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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半年了,這書架上的書她也讀得差不多,其實很多書她都讀過,只是不知為什麼,又重新看了一遍,也許是無聊吧,蘇綠芙心想,總要讓自己有些事情做。
最後一本書看完,蘇綠芙把書籍放到書架上,明珠說,她可以去拿一些新書過來,蘇綠芙心想,那倒是沒必要,她發現書架下面有一個夾層,她忍不住打開,夾層里都是一些小玩意,小玉簪,小小的弓箭,一條舊的手帕,一套女孩穿的衣服,一個木匣子,幾顆彈珠,一卷畫卷……
蘇綠芙呆住了,這是她和他兒時的東西,她的衣服,她送給他的禮物,她的玩具……蘇綠芙輕輕地撫摸著那套當年穿過的衣服,眼睛漸漸濕潤,白皙的手指撫摸過小弓箭,她送給他的,其實那時候的他都不需要這樣的弓箭,他能挽起很厲害的弓,能射出要人命的箭,可她依然送給他。
這些東西都被他保存得極好,弓的最上端有些平滑,可想而知,有人經常這麼撫摸著它,久而久之,弓也就被磨平了。他看著這些東西時,會是什麼樣的心情呢?
蘇綠芙放下小弓,好奇地拿過畫卷,她猶豫地打開,畫卷上畫的是一名靈秀慧黠的女孩,穿著桃紅的短襖,白色裙子,簡單地挽了一個女孩們最喜歡的髮式,小女孩仰著頭,雪花飄落,她的笑容在雪花中顯得那麼美好和純淨。小女孩畫得栩栩如生,眉目靈黠,透出幾分古靈精怪,若不是對畫中人有很深厚的感情,如何能描繪出這麼栩栩如生的她。
蘇綠芙手一鬆開,畫卷落在膝上,眼淚奪眶而出。
131
鳳君政,既然你已經放棄了我,為什麼還會讓我發現,你如此深愛著我。
或許,你只是愧疚,愧疚害死了這世上唯一對你好的人。
蘇綠芙心中酸楚,有些情緒,她掩飾不住,有些感情,她拿起,卻放不下。她畫地為牢,以恨為名,把自己困在十一年前的雪夜。
良久後,蘇綠芙捲起畫卷,把它放回原處。
鳳君政來怡寧宮的時候,看到她一個人坐在軟席上,臉上有淚痕,一個人痴呆地看著窗外的奼紫嫣紅,整個人身上有一股說不出的孤寂。
“綠芙,你哭了?”鳳君政伸手想抹去她臉上的淚痕,又覺得不妥,中途收了手,蘇綠芙垂著眼睛,看著自己白皙的手,不敢看他。
她的心情,複雜極了。
兩種情緒撕扯著她,她討厭這樣矛盾的自己,恨也不乾脆,愛又不能。
“王爺,你什麼時候才會放我走?”蘇綠芙問,她不敢保證,再和他相處下去,究竟會發生什麼,趁著自己還沒改變主意之前,遠遠的逃開吧。
或許逃開了,一切就恢復原樣。
鳳君政沉了臉色,“你想走?”
“我在宮中住得夠久了,王爺總不能想著關我一輩子吧?”蘇綠芙諷刺說道,低低地說,“除了我,又有誰能關我一輩子,我已經太久沒嗅到外面的空氣。”
“宮裡不好嗎?”
“好,卻沒有我的家人。”蘇綠芙說道,鳳君政抿唇,抿出一層冷意,“若是想你的家人,本王可以派人把蘇家老小接進來。”
蘇綠芙倏然抬頭看著他,“你在威脅我?”
“綠芙,是你說你想家,我只不過想讓你見見你的家人,或許見了,你就不會太想念。”鳳君政說得非常正人君子。
“不必,我不想了。”蘇綠芙獨自生悶氣。
鳳君政似笑非笑道,“真是善變。”
蘇綠芙說道,“女人變臉和翻書一樣快,何況是我這樣的jian商。”
“你在提醒我要小心你?”
