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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烈女不侍二夫,王爺你又忘了我已是楚景沐的王妃。”
鳳君政身子緊繃,他怎麼可能忘得了,鳳君政道,“他已經不管你了,明知你在宮裡也不向我索人,這樣的丈夫,你又何必守著。更何況,你本來就不應該嫁給他。”
“我不應該嫁給他,那我應該嫁給誰?”蘇綠芙含笑地看著鳳君政,抿唇笑問,“莫非是你不成?”
“是,當初為什麼一開始不策劃嫁給我?”鳳君政怒聲道,有些責怪,“你總之是挑一個人來嫁,為什麼就選中楚景沐,為什麼就不挑我?”
芙兒,你想報仇,嫁給我,趁機殺了我,不是報得很徹底嗎?為什麼嫁給楚景沐,選一條更曲折的路,他不知情,曾有好幾次差點把她殺了。
她知道,他多後悔嗎?
蘇綠芙面不改色,甚至有些冰冷的,“就算當時我要嫁給你,你也不見得會娶我,你是什麼人,沒人比我更清楚。”
鳳君政啞然,是的,蘇綠芙當時若是策劃嫁給他,他未必同意,他一心一意只對一個人忠誠,這麼多年,沒動過娶妃的念頭,又怎麼會娶當時毫無關係的蘇綠芙。
“如今呢?”
“我已經嫁人了!”
“我不在乎。”鳳君政說道,“我不在乎你曾經嫁人,我只要你陪在我身邊。”
“不可能了!”蘇綠芙心臟劇痛,她都不知道人的心臟真能疼到這種地步,分明誰都觸及不到,怎麼會疼得這麼厲害,她和他這輩子有緣無分。
“王爺,聽說皇宮北邊有條河,流向宮外,很多人都曾經撿過一些絲巾,絲帕,上面儘是一些閨怨的詩。宮中雖然榮華富貴,卻同樣的孤獨無依。”
“你是鐵了心,不會遂我心愿?”
“是王爺你的心愿過於不現實,我想遂也無能為力。”
蘇綠芙想走,剛一轉身就聽鳳君政說道,“遠走高飛呢?”
她腳步頓住,驚訝地挑起眼瞼,轉身錯愕地凝著鳳君政,“你說什麼?”
“既然不願意留在宮中,我帶你遠走高飛,你願意嗎?”鳳君政問,這才是芙兒的心愿,不是嗎?蘇綠芙腦海一片空白,眼睜睜地看著鳳君政走到她面前。
遠走高飛,說得容易,這麼多年的籌劃,對皇位的執著,他如何忘得了?他怎麼能輕易放棄。
“芙兒,沒你的世上,成為皇帝才是我最重要的事情,”因為他要完成她的遺願,然而,“有你的世上,你對我而言,才是最重要的。你想遠走高飛,我陪你袖手天涯。”
蘇綠芙的眼淚在眼中打轉,只是錯愕地看著他,忘了一切反應,鳳君政的手指擦過她的臉頰,拂去她的眼淚,輕輕地擁著她,“芙兒,既然你不願意遂我心意,我遂你心愿,好嗎?”
別哭,我會心疼。
鳳君政手指撫過她的唇,突然低下頭,輕輕地吻上她的唇,蘇綠芙慌張想逃,卻被鳳君政緊緊地扣在懷裡,更深地吻上她的唇,在蘇綠芙震驚中,攻城掠地。
她拒絕,掙扎,他卻步步緊逼,霸道掠奪,最終,她放棄掙扎,眼淚從臉上滑落,落在他們唇齒間,他嘗到眼淚的味道,錯愕地放開她。
“芙兒……”
蘇綠芙推開他,眼淚簇簇而下,鳳君政凝著她,心中酸苦,芙兒拒絕了他,是嗎?
“王爺,我是楚景沐的王妃,請你記住這一點。”蘇綠芙傷痛地轉身,卻被鳳君政抓住手臂,他要死,也要死一個明白。
“你不想和我走?”
“我和你不可能在一起。”蘇綠芙說道,哪怕她願意寬恕這一切,他們中間依然隔著她爹娘的命,她怎麼能毫無芥蒂地和他在一起。
她做不到。
“芙兒……”
“夠了,王爺,不要再說了。”蘇綠芙打斷鳳君政的話,“何必做這樣的春秋之夢,你明知道,你不可以放棄這一切,我也不能跟你走,我不愛你。”
“你撒謊!”鳳君政急切打斷她的話,芙兒怎麼可能不愛他,蘇綠芙斂去眸中的傷痛,抬頭看著鳳君政,一字一頓地說,“鳳君政,我不愛你。”
鳳君政臉色下沉,蘇綠芙轉身走向怡寧宮,他咬牙跟了上去,一時也懶得和她爭辯,明珠明月心驚膽戰地跟在他們身後,蘇綠芙心思亂成一窩粥。
愛恨對錯全部模糊,她一直提醒自己要和鳳君政保持劇烈,卻沉醉在他的親吻下,她的意志力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薄弱,蘇綠芙湧起一種深深的自我厭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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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然一名太監提著藥罐從他們不遠處走過,後面跟著幾名小太監,提著藥罐的太監甚為眼熟,蘇綠芙靈光一閃,她記起來了,他是那天在冷宮裡碰到的那名青衣太監。
“你怎麼了?”鳳君政問。
“那名太監是誰?”
鳳君政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說道,“父皇殿裡的太監,怎麼了?”
