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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綠芙慢條斯理地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披風,輕移蓮步,走近她,笑道,“索小姐也別太過於掙扎,這個萬年玄鐵,這上面,流了不少鐵骨硬漢的熱血,也掐斷了不少英雄的傲骨。索小姐你這麼一身細皮嫩肉的,要是少了兩隻手,兩隻腳,多可惜!”
“我要見他!”索蘭珠果真沒有再隨便亂動,只是狠毒殘冷地看著她。
這個眼神,讓蘇綠芙想到了韓貴妃。
“梅花樓血盅的解藥!”
“哈哈哈……”
狂放的笑聲讓奔月和冰月等人恨不得剁了他,奔月忍不住低聲道,“這個女人簡直就是瘋子!”
“不怕,這個世界上,沒有夫人談不成的交易!”離月淡淡說道。
“原來你要的就是這個?哈哈……先讓我見他。”索蘭珠收了笑聲,蒼白的臉頰因為笑而浮現不協調的紅暈,披頭散髮的模樣如鬼魅般,眼中的血紅透出一股篤定。
“索小姐,我是商人,向來是先驗貨,後交錢。”蘇綠芙站在她面前,索蘭珠覺得這個女人十分可怕,她的笑,能讓天下最可怕的敵人鬆懈心房,迷惑他人的心智,有種詭異的邪魅。
索蘭珠冷冷地看著她,“我也堅持先見人再給藥。”
蘇綠芙像是聽到什麼笑話般,譏諷道,“索小姐,是要求公平?可惜,你現在有什麼立場和我談條件?”
“只要我不給藥?那些中了血盅的人就會死。”索蘭珠咬牙,早知道當初就不用祭奠對付她,只能控制一次,若是換成別的蠱毒,她又有籌碼和蘇綠芙談條件。
“我想你一定是誤會了什麼,那些中了血盅的人和我非親非故,死了又和我有何干?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有人死,並沒有什麼奇怪,離月一個月之內解不了你的蠱毒嗎?”
“你……那你為什麼要我交出解藥?”
“一時善心發作,我不喜歡做浪費時間的事,你交出解藥,和離月研製出解藥,結果一樣,何必浪費時間呢?”
索蘭珠猶豫了,她知道蘇綠芙說的不錯,離月雖然暫時解不了血蠱,但給他時間,一定能有辦法,這位神醫,她在匈奴也略有耳聞。
“是不是我給你解藥,你就讓我見人?”
“對,我讓你見!”蘇綠芙清笑著,仔細地把玩著自己纖長的手指。
“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在騙我?”
“你有本錢和我談生意嗎?”蘇綠芙輕悠地問著,雖笑著,索蘭珠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冒了上來,一直竄到背脊。
“好!我告訴你。”索蘭珠看了蘇綠芙一眼,說著了幾味藥味,還有提煉的方法。
“離月,是真的還是假的?”蘇綠芙側頭問。
“你這個……”
索蘭珠還沒有罵完,離月就點頭,“藥味是真的,我之前提煉的方法有點錯誤,現在知道哪裡出問題。”
蘇綠芙一笑,掀唇,笑道,“儘快配置解藥。”
離月點點頭,蘇綠芙回頭,看著她,仔細打量著,她不記得她有得罪過什麼匈奴人,“你為什麼幫榮王陷害我?”
“他對我有恩,而且,他答應幫我找人,要不是他,我也找不到無名。”索蘭珠說道。
蘇綠芙瞭然,索蘭珠耐心顯然不好,直嚷著要見無名,蘇綠芙說道,“我讓你見是一回事,他肯不肯見就是另外一回事,索蘭珠小姐。”
“你,你們中原人果然不講信義……”索蘭珠憤怒大叫著,鐵鎖在她的掙紮下越發擰緊,滲出的鮮血染紅了手腳,隨著憤怒的嘶吼,頭髮更加披散和凌亂,讓她看起來像個鬼。
“那是你笨!”蘇綠芙添柴澆油,然後,涼涼地在一旁煽風點火,笑道,“忘了你是匈奴人,應該沒聽過唯小人和女子難養嘛。不過真算起來,我也沒有騙你,是無名自己不想見你。”
“我要殺了你!”蘇綠芙最後一句話才是她的致命傷,刺得她心痛和不日,“你敢這樣對我,他日,我父親一定會讓汗王領兵踏平你們鳳天。”
蘇綠芙笑容慢慢隱去,只遺落冷笑掛在唇角,“你以為這裡是菜市場,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我知道你不會為我解毒,所以也不打算浪費時間向你要,但是索蘭珠,我的屬下也一樣。在我手裡的人,想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們中原多的是新鮮東西你沒有見識過。或許,他們會讓你開開眼界。”
蘇綠芙冷冷一笑,轉身離開,優雅地一步一步穩上台階,絲毫也沒有理會身後慘烈的嘶吼和鐵鎖在地面上發出沉重的聲音。
地牢上,寒風呼嘯,剛剛出熾熱的地牢中出來,吹得她有點冷意。
“冰月,怎麼樣都好,別讓她死了就行了。”蘇綠芙淡淡地交代,走到另外一邊,地牢中間是用銜鐵隔出兩個空間,索蘭珠和榮王是鄰居,“他怎樣了?”
“放心,死不了。”奔月回答,蘇綠芙滿意極了。
落日西斜,殘陽如血。
東庭之中,劍風呼嘯,如雨密密麻麻地布著,只有颯颯風響,清影四射,一條矯若游龍的身影躍起,手中利劍虎虎生風,冷芒如星,劃破明空,在夕陽中映射一片明朗。帶著千軍萬馬之勢,石破天驚,如大鵬展翅之傲翔,劍隨意走,揮灑自如,瀟灑中夾著少許發泄的味道。
肖樂凝眸看著,心驚膽顫,突然看見無名走進小院,肖樂慌忙迎上去。
“無名,你有事找王爺?”
