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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府半信半疑地看著她笑得淡定的臉色,微微心動了。
“大人,在幽城裡,要想很快地帶動發展,有誰比望月山莊更有這個能力?”
“你剛剛說的是真的?幽城以後一定會繁華起來?”知府似乎對這個問題更為焦急,語氣也帶了點期待。
新帝登位,處處都是新風氣,要是能很快地做出政績,真的有升官的機會,他不得不這樣想著。
“當然!”綠芙肯定地點點頭。
“夫人你說,你會帶動幽城的繁華?”
“這就要看看知府你合不合作。”蘇綠芙篤定一笑。
府外,陽光燦爛,耀眼暖和,冰月和小蘭慢慢地扶著蘇綠芙走了出來,幾個侍女看見了都迎了上來,轎子也放低。蘇綠芙想了想,“無名,你現在就去大夫義診那邊看看,有冰月陪著我回去就可以了。”
無名看了看冰月,點點頭,擔憂地看著她的身子,學不來柔和的態度,卻藏不住眼中的關心,快中午了,耗了她不少的心力。
“冰月,小心點!”他叮囑了一聲,跳上了馬,飛馳而去。
冰月點頭,一行人浩浩蕩蕩回望月山莊。冰月特地讓轎夫走得慢點,她緊緊地隨在左右。
剛走出府衙沒多久,轎隊便讓一名手執長鞭的少女攔住。
烈日下,少女一身火紅的綢緞,是幽城裡少見的好布料,看得出一定是城中有頭有臉的人家的小姐。長得嬌艷如花,年輕的小臉上一股刁蠻的嬌縱,正杏眼如火,緊緊地盯著蘇綠芙的轎子。
小小的街道上,轎子被堵住了,無法前進,為了安全起見,冰月示意轎夫們放下轎子。不悅地上前,冷笑道:“劉大小姐,你這是幹什麼?”
這個蠻橫的大小姐幾次到義診處找茬過好多次,這也是為什麼蘇綠芙經常讓無名去看著的原因。
劉元醫館的大小姐,出了名的蠻橫嬌縱,仗著她家是城中的富庶人家,自小橫行霸道。因為蘇綠芙派人義診,劉家生意慢慢地變得冷淡。因此,這位大小姐經常在義診處無理取鬧,冰月沒想到,這次會明目張胆地拉住綠芙的轎子。
“幹什麼?我要看看傳言中的望月夫人是個什麼樣的模樣?”劉大小姐蠻橫地說話,重重一哼,手中的長鞭在空中舞了一圈,割裂的空氣浮動一股緊繃。
“劉青,幽城裡不是每個人你都能惹得起的,要是不怕丟人的話,我勸你早點滾回家去,本小姐脾氣不太好!”冰月眯著眼,她最討厭的就是無理取鬧的人。自己看不慣的,一向不會留給對方半點情面。
劉青一個千金大小姐,哪受得了她尖銳的話,一時怒火攻心,長長的虎皮長鞭就這樣甩了過來。本身會點身手,加上家底豐厚,城中很少有人敢惹得起她。而這次,她是看走了眼。
冰月雖然不是蘇綠芙身邊身手最好的,可是對一個刁蠻的三腳貓來說,無疑是一個高手。長鞭揮了回來,幾名轎夫怕被掃到,紛紛離了轎子。可是鞭子在半空的時,冰月袖子中的三把小刀飛了出來。
唰唰唰三聲。長鞭斷成了四截。
劉青尖叫蹲了下來,撿起地上斷了的皮鞭,顯然,那是罕見之物,冰月早就看了出來,每次見到她,總是揚著那鞭子,不得不說,她是故意的。看著她尖叫著的臉有點扭曲,冰月壞心眼地笑了。
“你這個……”劉青氣紅了眼,自小哪裡受過這種挫敗,尖叫著就沖了上來。
此時,轎簾微微有點動了,侍女趕緊上來扶著蘇綠芙下轎,冰月也走近她身邊,不再和劉青糾纏。
“你就是望月夫人?”劉青看著蘇綠芙,輕蔑一笑,幽城最富足的女人,她以為定然很神秘漂亮,沒想到如此平凡,走在街上,不會有人回頭的那種平凡。然而,這個女人卻搶了劉元醫館大部分的生意。