蘇綠芙暗忖,他是皇上殿中的太監,下手自然神不知鬼不覺,“王爺,皇上病了好幾個月,這春也過完,怎麼還不見起色呢?”
鳳君政道,“父王這病是舊疾,恐怕得花費些時日。”
蘇綠芙似是聽進去了,沒有再問,鳳君政問,“你是不是很想出宮?”
“想!”蘇綠芙說道,剛一開始,的確不想出去,如今卻想離開,她已不想再和鳳君政牽扯不清,既然選擇寬恕,那就彼此好好活著,日後見了面,一笑而過,知道彼此過得好,那就夠了。
“我會讓你走的。”鳳君政說道,若是她想走,他們一起走。
“你會放我回楚家?”
“你做夢!”鳳君政驟然暴怒,看著蘇綠芙的眼眸充滿怒火,蘇綠芙嘆息,他又開始變得陰晴不定。
“楚景沐已經不管你,甚至利用你,芙兒,為何你還想著回楚家?”鳳君政口氣難掩悲憤地問她,他為她做了這麼多,她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嗎?
蘇綠芙舒了一口氣,鳳君政說放她,她自然是以為他放她回楚家,所以才會接口,至於回哪兒,鳳君政不必知道,蘇綠芙知道他誤會,也不想解釋。
她的不解釋,等同於承認她想回楚家,一想到她有可能愛上楚景沐,鳳君政嫉妒得瘋狂,“對楚景沐而言,你變得怎麼樣,他一點都不在乎,他最在乎的是他的權勢。”
“你們幾人,誰又不是?”蘇綠芙說道,唇角含著一抹冷意,“一個一個都在賭,想賭情,賭命,可你們卻付出過什麼,你們的籌碼又是什麼?我只不過是你們的犧牲品罷了,誰真正把我當一回事。”
有些事,她看得比誰都明白。
“我絕對不會犧牲你。”鳳君政說道,“相信我一次,好嗎?”
蘇綠芙說道,“王爺,這滿園飄香,談這些似乎頗不應景,打住吧,我不想再談這些問題。”
鳳君政先是一惱,轉而戲謔問,“芙兒的意思是我們要談論風花雪月?”
“風花雪月?”蘇綠芙啞然,“時間不對,地點不對,最重要的是,人不對。”
“你真的是個無心的人。”
“王爺,你我誰又是有心之人?”蘇綠芙反駁。要是有心,今天的她可能早就見閻王了,還會站在這裡和他講話嗎?若是有心,他怎麼會殺她全家。
“既然都是無心之人,我們一定是天造地設的一雙。”
蘇綠芙怒極反笑,“隨你怎麼說。然而,站的越高,摔得越重,同樣的。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大。說了不談這些問題,怎麼又說起來,王爺,你不該在這裡和我談風花雪月,對你來說,在我身邊一天,你就多一分危險。”
“你覺得榮王會擊敗我?”
蘇綠芙搖搖頭,“你和榮王,誰都自信滿滿,最後登上雲端的終會是自己,可王爺,這龍椅只有一張。誰會坐上去,這可說不準,並不是你們籌劃好就了事的。俗話說的好,人算不如天算。”
鳳君政似乎不願意聽這些,卻也沒阻止她,蘇綠芙若有所思道,“自古忠言總是逆耳的。”
“芙兒,你究竟想要什麼,你把我弄糊塗了。”鳳君政問,她要復仇,定然想他死,如今卻提醒他要小心榮王,她究竟想要什麼?
蘇綠芙道,“我想要一個家。”
她堅定地看向鳳君政,“你知道嗎?這個世界上有種東西堅不可摧,那就是——家!”
可是,你無法給我一個家。
鳳君政渾身一震,“你覺得我無法給你一個家,楚景沐可以給你?”
蘇綠芙搖頭,你們誰都不可以給我。
從滅門開始,走到今天,她所剩的東西已經不多,她只是飄浮的浮萍,無根無依靠,也沒有家,她做夢都想要一個溫暖的家,有疼愛她的父母,她的情人,她的手足。
這些東西被毀了,再也不會完好。
蘇家哪怕再好,蘇家的人哪怕對她再好,她依然感覺自己是無根的浮萍,不知道飄向何方。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家,堅不可摧,為了保護自己的家,每個人都會拼儘自己最後的力氣,唯獨她,不知道家在何方,不知道為誰辛苦為誰忙。
寬恕這一切後,哪兒是她的歸宿,她根本不知道。
“我太累了。”蘇綠芙說道,“可沒有一個讓我累得心甘情願的理由。”
“芙兒……”鳳君政心疼地看著她。
楚王府里,肖樂匆匆忙忙進了王府,“王爺,大事不好,探子回報,晉王有幾名密探已經秘密回京,若是他們的軍報送到晉王手裡,後果不堪設想。”
“這個消息準確嗎?”楚景沐從書桌上站起來,“劉楓從未提及鳳君政派了密探,莫非……”
他心中一突,突然有不好的預感,莫非劉楓說要報仇是假的,他暗中倒戈,真的幫了鳳君政,若是這樣,他的勝算又少一分,該死的。
“馬上派人攔截,本王不允許他們進京。”
“是!”肖樂說道,領命離開楚王府,楚景沐抿唇,離成功就差一步,任何人都不能破壞他的計劃,事到如今,只能逼鳳君政親自動手。
下午,幾具屍體被抬進晉王府。邊境回來報信的密探全部被人一劍斃命,身上的軍報也被人取走,鳳君政暴怒,他們風塵僕僕,頭髮還夾著少許黃沙,趕得特別急,卻在進城這一刻功虧一簣。