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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綠芙一怔,楚景沐道,“若你認真看過我,你終會明白,我心疼的人是誰,正因為對我無心,所以看不清我心疼的人是誰。”
蘇綠芙垂眸,看地,再無語言。
楚景沐和蘇綠芙沒想到,榮王和雲宛芙隔天登門拜訪,來得比她想像中快,京中才流傳出京師兩芙蓉爭風吃醋的傳言,今天他們夫妻就特意過門。蘇綠芙冷笑,昨天晉王和穆風過來,榮王便借著她和雲宛芙之事上門,當真有趣。蘇綠芙不以為意,楚景沐倒是把他們請進屋。
昨日已接待晉王和穆風,若今日把榮王拒之門外,那便得罪了榮王,楚景沐處事圓滑謹慎,斷然不會這麼做。蘇綠芙想,榮王無非是為了昨日晉王之事找楚景沐,威逼利誘一番,雲宛芙無非是想和楚景沐攤牌,告訴他以前花轎錯嫁的真相,這兩件事都不是她所關心的,蘇綠芙自然興致缺缺。
雲宛芙始終怨恨地看著她,蘇綠芙來了看戲的心思,她也想知道,楚景沐若是知道真相,會是什麼樣的表情,會不會再如此寵她呵護她。
幾人寒暄一番,蘇綠芙話少,雲宛芙心思都在楚景沐身上,無心攀談,倒是楚景沐和榮王一來一往頗有意思,蘇綠芙只在一旁靜默聽著。饒有興味地看著雲宛芙哀怨的眼神,楚景沐面上的無動於衷。
楚景沐並非真的無動於衷,雲宛芙消瘦許多,面色也不好,然而,心中的遺憾和失落已不知不覺被另外一張嬌顏沖淡,徒留平靜。
縱然曾經山盟海誓,情深似海又如何,抵不過時間的流沙,驀然回頭,已是滄海桑田,前塵往事。
“榮王,明人不說暗話,今天來究竟有何事?”楚景沐和榮王寒暄後,開門見山,並不想再浪費彼此時間。
榮王笑意淡然,悠閒地喝著茶,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笑道,“本王此次前來,想聽芙蓉血案的進展,楚王負責此案多時,不知道可否尋到兇手?”
蘇綠芙心底一突,頓有不祥之兆,轉念一想,雲王死於芙蓉血案,他們關心也無可厚非,她做事一向滴水不漏,除了親近的楚景沐,旁人若想尋蛛絲馬跡,怕是不可能。這麼一想,蘇綠芙的心也定下來。
楚景沐眼光頓時冷厲萬丈,似冷箭直逼榮王咽喉,聲聲冷漠,“這冰天雪地,榮王是特地來告訴本王,我辦事不力麼?”
“本王岳父死於芙蓉血案,宛芙日夜垂淚,日漸憔悴,本王憐惜,這才多番詢問芙蓉血案一事,楚王何必動怒,兇手殘忍冷漠,殺人如麻,此案棘手,本王略知,只是為了宛芙,本王自然希望楚王能早日破案,還岳父一個公道。”榮王不緊不慢說道。
肖樂不安地看了楚景沐一眼,又惶然低下頭,這也是多日來壓在他心中的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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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樂不安地看了楚景沐一眼,又惶然低下頭,這也是多日來壓在他心中的疑問。
哪怕榮王說的是事實,楚景沐心中也有不快,他並不希望有人說蘇綠芙心狠手辣,殺人如麻,他更憐惜蘇綠芙自幼喪父喪母,家破人亡的痛楚,楚景沐淡漠道,“芙蓉血案的確棘手,不知榮王有何線索要提供給本王?”