蘇綠芙回他一個笑容,“王爺什麼時候放心過我?”
鳳君政又被她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我們一定要這麼針鋒相對?我倒是想念那天在我懷裡說很累的蘇綠芙。”
蘇綠芙臉色變得極為難看,那天,她做了夢,以為回到小時候,才會不小心犯了錯誤。鳳君政對她難看的臉色視而不見,懷著期待說,“那種依賴的感覺,讓我覺得,蘇綠芙你是屬於我的。”
“夠了。”蘇綠芙尖銳地打斷他的話,臉色發白,“鳳君政,別說了。”
鳳君政卻是心花怒放,“原來你知道我的名字,我以為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名字,所以才會王爺,晉王這麼一直在叫。”
蘇綠芙難堪地別過臉去,打算來一個沉默是金,不管鳳君政說什麼,她都不打算回應。
鳳君政豈會如她所願,他坐到她身邊,淡淡說道,“你應該知道,我不會傷害你。”
“我為什麼應該知道?”蘇綠芙直直地看著他的眼睛,“傷害與否,只在你的一念之間,你又怎麼知道,現在對我而言,不是傷害?”
鳳君政告饒,“好吧,不管我說什麼,你總有話擋回來,我不說了。”
幼稚!蘇綠芙送他兩個字評價。
兩人坐了一會兒,明珠送來糕點和茶水,蘇綠芙胃口不佳,明珠和明月只能做一些她最喜歡的糕點備著讓她充飢,鳳君政道,“總吃這些東西,飯菜沒見你吃幾口,再這麼下去,我讓明珠撤了,看你吃什麼。”
“王爺,您管天管地,還管人吃飯呀?”蘇綠芙說話語速一直很慢,這樣的語氣聽在鳳君政耳朵里,意外的很舒服,有一種被拉長的親密之感。
當然,他知道,或許只有他一個人如此覺得。
“我不管天,也不管地,就管你吃飯了。”鳳君政似笑非笑地說,其中暗示不言而喻,蘇綠芙沒什麼表示,只是隨意抓過一本書看。
“你太瘦了,不好好吃飯,以後不准吃甜點。”鳳君政說道,蘇綠芙面上笑容,對他的話,左耳進,右耳出。
“知道了。”蘇綠芙敷衍地應了聲。
鳳君政看著她,搖搖頭,陪她用了一些甜點,他走出怡寧宮,剛一走出怡寧宮,親信便上前,道了聲,“王爺,楚王似乎要對太子下手,我們要坐視不理麼?”
“隨他。”鳳君政眸光瞬間變得冷硬,絲毫沒有剛剛在怡寧宮的溫軟,“楚景沐動手,省了本王的功夫,他以為,什麼事都能做得神不住鬼不覺麼?”
“是,屬下明白了。”
鳳君政回頭看了看怡寧宮,果決轉頭,大步流星離開。
城郊翠林深不見底,延綿不斷,林間空氣清新怡神,如風潤澤,如春雨柔和,靜默而不死寂,煥發著綠色的希望和純美。翠林深處,一座竹屋依水而建,小巧精緻,周圍是一片翠綠籬笆,圈圈圍著,不遠處,清泉潺潺之聲清晰可聞,山間清澗,悠揚悅耳萬千。
幾匹馬兒在翠林間靜靜覓食,久而發出一聲嘶鳴,竹屋外,三名男子提神靜立,個個凝神靜氣,小心翼翼地站在竹屋外站著。
竹屋二樓,清雅怡人,竹屋裡鋪設簡潔,一床一桌,並無它物,屋外涼台,一竹桌上,兩杯清茶裊裊升煙,一壺清茶飄香。兩人同樣氣宇軒昂的男人,一個面如冠玉,笑容溫澤,冷冽之氣暗存在眼底深底;一個玉樹臨風,威儀大度萬千,正氣凜然,眼光純正大氣。都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
正是楚景沐和穆風,一個是名揚天下的第一王爺;一個是威風凜凜的少年將軍,一絲沙場戰將的殺氣和粗鄙也沒有,都是俊逸非凡的男子。
132
“一定要置太子於死地麼?”劉楓並不贊同楚景沐這個做法,對太子,他所知不多,只在上朝上見過幾面,太子是儒雅之士,總帶著一絲不屬於太子的憂鬱和柔和。這麼多年的朝政權力之爭,也就屬他手段稍微溫和,說白點就是婦人之仁,是朝中有名的正人君子。
“晉王和我的耐性已經磨得差不多,太子已註定是政治的犧牲品。就算不是我出手,晉王榮王照樣不會放過他,還不如我將計就計,利用他的死來換取晉王的信任。”
“太子死後,晉王就會信你?”