蘇綠芙輕柔一笑,四個人站在她身後,還有旁邊的冰月,五個人都是年輕美麗的女子,更襯得五官平凡的她清淡如水。但是卻絲毫沒有遜色,更顯得她有一股雅致的風情,像是牆頭潤著雨露的小花骨朵。不靠外貌,而是一種骨子裡透出來的魅力,令周圍一切顏色皆為蒼白。
她有股眾星捧月的優雅和迷人,而這樣的風情竟從一個不算美麗的女子看見,不禁讓人有點意外和驚訝。
“是,我是望月!不知道劉小姐攔著我的轎子有什麼事?”蘇綠芙柔和地笑著,清澈的眼眸淨是春意。
劉青自小橫行霸道慣了,看到有人搶了醫館的生意,不服氣,要教訓教訓蘇綠芙,結果反而被冰月毀了自己的寶貝鞭子,賠了夫人又折兵。她雖然嬌縱,不過還懂得看情勢,看了冰月那一手,她哪敢自找麻煩?
“劉小姐,希望你回去告訴令尊,我們也只是生意人,大家和平共處,有錢大家一起賺,免得傷了和氣。”蘇綠芙暖和地笑著,她就是標準的雙重標準,她可以對別人耍陰險,可以耍小手段。可是一旦有人對她使用陰招,她就會連本帶利地還回去。
“你……”劉青聽得出蘇綠芙的警告,微微變了臉色。
倏然,蘇綠芙臉色大變,漆黑的眼眸不可置信地睜大,她飛快地轉過身子,由於轉得太急,本來就笨拙的身子一拐,驚變太快,旁邊的侍女來不及扶她,就這樣軟軟地倒了下來,幸好,被手快目明的冰月接著。
“夫人,怎麼啦?”冰月慌了手腳。
劉青也不解地看著她,接著,一聲痛呼,她看見蘇綠芙裙擺下的慢慢溢出鮮血。
“夫人!”冰月大驚,衝著一名侍女大喊:“快!叫大夫,就說夫人快生了!”
侍女匆忙跑去叫大夫,蘇綠芙卻握住冰月的手,“你隨我一起進來。”
冰月不解,陪著蘇綠芙一起進了轎子,蘇綠芙疼得面色蒼白,卻死死咬著下唇,沒有溢出一點聲音,下腹傳來陣痛,她知道,她的孩子要出世了。
不遠處,一抹高大的身影站在樹蔭下,放佛在等什麼人,臉上肅穆,如她初見時冰冷,分明是清潤如雨的男人,卻冷如寒冰,他正是楚景沐。
蘇綠芙知道楚景沐就在涼城,離這裡很近,卻沒想到,她會在街上遇見楚景沐,幸好,他並沒有看見她,也沒有看見冰月。
劉青見到這一幕也嚇壞,她刁蠻任性,本性卻不壞,著急地看著蘇綠芙的轎子往望月山莊而去。
轎子匆匆忙忙從楚景沐身邊走過,他只是皺了皺眉頭,紋絲不動。
他一定不知道,他曾經離她如此之近,一定不知道,他漠視的那條血跡,是他最心愛的女人的血。是他曾經捧在手心上,放在心尖上,碰也碰不得的寶貝的血。
命運往往很奇怪,在所有人都以為就要靠近時,又轉身,命運再一次擦肩而過。
蘇綠芙早產,急壞了冰月還有匆匆趕回來的無名。
蘇綠芙忍住陣痛,讓無名進來,告訴他,她在大街上看到楚景沐的事情,無名吃了一驚,握住她的手,“夫人,你安心待產,不會有人發現你。”
蘇綠芙點頭,任由陣痛把她淹沒。
蘇綠芙從涼城找來的大夫全部結束義診,齊聚望月山莊,產婆四人。蘇綠芙是極能忍痛的人,卻抵不住生產時的痛楚,沙啞的叫聲聽得冰月眼眶微紅。
冰月雙手合十,“晉王爺,你在天有靈,一定要保佑夫人和孩子,一定要保佑他們。”
她不知道要求誰來保佑他們,所以只能求鳳君政。
因為,這是鳳君政的孩子。
“冰月姑娘……”一個稍微有點年紀的中年大夫匆匆忙忙地出來,額頭淨是冷汗,腳步因為害怕有點不穩。冰月和無名心中提了一口氣沒敢送下來。
“夫人難產……”
“什麼?”冰月一聲尖叫,“所以呢?”
