道:“公子高見,茅舍頓開!”

    葉知秋拱手還禮:“哪裡,一家之言而已。”

    沈括道:“公子這番見解,比王冰的注釋更能自圓其說,而且在治病上也更有意義。當為正解!”

    龐安時也是一臉慚愧,道:“是啊,龐某適才的註解,本以為已經天衣無fèng,聽了公子指謬,又聽公子高見,才知道實在不妥,還是公子之見更顯高明。佩服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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