楚景沐轉頭看向外面青青翠竹,“他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表現我的誠意,讓他知道,芙兒可以牽制到我,你們的目的不就是他麼?”
“那你的目的呢?”劉楓的語氣微有尖銳,犀利的眼眸探究地望向他。楚王是何人也,怎麼可能單單為了妻子被困宮中而動手,否則多年的等待豈不是功虧一簣。
楚景沐並無畏懼他含霜的眼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林中的清新之氣,方才開口,“我答應過芙兒,要幫她報仇,她為了這個而活,辛苦了十年,雙手染滿血腥,沒有一天過得舒服安逸。這仇恨壓在她心裡夠久了,該放下了。”
想起蘇綠芙空洞的笑,楚景沐更覺得心裡複雜萬分,她的這份仇恨中還包括楚家,劉楓和劉悠若似乎都不知道,到底這磨人的命運會把他們牽忘何方,他至今還不敢斷然。
劉楓蹙眉,楚景沐至今不知道他妹妹和晉王的往事,的確,芙兒為了報仇,這麼多年來的確吃盡苦頭,然而,他們兄妹都知道,芙兒是那麼死心眼的孩子,認定一件事就是一輩子。劉楓怕的是,芙兒不單單是為了報仇。
“楚王,我們也不要揣著明白當糊塗,你的心思不可能單單為了芙兒。”
“不管我還有什麼目的,和救芙兒並不衝突。”楚景沐有意模糊概念。
“我真恨自己為什麼不早點知道她是芙兒,否則,就是不報仇,我也不會眼睜睜地看著被陷進宮!”深深的悔恨湧上心頭,當他得知蘇綠芙就是劉芙若時,恨不得刺自己一刀。在這樁陰謀中,他身為她的哥哥,還參了一腳,事後還想利用她。現在懊悔已經於事無補,他只想好好補償他的妹妹。
楚景沐垂下眼眸,利用芙兒,他比誰都心疼,雖能處之泰然,但那是一種無可言明的傷,他自己痛徹心扉,更別說,明了一切情勢的蘇綠芙。
劉楓靜默片刻,緊繃的臉並無放鬆之意,“你要如何對付太子,即使他權力已被架空,可還是一國儲君,若是暗殺,恐怕難堵悠悠之口。”
“你還記得劉順嗎?”楚景沐不答反問。
“當然記得,晉王甚為寵信他,為了扣住芙兒要挾你而犧牲了他,我頗為驚訝。”劉楓沉吟著。
“你知道榮王為什麼提出用劉順交換芙兒?”
劉楓沉默片刻,搖搖頭,他回京不久,很多形勢並不是很明朗,這朝廷上勢力的相互牽制方面,他還很模糊。
“劉順的弟弟劉緒是皇宮禁衛長,也是御林軍的首領,守衛皇宮的安危。多年來也是和他哥哥一樣忠於晉王,聽說他們兄弟的感情十分不錯。榮王這招用的極妙,晉王失去的不僅是一名九門提督劉順,還有劉緒。這招離間計,本王真的是自嘆不如。”楚景沐悠閒平淡的語氣不似是在說著一樁陰謀,而是一件平常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