“我想,楚王妃應該對此案並不陌生吧?”一直靜坐不語的雲宛芙出聲,冷冷地看著她,目光如冰錐子,想要在她臉上看出慌亂或者心虛,只可惜,蘇綠芙很平靜。
“恕我愚鈍,芙蓉血案京中傳聞甚多,人人皆知,但傳聞終究不可盡信。雲王亦死於芙蓉血案,我想雲夫人該比我更熟悉一些。”蘇綠芙接過奔月捧上的茶,笑容妖艷得近乎邪魅。
雲宛芙嬌顏失色,一片慘白,蘇綠芙卻不甚在意,表情無辜,兩朵芙蓉,一怒一笑,在大廳中瀰漫著一股看不見的硝煙,淡淡卻很清晰。
楚景沐心有澀然,一個是以前他珍寵萬千的情人,一個是現在他呵護備至的妻子,兩人之間夾著層層的怨和恨,理不清,看不透,複雜纏繞,細細地繞在心間,竟有絲悽然。楚景沐暗自嘆了口氣,側頭見到蘇綠芙臉上的笑,心更澀然。
到底是誰欠了誰的血債。
誰改寫了誰的命運?
榮王不得不再次感嘆蘇綠芙的狠辣,不僅手段傷人之深,連言語也在談笑間刺人三分,惹上她的人,誰能倖免體有完膚?
“楚王妃又何必提起宛芙心中之傷,得饒人處且饒人。”榮王的語氣平淡無波。
“我說的不是實話麼?原來實話也傷人,真是世態炎涼。”又是一句諷刺,蘇綠芙完全不給他們面子,榮王和雲宛芙臉色都有點不善。
楚景沐並不表態,沉默著看了一眼她笑暖的側臉,微有沉重,要是她喜歡,這樣心裡能好過點,隨她吧。此時最聰明的作法就是閉嘴。
“王爺,這案子是男人的事,可否借一步談談,這京師芙蓉,讓她們好好聊聊怎樣?”榮王出口,眼光掠過蘇綠芙絕色的笑臉,隱隱有絲期待。
楚景沐微皺眉頭,楚景沐掃過雲宛芙眼中的恨,站起身來,“奔月,看著王妃,別讓她出了花廳,外面冷。”
一語雙關。
“是!”
楚景沐和榮王出了客廳,移至書房,聽到他的話,雲宛芙的臉色又白了幾分。
“冰月奔月,帶人下去,別讓人靠近這裡,我和雲夫人好好聊聊。”
“是!”冰月和奔月福福身子,領著侍女們下去,雲宛芙也示意身邊的侍女下去,大廳中頓時只剩下她們兩人。
“雲夫人真有雅興,天寒地凍的,也跟著榮王出府,楚王府中有什麼吸引你麼?”蘇綠芙輕靠椅背,悠悠地出口,帶著無限的笑意,似在欣賞她的美貌,又似在欣賞她的恨和怨,笑得無辜又燦爛。
“你真的好卑鄙!”雲宛芙怨恨至極,蘇綠芙奪走她的一切,屬於她的幸福,屬於她的人生,雲宛芙咽不下這口氣,看著她萬千寵愛,她對蘇綠芙的恨意加深。
“卑鄙與否,你沒資格評斷。”蘇綠芙冷冷地看著她微變的臉,“事已成定局,想來,卑鄙的人又何止是我。”
蘇綠芙不禁想到小時候被她陷害一事,那是她唯一一次被人暗算而無力還手,因為雲宛芙是郡主,她是大將軍之女,尊卑有別,這件事她淡忘已久,若不是遇到雲宛芙,或許她一直都沒想起來。
“要是景沐知道這件事,她不會放過你。”雲宛芙轉而壓下怒意,冷笑地看著她,她就不信,蘇綠芙會永遠如此淡定,風雲不驚。
蘇綠芙冷冷一笑,順手攏攏身上的披風,擋住從門口刮進的冷風,力保一身溫暖,“知道有能怎樣?楚王寵妻,說不定他還歡喜娶的人是我而不是你。”
女人對付女人,真的是比男人狠,見她臉色頓變,蘇綠芙笑得快意,然而,心中卻沒有一點舒暢之感。
恨,雲宛芙,世間哪有無緣無故的恨。
怨就怨,她是雲王的女兒。
“芙蓉血案呢?你這個兇手,殺了那麼多人,你是朝廷第一要犯,你以為他會放過你?”雲宛芙怒極,脫口而出。
蘇綠芙徒然凝眉,眼中冷芒如冰,點點凝聚,駭人的戾氣慢慢地溢出眼帘,隨著眼光移動,如冷箭支支直射雲宛芙心臟,雲宛芙不免有些心驚,害怕和恐懼隨之而起,惶恐地看著她如魔鬼般的臉,人變臉為何如此之快?剛剛還是一片笑意如菩薩般溫暖,眨眼卻如厲鬼般恐怖。