早產還不算,還難產?他們的心頭被吊了起來,聽著裡頭傳來的一陣又一陣悽厲的尖叫,冰月更慌了,不由得抓緊了無名的手。
“怎麼辦?都怪我。”冰月哭了,緊緊地抓著無名,似乎想在他手心尋找支撐的力量。無名反握住她的手,因為他也需要別人手心的力量來趕走心中的恐懼。
“冰月姑娘,估計,只能保住一個……”大夫為難地說,眼中也有點紅意,“可是,夫人一直喊著,要保住孩子……可是,她的情況已經很糟糕,要是真的保住了孩子,夫人恐怕就……”
接下的話,他沒有說下去,哽噎在喉間。
冰月和無名,相互抓著的手,一片冰冷,冰得快要凍壞彼此,冰月哭著的小臉頓時呆住了。
臨窗而立的蘇綠芙,溫柔地撫摸著肚子裡的孩子,在燈光下為了孩子一針一線地做衣服,因為有了這個孩子,她才能繼續驕傲地活了下來,若是沒有了,她不敢想像。
“保住夫人!”
“保住孩子!”
冰月和無名幾乎同時說出口,大夫愣住了,躊躇在那裡,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任著蘇綠芙悽厲的聲音一陣又一陣地從裡面傳了出來。
“愣著幹什麼?聽我的,盡一切力量保住孩子。”無名幾乎是吼著的。大夫看了看冰月,緊忙跑了進去。
“無名你……”
“大人比孩子的求生意志強,再說,沒有了孩子,你以為夫人能活下去嗎?”無名堅定地看著她,緊緊地抓著她的手,若是不是在幾度焦急中,就會發現,一直在顫抖的不是她的手,而是無名的。
烈日下,不安籠罩著每個人的心,一旁樹影搖曳顯得過於無力,了無生氣,庭院中只聞一兩聲低低的哭泣,夾著蘇綠芙從裡面傳出來的尖叫聲。
房間裡,亂成一團。
蘇綠芙臉色慘白的駭人,陣痛一波一波地傳來,似乎像要撕裂她一般,眼角微微有了淚意。
“保住我的孩子!……”陣痛中,她知道自己的情況不樂觀,可是她只知道,要保住她的寶貝,她寧願用自己命來換。
迷迷糊糊之中,她放佛看到鳳君政的笑臉,又看到楚景沐的笑臉,他們都笑得那麼溫暖,那麼溫柔。專注的眼光,放佛她是他們的唯一,要把她的靈魂都吸進去。
她的腦海里,閃過很多畫面。
恍惚之中,她記得幼年時第一次見到鳳君政,那種強烈的喜歡,她想起第一次和楚景沐下棋時的快意,她想到鳳君政說,他終生不娶,只是為了等他的未婚妻。她想到楚景沐抱著她,堅定地說,芙兒,你的仇我幫你報。她想到她和鳳君政在小鎮上那幾日溫馨快樂的日子,那是她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光,她想到她和楚景沐在山莊裡那段溫暖的日子,他為她洗手作羹湯時的細心和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