“我想和王爺單獨談一會兒。”無名說道。
肖樂看了楚景沐一眼,出了東庭,無名目送肖樂出了庭院,忽而一陣劍風頓急,呼呼而來,石破天驚之聲緊促,他頭一偏,躲過一劍。
楚景沐月白的長袍,在夕陽中飄逸瀟灑,除了眼底略有疲憊,依舊是他熟悉的楚景沐,只是多了一絲冷漠。楚景沐手腕一轉,長劍凌空而起,在半空中劃下一道悠揚的弧度,轉而落入了不遠處的劍鞘中,細微得近乎無聲。
“什麼事?”他走到架子邊,拿起一條潔白的毛巾,擦拭汗水,轉而整理弄亂的衣裳,淡漠地問著。
“我來說說王妃的事。”
楚景沐倏然掃過他,目光冰冷,無名臉色無波,淡淡地迎著他寒洌的眼光,不動如山,淡淡地開口,“王爺,為何不嘗試著給你們一個機會?”
“無名,我們夫妻兩的事,輪不到你這個外人來插手。”楚景沐怒問,“說吧,你最好能編個像樣點的理由。”
無名聲音十分冷淡,“不管你信還是不信,王妃的確是因為身不由己才會殺人,絕對不是她的本意。”
“白衣聖手說他沒辦法診斷出她體內有異樣,難不成你是華佗在世?”楚景沐冷冷地諷刺著,他實在逼不出自己擺上好臉色。
“不是因為我是華佗在世,只是因為這種蠱毒,名叫祭奠,是有個女子專門為了我而研製的,過去一直用在我身上,所以,我對它十分熟悉。”無名面無表情地說著,冷淡極了,如果揭開他的傷疤能讓他們彼此好過一點,又有何不可?
楚景沐心中驚訝,卻沒有表現出來,卻默認讓無名繼續說下去,別人的話或許他不會相信,可無名似乎從不說謊,他看得出來。
無名沉默的很久,終於開始舒了一口氣,“我爹是匈奴人!”
楚景沐微微一震,眯起眼眸,偏頭,危險地瞪著他,“匈奴人?”
鳳天皇朝極少出現匈奴人,出現之時,多半是為一個作用,那就是jian細,更何況是在鳳天如此混亂的局勢中,更讓人懷疑,他轉而想到,無名在蘇綠芙身邊已經很多年,應該不是什麼jian細,眸子中的寒芒在慢慢地淡去,楚景沐若無其事地說,“接下去!”
“我娘是中土人士,我爹是匈奴人,我只能算是半個中原人,半個匈奴人。四年前,因為索蘭珠的任性和強占心理,我曾經中了她的祭奠,殺了自己心愛的人,連帶著魔性大發,殺了很多人,包括我娘,我兩個妹妹。當初她的本意只是讓我殺了我心愛的人,可沒想到剛好遇到那天我娘和妹妹們在庭院中賞月,聽到了聲響,就趕了過來,誰知道……”無名口氣中夾著一絲淡淡的苦楚,連聲音都覺得無力和蒼白。
“別說了!”楚景沐淡淡地打斷,這種苦楚,他極為清楚,不想看到別人因為他而生生地剝開自己的傷口,“為什麼她要對芙兒下毒?”
“榮王對索蘭珠有恩!”
楚景沐的眉蹙得死緊,“榮王?”
楚景沐只覺得熾熱的怒氣在慢慢地凝聚,頓時明白了一切。榮王竟然把目標轉向了蘇綠芙,要用她來毀了他?就因為他害得他失去了一切,所以借著他爹的死毀了楚家所有人。
好陰毒的詭計!
楚景沐突然後悔為什麼他前陣子時間和精力都耗在蘇綠芙身上,沒有盡心盡力找榮王,若是早日找到他,或許楚家就不會有這樣的變故。
他以為,蘇綠芙是因為知道他爹告密,害死鳳君政,所以她才會殺了他爹爹,為什麼她不否認,反而承認是因為鳳君政才殺了他爹。
“王爺,這種蠱毒最可怕的地方不是殺了人,而是折磨人的心,每到夜半時刻,如果殺的是自己不想殺的人,且又是親人,那是一種日日夜夜的折磨。王爺,事出兩個月,你可以冷落王妃,可你該知道,她心中並不好過。然而,王妃每天依然還是淡淡地笑著,悠閒地在屋裡看書,你不覺得,對她而言,也是一種折磨嗎?”
楚景沐渾身一震,臉色黑白交錯,故意忽略心裡的那股異樣的心疼,陰得怕人,忍不住諷刺,“她本來就想殺了我爹,她又怎麼會傷心。”
“既然王爺都這樣說,那我就無話可說。”無名的聲音有點冷意,淡淡地說道,“我希望王爺不要後悔,很多人,錯過了就不會再回頭。希望王爺別忘記,當初承諾過我的事情,我幫你隱瞞老王爺告密一事,你會對王妃好。”
“住口,不要在提這件事,今非昔比,你讓我怎麼坦然去面對殺了我爹的女人。”楚景沐怒問。
無名並不畏懼,輕聲說,“王妃這一生已經傷痕累累,如果王爺你因為這個隔閡而不能給她幸福,那麼我們會不惜一切代價把她帶離你身邊。”
他說完,離開東庭。楚景沐怒極反笑,帶她走?他心底冷笑,普天之大,你們能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