“雲夫人,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當心禍從口出,我若是兇手,你能拿出證據麼?”蘇綠芙鎮定自若地問,眸光掠過一抹殺氣,淡淡地掩藏在精緻的眼眉中。
“若不是你在晉王面前提起他的痛楚,我爹爹豈會被陷害,我爹爹入獄之時,是你在酒樓客棧開始散布謠言,說我爹爹通敵賣國,貪贓枉法,我一來找景沐當天,我爹爹就出事,事情有那麼湊巧麼?再加上牆上一朵血芙蓉,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你,芙蓉血案明明就是你所為。”雲宛芙說到最後,已失去控制,若不是她理智告訴她,此刻絕對無法動蘇綠芙,恐怕她已過來殺了蘇綠芙。
蘇綠芙眼中的戾氣頓然消逝,她不得不再次仔細打量著眼前的女子,看來她太小看雲宛芙,這個女人竟然查得出她的事,而沒有驚動她,突然想到最近無端的刺殺,蘇綠芙笑了,“我犯案的動機是什麼?”
雲宛芙不說話,只是怒盯著她,因為她查不出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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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殺人,你不是也派了殺手殺我麼?”
雲宛芙一愣,蘇綠芙本來只是猜猜,沒想到被她證實了,寒芒冷凝,卻依然笑呵呵地看著她,“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想來說的就是你。”
“是我做的又怎樣?你又有何證據?”蘇綠芙臉色輕蔑的笑容實在太過刺心,雲宛芙乾脆一口承認,她有什麼可怕的,還有什麼是她畏懼的,“就憑花轎錯嫁一事,我就恨不得將你千刀萬剮。”
“就算是將我千刀萬剮,你能扭轉命運麼?”
“景沐不會原諒你的……絕不會!”
蘇綠芙心一窒,亦冷笑,“雲宛芙,你太高估你在楚景沐心目中的地位,人貴有自知之明,看來你很缺乏。”
“你……”
“知不知道你今天做了件蠢事,就是把你的厲害搬出台面,讓我有所防備。厲害的敵人不會讓自己被別人看穿,雲宛芙,我還說你聰明好,還是愚蠢好?”
她的話聽得雲宛芙一陣驚懼,倏然一陣狂風捲入花廳,本就冷人的空氣再一次降了幾分。
“兩位在說什麼,怎麼臉色如此沉重?”榮王笑著踏入花廳,楚景沐隨之而至。身後緊跟著肖樂和林龍,楚景沐臉上平靜一片,看不出喜怒,只是眼中的冷芒越發濃郁。
蘇綠芙垂下眼眸,不禁暗自揣摩,他們在裡頭說了什麼?
“芙兒,你先回西廂,我送送他們。”
楚景沐送榮王和雲宛芙離開,蘇綠劉芙若有所思托腮,顧盼間,掩不住的疲倦,良久,她收斂心思,帶著奔月和冰月回西廂。
王府們外,榮王上馬,有意留下雲宛芙和楚景沐在後話別,雲宛芙悲傷的目光凝在他臉上,“景沐,你知道了一切對不對,為何能如此平靜。”
“雲夫人,事已至此,萬事珍重,過往的一切,我已盡拋,你也該放手。”楚景沐意味深長地說著,榮王的確告訴他所有事情,然而,那又如何,他其實早就猜到,對他而言,所謂的真相併沒有太大的殺傷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